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青乔说的没错,青州一战足够让双方都暂休一阵了,容祯和容歌时刻让人注意着璃王府,一连两日都没什么动静。
渊王府倒是热闹,拜访的人快踏破了门槛,皆是为了容歌而来。
都是曾在公主殿同容歌交好的那批人,在知道容歌的身份后,他们也是第一个站出来跳脚大骂的人,眼下看容祯和容歌似乎还是如以往一样亲近,他们又迅速倒戈。
容歌来者不拒,将人都请到了王府正厅,在一声声“公主”中浅浅笑着。
有位大人说:“圣上同公主能冰释前嫌,是臣等的福分,公主在城中也凶险,万一再被容简掳去就不好了,不如移驾回公主殿。”
容歌笑而不语,其他人接着附和。
她笑容一敛,说:“王府很好,我哪儿都不去。”
其他人一时琢磨不出公主殿下同渊王的情分深浅,讪讪一笑。
“倒是宫中,劳烦诸位大人多多帮衬,团结一心,切勿让容简又可乘之机,伤了圣上。”容歌说。
“那是自然,公主放心。”
又寒暄了几句,诸臣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刚踏出王府正厅,迎面碰上一个软嘟嘟的孩子,跑过来的嬷嬷一惊,呼道:“世子!”
众人猛然一个激灵,世子?!
谁的儿子?
他们齐刷刷看过去,江桉自知来的不是时候,盯着满院的大人愣了一瞬,掌心都急出了汗,可他又深深记着江驰禹的话,不能给父亲丢脸,众人就见那小娃娃规规矩矩对着他们施了一礼,慢慢后退。
“这……”
不知道谁问了句,“渊王府哪来的世子?”
他们的眼睛都直了,把江驰禹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应该啊。
正尴尬之际,身后的人轻轻一咳,容歌两步出来,笑着说:“诸位可是还有事要商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被嬷嬷牵着的江桉。
容歌又失笑,竟大大方方对江桉招了招手,说:“桉儿,过来。”
江桉小跑过来,他说不出的激动,阿娘没让他躲,让他见到了好多好多人,小孩子的喜形都露在了脸上,开心的唤了声“阿娘”。
“……”
院中一片死寂。
容歌揉着江桉的发顶,凌目看过去,诸位大人顿时怂了,一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尴尬的笑笑连道别都忘了,装瞎般的闷头跑了。
江桉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担忧起来,抬头问道:“阿娘,父亲不让我见外人的。”
容歌若有所思,闻言蹲下来柔声道:“见就见了,本宫的儿子,又不是见不得人。”
江桉咧嘴一笑。
江桉的身份,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因为容歌一直以来想隐藏的,都人尽皆知了,她不必再以容祯的意见决定自己的婚嫁,不必同江府世子谈情说爱都藏着掖着。
她无所谓了。
“桉儿,”容歌说:“阿娘真的很感谢你的父亲,是他让你从来都没忘记过阿娘。”
江桉说:“阿娘就是阿娘,怎么会忘呢?桉儿第一次言语,学的就是阿娘二字,父亲让桉儿每日都要练习,同桉儿说阿娘去了远方,只有常念才会回来。”
容歌心口热热的,“对,只要常念,等的人一定会回来。”
“桉儿知道,阿娘总会回来的,”江桉又想起什么,抓着容歌的手说:“阿娘没回来之前,每月十五前后,父亲都会带着桉儿去玄贞观祈福,祈福阿娘平安喜乐,祈福桉儿幼体康健,月月如此,天雷滚滚也要去,父亲一次都没失约过。”
容歌眼尾弯弯,笑的更入心了,原来这就是江桉不能说的祈福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江府的马车每月都会神秘离城,带着年幼的世子,去祈福。
她说:“为阿娘和桉儿祈福了,那父亲呢,为他祈什么?”
江桉睁大眼睛,水灵灵的说:“父亲祈愿阿娘岁岁无忧。”
他的的愿望,也仅是希望自己无忧。
容歌腼腆的垂下眸,她真是……太对不住江驰禹了。
当初两人相知相恋都是私下来往的,她知道不对,江驰禹每次都要强调,去向容祯禀明,是打是罚他都受。
可容歌不愿,每次都找理由搪塞过去,因为容祯不舍把自己嫁出去的,他早就说过,会为容歌许个好驸马,入住公主府,这怎么行?
江驰禹是江府世子,将来要承爵封王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娶王妃入府,容歌可不能让他难堪了。
这不过拖了几个月,她就发现自己身世有疑,陷进了璃王的冤案里,如此一来,更不能牵扯江驰禹了,自己若是败了,江驰禹也被冤枉成乱党余孽,容歌死了都对不起江家祖宗。
耽搁耽搁……容歌有孕了,她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便求着江驰禹不要去跟容祯说,她怕名声不好,其实是不想让容祯知道江驰禹同她在一起的关系,容歌装了几场病,江驰禹心软就应下了,容歌便带了几个亲信去行宫游玩,实则养胎。
直到江桉顺利生下,容歌塞给了江驰禹,休养了不过一月就回宫了,她正值虚弱,精神不济又夜夜失眠,同容祯为了璃王旧案以及母妃和烨儿的死大闹几场,后来……她就失忆了。
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容歌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她当时就怕自己出事,得给江驰禹留个念想,江桉来的正是时候。
容歌督促江桉习武,看他满头大汗仍不放弃,个头也拔尖的长,满目欣慰,殊不知“江府小世子”不出一个时辰就让容祯知道了。
御书房的狼毫脱手跌在了地上,容祯震惊,“谁家的世子?!”
史鸿云被人推出来,他艰难道:“圣上,确实是渊王殿下的孩子,王府大院跑着呢,都、都……”
容祯怒一拍桌,“都什么!”
“圣上息怒,”史鸿云苦着脸道:“都能舞刀弄枪了,追着公主殿下叫阿娘呢。”
容祯:“……”
胸口的气没上来,容祯指着下方的臣子说:“去!传……传公主进宫!”
“还有那江驰禹!”
禄涞赶紧奉上茶,低声:“圣上莫急,王爷还没回来呢。”
“等他回来了即刻进宫!”容祯黑着脸,他可算什么都明白了,江驰禹这个挨千刀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人。
实在该死!
容歌接到宫中的传令时,瞥了眼前来传信的公公,笑面虎似的拒了。
公公有苦难言,试探道:“公主,好歹让奴才瞧一眼小世子,回宫好复命啊。”
“瞧什么瞧?”容歌不客气道:“照着我跟江驰禹的模子刻的,回宫让画师画一张,你们挨个瞧个够。”
公公欲哭无泪,差点给容歌跪下,擦了擦额角的汗,“公主,这奴才如何给圣上回啊?”
容歌挑唇,“就这么回”,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说:“我之前那张脸,不是这张,画师年年画比我熟悉,江驰禹更不用说了,他长什么样,你们没见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