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祯歇的早,殿里燃着安神香,伺候的宫娥和太监都静悄悄退了出去,内殿暖意哄哄的,只有禄宝儿一个。
禄宝儿知道寝殿四处都有暗卫,他不能有一点动静,万一惊动了,怕是连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就要尸首异处。
给容祯温上热茶,禄宝儿紧绷心弦,又将案桌上的折子整理了,把容祯要用的笔墨都归于原位,这才侧耳听了听,外殿静悄悄的。
深吸一口气,禄宝儿退回龙榻边,颤抖着手又在怀中摩挲了半天,才抖着拿出另一个香囊,轻轻放在容祯鼻尖一瞬。
没片刻,容祯就虚虚睁开了眼,禄宝儿紧张的两腿打颤,他强装着不露怯,小声:“圣上,怎么醒了?”
容祯目光呆滞一瞬,抬手揉了揉眼角,他把禄宝儿看成了禄涞,说:“朕睡了多久?”
“就一会。”禄宝儿跪在榻边,替容祯揉捏着手臂,道:“圣上,是不是又想起公主了?”
容祯眉头紧皱,可还是迷迷糊糊的说:“歌儿啊,这些事也只敢与你说了。”
禄宝儿轻叹一口气,道:“奴知道,璃王爷旧案近日扰的圣上烦心,会不会是公主……回来了?”
容祯十指用力,脸色更加难堪了,可鼻尖淡淡的香味让他不得不平静下来,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看禄宝儿同禄涞一模一样,毫无防备道:“歌儿是朕亲眼看着走的,她都要恨死朕了,又怎么会回来再看朕一眼。”
禄宝儿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圣上不想揭璃王旧案,是怕公主的身份被……”
此言一出,容祯的脑海有片刻的挣扎,渐渐没了声,禄宝儿心下焦急,又从怀中拿出香囊,准备压压容祯的意识,谁知他刚抬手,绣春刀就冷冷的搭在了脖颈上。
禄宝儿一惊,额头的冷汗唰唰的掉,他不回头都知道身后是时言,几乎一瞬间禄宝儿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状,不知哪来的勇气,禄宝儿一把将香囊扔了过去,奇怪的香气散开。
脖间的刀刃微紧,就划破了皮肤,血滋了出来。
容祯被香气一扰,半晌幽幽说了句:“歌儿,淮世子的血脉……”
禄宝儿胸口一疼,就被时言踹在了地上,时言力度掌握的好,闷闷的声音不大。
禄宝儿抬头,就看到时言冷肃的面容,他捂着脖颈已然是面色苍白。
“大胆阉人。”时言若非有所顾忌,已经一刀了结了禄宝儿,他低声:“说,谁派你来的!”
听容祯刚才的话,分明是有人要打探容歌的身份。
能将容歌联系到璃王一案上,可见那人知道的必然不少。
是谁?
禄宝儿紧咬牙关,血水顺着衣襟留下了,他紧咬牙关不准备说。
“毒害圣上。”时言冷道:“死罪一条。”
禄宝儿还是摇头。
他另有效忠之人,可被时言抓住,明显是要死在这了,可惜冒险从圣上口中得知的秘密无法送出去。
他余光瞥见在时言动手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太监扑到了容祯榻前,三两下从枕下翻出了那香囊,两个香囊相辅相成,是用扰人心志的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所得,为了听容祯口中某些话,禄宝儿时刻小心行事,终于等到了今日。
没想到……
“时抚使怎么不喊人?”禄宝儿突觉的时言的行为十分可疑,低声道:“你?”
他看看时言,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小太监,忽然慌道:“时抚使要干什么?”
“回头再和你算账!”时言一掌劈晕了禄宝儿。
回头问扮做小太监的容歌,“圣上怎么样?”
容歌起身,看着容祯睡过去了,把手中两个香囊扔进时言手中,冷说:“不入流的玩意。”
“无碍?”时言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对容歌道:“一柱香后就会有内监进来,禄宝儿不出去外面也会怀疑,寝殿四角都有暗卫,时间不多。”
容歌点头,阴沉着脸指着禄宝儿道:“谁的人,知道吗?”
时言没空一一排除,毕竟璃王一事随着魏常的死被揭出来后,疑心的人多了去了,摇头道:“不确定。”
给了时言一瓶药,容歌说:“别让那太监死了,不好收场。”
时言转身去给禄宝儿上药,顺带把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清理了,等他收拾完容歌已经开始四下翻找了。
容祯的寝殿自有各种暗室,暗器也多,幸好她幼时常在里面玩,对何处有暗格也大概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找诏书一事只能她来的原因,其他人来有去无回,她就不一定了。
容歌看过案桌上的折子,容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朱批是逐字逐句的标注过,下到内阁,众人争先恐后的学习。
“这桌子下面有处空的。”容歌看着过来的时言,笑了笑说:“我要是告诉你少时玩过太宗诏书你信不信?”
时言谨慎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点头:“信。”
“那时候小不懂事,他在批折子,我就钻桌子下面捣乱。”容歌说着蹲下来,凭着记忆在最靠右的桌腿下摸过去,有处凹槽,她轻轻一按就“咯哒”一声,说道:“我打开过这里,里面有个金色的匣子,要不是我不小心摔出了声,他都没发现。”
忆起往事,容歌不免苦笑,她起身拿出那个金色匣子,同时言对视一眼,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诏书。
时言一喜:“找到了,走。”
容歌揣进袖中,都要走了,又去看了容祯一眼,他脉象平稳,是中了特制的迷药,也亏了禄宝儿,省的容歌再下手。
“太监怎么办?”
“我先送你出宫。”时言顾不了那么多了,道:“我回来再料理。”
容歌瞪了他一眼,“我们前脚刚走,内监就进来了,这太监被弄醒后第一个就状告你了。”
“他自己都洗不清呢。”时言冷笑,“敢供出我,先死的也是他,他一定比我害怕死。”
犹疑一瞬,容歌眸色沉了沉,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禄宝儿口中,说:“他命不好,撞上了你我。”
时言面色一紧,还是没有阻止。
容歌说:“一个时辰后会毒发身亡,随机应变保险点,你在殿外守着,我自己离开。”
两人刚出殿,容歌低着身子,跟在时言后面,就要下阶。
廊下有内监来报:“抚使,渊王殿下有事求见圣上,奴进去通报一声。”
时言同容歌一起愣住了。
“等等。”时言拦住那内监,半个身子都挡着容歌,好在容歌相对娇小,又站在背光处,还没人注意,他沉道:“圣上睡了,渊王有什么事明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