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邵追过来时,就看到宿青乔被元霖一掌劈开,十几人带着仲小枫要跑。
事情就发生在短短几个瞬息,禁卫军被三花巷挡了一下,仅仅就一下,‘暗子’们血肉横飞,禁卫军的黑甲连血都没沾几滴就轻而易举的冲了出来。
“圣上有令,一个不留!”
“娘娘被劫走了,追!”
正宁街的三岔路口分别涌进了人,宿青乔狼狈的爬起来,跟着禁卫军追过去。
他心慌的厉害,容简提前埋伏过,好像都是死路。
……怎么办,怎么办!
仲小枫被元霖扔在了马上,他们疯狂的往出冲,四面的楼上不停的有箭驽射出来,元霖不知哪儿受伤了,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仲小枫不敢回头去看,只听耳边的马蹄声就知道,禁卫军追上来了。
汴京城的江湖门派也插了进来,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身边就剩下七八个人!
“不行了……”仲小枫痛苦的闭了闭眼,哑声:“走不了了。”
原本就是一场死局。
时间和人,他们一样没有。
元霖嗓子辣疼,呼哧着说:“肃州五千精锐在城外接应,是镇北王派来的,仲小姐!只要我能带你出去,你就走的了!”
禁卫军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元霖怒吼,“断后!”
他话音一落,仅剩的七八个‘暗子’立刻折过头和禁卫军交接,长刀无情的戳透他们的胸膛。
血糊了仲小枫的眼。
“中都的细作,别跑了!”后面有人喊,“汴京城,你们出不去的!”
仲小枫知道她们不敢射死自己,便用身体挡住元霖,可就剩下他们二人,元霖带着她根本跑不出去。
忽地她想到什么,生死攸关之际自己的命反倒不重要了,她说:“宿青乔给了你重要消息是不是?让你带回中都的消息是不是?”
元霖没吭声。
“一定是很重要的消息……”仲小枫说:“那你不能死。”
我会拖累你的。
“仲小姐,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出城。”
眨眼间,禁卫军架起了更多的弓,他们刀闪着银光,不过一两个呼吸就能砍死元霖,仲小枫看不见城门,就算看见了也急忙出不去的。
关键时刻,有几个商队冲出来,替元霖挡了一下,是韩宜年的人。
可没争取几下喘息,后面又穷追不舍,元霖受了伤,撑不了多久。
就在禁卫军的刀再次呼啸着刮过来时,仲小枫抓紧元霖的肩,坚决道:“你不能死,把重要的消息带回中都去!再替我告诉镇北王,我恨他!”
元霖感觉不妙,回过头伸手一拦只抓住一片大红嫁衣,仲小枫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她依然无畏!
容简早就防着中都来救她了,这本就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局,她不可能逃出去,起码在定远的大军踏破汴京城之前,她只能死在这。
大漠的山,大漠的苍穹……大漠的鹰。
还有她思念的人,注定一统大漠的苍狼,她再也回不去了。
禁卫军的马蹄不敢踏着仲小枫过,仲小枫嘶声喊了句:“走——!”
她拔下金簪,宫冠散落一地,秀发铺了下来,日光照着她苍白又无助的脸,她把金簪插进了雪白的脖颈,那里的血当即滋了出来,“谁敢再前进一步,就拿我的尸体回去交差!”
禁卫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止住马蹄。
权邵居高临下,很不客气道:“来救娘娘的人都死了,剩他一个娘娘以为他走的了?”
仲小枫摔断了腿,身上还有无数擦伤,她仅凭一点残存的意志扛着,在众目睽睽下抬声,“谁也别想动!”
元霖是出不了城,可他可以藏起来。
汴京城藏一个人可不好找,仲小枫只要能给他时间,元霖总有一天能出去。
元霖不想走的,他就是死在这也不能退,可仲小枫把金簪又插入了一分,脸色血一样的白,摇头道:“谁不听话,我都会死……”
宿青乔快马而来,直接奔到了仲小枫面前,她看清了仲小枫眼中的求助,连忙给了元霖一个眼神,元霖怒吼一声,策马走了。
“娘娘……”宿青乔尽量让自己平静,跳下马慢慢接近她,劝说道:“别伤害自己,别动。”
仲小枫很配合他,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宿青乔在权邵的目光下,猛地抓住了仲小枫的手,只是没有动金簪,怕造成二次伤害。
“我就知道,走不了了……”仲小枫流泪,低声说:“还死了那么多人。”
“仲小姐。”宿青乔也哽咽,“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容歌的眼睛,我也可以是……”
仲小枫缓缓闭上了眼,她在昏迷之际置身在了大漠的黄沙里,在高坡上,容莫牵着马带她看大漠落日,那是她这一生,看过最壮观的景象。
她固执的问镇北王,“你有没有喜欢我?”
容莫自始至终没有给过她答案,她便自己想了个答案,一定有过。
她是中都皇后的侄女,容祯和姑母都对她很好,操心她的婚事,把她当女儿看,她怎么会不顾大局呢?
她出生在名门望族,她生来就骄傲。
——
“营救失败了。”
消息传到中都,容歌沉默良久。
她们损失惨重,失去了汴京的‘暗子’,失去了韩宜年刚送进去的行商,谁都没有救出来。
元霖也生死不明。
容歌的眼中一片死寂,幽潭一般的深,咬牙道:“我操控了一场失败的营救,一头踩进了容简的陷阱!”
江驰禹站在她身侧,望着汴京,“不是你一人的决定,是我们共同的失败。”
五天时间,汴京五十暗子,在禁卫军眼皮子底下劫人,本就是九死一生。
半个月后远在大漠深处的容莫才收到消息,北野哀啼在上空,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容莫的刀尖还在沥血,他在听到鹰戾时,刀插进了黄沙里。
他把向往大漠的太阳花送离,让她走近了地狱。
一直躺在胸口的平安符昨日也丢了,不知乱战中丢在了什么地方,被掩埋在了何处。
颠簸在大漠里的将军,没人护的了他平安,他不再需要平安符。
鞑靼王的后翼被容莫再三逼近,半个月间踏平了三个部落,剿了一批口粮。
拓哼尝试了三次突围,和时言的兵马扔碰了个两败俱伤,时言硬是没让他突围折返。
拓哼开始急了,他听到了狼王的召唤,他要回去支援,可眼前的对手让他陌生,他抓不住对方。
时言和拓哼在干涸的山脉相遇,漠北军的包围圈一缩再缩,终于把他们交在了一处。
时言比拓哼想的还要狼狈,他娇小的给人能轻而易举捏死的感觉,远不低鞑靼男儿的魁梧高大。
“大周的新将军,你要同我决一死战!”拓哼用别扭的大周话,霍霍的说:“你消耗了我的耐心,偷袭我的后方部落,抢夺我们的粮草,我要割下你的头颅去见容莫。”
时言高坐马上,干裂的唇一张一合都疼痛难忍,他冷笑着说:“大周叛徒馈赠给你们的粮草,养活你们的部落马匹,我麾下四万漠北军,今日就要从你们的胃里抠出来!”
拓哼锤着胸口,阴恻恻道:“来!娇弱的新将军,试试狼崽的弯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