俪嫔把揉肩的女婢也遣出去了,她坐的稍微正了些,高贵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收了笑颜道:“旭儿这次闯这么大祸,听说你父皇那日叫了你和江驰禹一起去了殿上,你就没有为旭儿求情?”
想起那日大殿上江驰禹的花言巧语,容靖就告状道:“我想求情来着,可母妃你不知道,江驰禹这个人有多该死,连阁老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哪敢再多言。”
“你呀。”俪嫔沉吟道:“你舅舅是文臣之首,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能压阁老一头,内阁的决定都得阁老做主,他这一辈子是落了个好名声,可却把自己过了个苦。”
容靖道:“那也挺好的啊,父皇什么大事都会召集内阁,都会和阁老商量,这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嘛。”
俪嫔皱眉,语气陡然变重,“靖儿,这话谁教你的!以后切勿再乱说。”
容靖被吓住了,连忙低声:“儿臣口不择言,母妃别生气。”
“上次因为你的事,我们已经受过一次重创了。”俪嫔看着蔫巴巴的容靖,严厉起来,细着声说:“你能解除禁闭入殿听政,是母妃求了你父皇无数次,现在又摊上旭儿这事,你舅舅年事已高,魏氏门楣就靠旭儿撑着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那怎么办?”容靖为难,“我也不想表哥就这样栽了,可就算儿臣去父皇跟前求情,那也是没用的啊?母妃,父皇根本不会听我的。”
俪嫔道:“别说让你父皇听你的,他连我的话也不会听。”
俪嫔明白,魏常身兼重任,他拉下老脸,容祯都没买他一点面子,魏项旭这事要更改难上加难。
“都怪江驰禹,母妃。”容靖手上的力道一松,看着俪嫔说:“表哥的伤根本不是江驰禹说的那样,他就是故意借着责难表哥来打压儿臣,他得逞了,下一步还不知道如何用阴谋害我呢?要不是他在大殿上颠倒黑白,父皇也不会信可他,害表哥丢了官职。”
俪嫔乍然,似想起来什么,垂眸问:“可许祺瑞为何也帮江驰禹说话?按你所说,旭儿伤的很重才对,许祺瑞医术高超,难不成也老眼昏花瞧不清伤处,还是说……他被江驰禹收买了?”
容靖怔神,凑近俪嫔,“江驰禹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母妃可能不知道,他身边有个女医,医术貌似比许祺瑞还要高,江驰禹能安然躲过父皇的细查,和她脱不了干系。”
俪嫔疑声,“女的?”
容靖点头,“就是女的,牙齿伶俐,我看见就讨厌。”
“你见过她?”
俪嫔挑起兴趣,前些日子容祯还在她宫里说担心江驰禹一个人操持不好家业,他看中了几位官家女子,问问俪嫔那个好,适合做江家儿媳多一点。
俪嫔笑笑并不妄言,容祯随便聊了几句就把话茬停在这了。
江驰禹多年不娶妻,说实话,俪嫔是看不懂他怀的目的,一个江驰禹就已经够容靖受的了,若是再让他娶个权臣之妻,那……
万万不行。
容靖抬了一下眼,发觉俪嫔骤然变了脸色,她细滑的脸颊扭在一起,显得可怖。
“儿臣不敢欺瞒母妃。”容靖挺直脊背,坐的愈发规整,一字一句说:“刚进宫的路上,儿臣就撞见了那女医,她竟敢当众羞辱儿臣,丝毫不惧儿臣皇权,都是江驰禹给她的胆子。”
俪嫔沉默片刻,如此看来,江驰禹和此女的关系不简单。
一眼看出俪嫔所想,容靖继续火上浇油道:“母妃所料不错,此女子正是李伽蓝,先是勾引时言妄想做北镇抚使夫人,后被茂国公搅和了婚事,转头就住进渊王府了,江驰禹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还未出阁,就能在时言和江驰禹之间游刃有余,好有手段的女子。”俪嫔冷笑,“还有一手能越过许祺瑞的医术,手上当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也不怪江驰禹万年的铁树为她开了花。”
容靖急忙道:“李伽蓝她一定知道真相的,只要我们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明表哥最初的伤情,就能反治江驰禹的罪了。”
可事实怎会那么容易呢。
“靖儿你最近将功课抓紧点,在殿上认真听政,多替你父皇分忧,讨他的欢喜。”俪嫔低头摆弄着自己新涂的丹寇,鲜艳欲滴的红将她细皮嫩肉的素手衬的仿佛天外尤物,她轻声说:“旭儿要保住武职是不可能了,可五年不得入仕,这就像在母妃和阁老胸口插了一把刀,直接要了旭儿的命,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你父皇免了旭儿的这桩罪。”
容靖脑袋不开窍,他平时在府中也不好好听先生的教,对朝中政事狗屁不通,可又不敢让俪嫔发现他是个榆木脑袋,只好装作点头。
“对了母妃,还有那个魏卓。”说到此处,容靖一样生气,“遇到事情他躲的比谁都快,南衙的那么多人,没一个敢站出来为表哥作证,他见表哥出事,便立刻撇清关系,不念旧情的东西。”
俪嫔幽幽笑了声,抬起眉眼,看着容靖说:“靖儿你要明白,总有白眼狼是养不熟的,魏卓现在有军功在身,他便不拿自己的姓氏当后盾了,真不愧卑贱出身的旁系,魏家还能用到他该是他的福气,次次推三阻四,母妃早就料到他会明哲保身。”
“这口气就要忍下吗?”容靖睁着眼睛问。
魏卓是有真功夫在手的,自己是当今三殿下,是魏氏铁了心要扶持的人,容靖也喜欢被人保护,有人善后的感觉。
魏卓也姓魏,为何不能为他所用?
“靖儿,放聪明点。”俪嫔幽声,“不能为你效力的人,日后也是祸患,且看他魏卓识不识相,我魏氏不留无用还挡路的低贱狗!”
容靖无端打了个寒颤,瞬间低下头不敢直视俪嫔的神色。
静了片刻,俪嫔的语气又恢复柔细,她亲昵的抚摸容靖的发,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你表哥,减轻你表哥的罪责,江驰禹难进,倒是那个叫李伽蓝的小妖精,母妃有几分兴趣。”
容靖低声询问,“母妃要怎么做?儿臣派人去绑了她。”
“你得空去看看你舅舅。”俪嫔有段日子没见到魏常了,忧心道:“他现在一定难受极了,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却连你父皇的一点面子都换不来,该多寒心啊,你去看看他,同他说说李伽蓝,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容靖叩首,“母妃安歇,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