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和江驰禹肩靠着肩,她边走边说:“毒花田有人看守吧?人还在吗?”
这是问易理群的,前方的易理群如实开口,声音在滴水的地下穿透力稍强,让人能听的清楚。
他说:“殿下和王爷把镇子盯得紧,暂时还没有消息传下去,底下的人应该还在,韩榆的商队也就这两天才去拿货,时间也不久,只要底下人没起疑心,你们就还未打草惊蛇。”
“别到时候下去发现,人都跑了个精光。”说实话,容歌还是不太放心易理群,她幽幽道:“梅牙子在不在?”
易理群说:“在。”
那这个人一定要抓。
泽也把易理群看的紧,容歌就着火把明亮的光线,和江驰禹观察这个地下通道,拐动很大,有时候一眼望不到头,这得走好几个时辰。
后面的近卫牵了马车下来,容歌和江驰禹上了车,韩榆说他们一直被蒙着眼睛进去,被放到一处荒山拿货,看来就是被送到了天堑下。
容歌在马车里坐的腰酸背痛,江驰禹伸手给他按捏,懒洋洋的爬在江驰禹膝上,两人低声说着话,容歌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泽也说:“到了。”
马车颠簸了几下,应该是到出口了,江驰禹扶着容歌下去,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放眼望去,周围层峦叠嶂,远处的荒林更是无休止的蔓延,在夜色下分外可怖,在这里连基本的方向都分不清。
身后是个高耸入云的石壁,鬼斧神工,像地狱之门,容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驰禹问:“从这到毒花田还有多远?”
易理群站在高处看了看,估摸着说:“还得小半个时辰,毒花田外围没人把守。”
这里简直就是无人之境,没有把守的必要。
“梅牙子大概有多少人?”
易理群说:“二十几个。”
那不多,等天亮太费周折了,江驰禹沉吟了会,吩咐泽也道:“直接拿下。”
泽也调动近卫,先趁黑摸了过去,换六儿押着易理群,他们跟在后头往毒花田走。
走了约莫一柱香,就能闻到浓烈的香气,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容歌每人发了一颗,“防不胜防,小心些好。”
江驰禹张口含了。
越接近毒花田,香味浓烈,甚至有些不对劲,容歌又发了一次解毒丹,大家情况这才好了些。
怪不得要把货提前装好运到另外的荒山,要是让韩榆的商队来这拿货,两年来怕毒都毒死了。
抬头能看到月色,月亮缩成了一个小点,周围的星辰更是小的只能看见微弱的光。
脚底是踩出来的一条小路,周围的密林里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容歌估计大多都有毒,这里面毒物可不少。
忽地,眼前有点亮,容歌预感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前方的易理群忽然停下,指着漆黑里说:“下面是个山谷,就是这了。”
泽也等人已经摸了下去。
容歌和江驰禹站到边上看去,不由得同时睁大了眼睛,连天的漆黑和妖冶的血红交在了一起,地狱之花。
那是一整个山谷,上百亩的红,即使在漆黑的夜色里,也无比的令人震撼。
风吹着及膝的画枝左右摇摆,轻轻拍打在一起,发出满山谷空灵又悠长的啸。
“太……多了,”容歌甚至震惊的说不出话,眼前是一副太过于骇人的景象,是她无法想象的。
“荼毒人性的源泉。”江驰禹的衣摆被风吹起,他的瞳孔也被映成了红色,盯着下方无边际的毒。
不敢想象,若是让容简把毒花田种满大周,这将是何种地狱。
他话音方落,底下便传来哨声,是泽也和近卫得手了。
他们顺着路继续往下走,途中要经过毒花田,那完整的花朵是容歌不曾见过的,蹭过她的腿,单是想想这玩意有瘾,就足够让人心里发麻了。
花田边上有一排石屋,是种植人平时居住的场所。
泽也从里面出来,严肃道:“清点过了,有二十一个人。”
江驰禹问:“梅牙子在吗?”
“不在,”泽也摇摇头,顿了一下说:“不过找到了沈溪。”
容歌和江驰禹对视一眼,赶紧跟着泽也进去看,沈溪被绑在石床上,身上伤痕累累,形容枯槁,昏迷不醒。
容歌二话不说先给他检查,喂了随身带的药,又施了针,一个时辰后他才有醒来的征兆。
“梅牙子确实不在,问过其他人了,他是下午的时候突然离开的。”泽也在周围找了一圈,夜色太黑了,这里又方向难辨,实在不好找。
“你不是说梅牙子在吗?”容歌质问易理群,“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易理群否认,“没人通风报信,以往这个时候,梅牙子确实该在的,可能他自己察觉了什么。”
近卫说:“夫人,沈少谷主醒了。”
沈溪一睁眼,就呲牙咧嘴的“嘶”了声,还没缓过劲来,眼前的就一排排持兵器的,紧接着就看到了焦急的容歌,他愣了好久。
江驰禹皱了皱眉,低说:“他不会被毒傻了吧?”
容歌迷茫片刻,疑虑道:“不清楚……至少我查不出来他有没有中毒。”
耳边渐渐清明,沈溪终于欲哭无泪的开了口,嗓子疼的撕心裂肺,他忍了忍低说:“我没中毒。”
“没傻。”容歌得出一个结论,弯下腰去看沈溪。
沈溪心里直骂娘,寻思着你们再不来他就成尸体了,这辈子没这么倒霉过。
人虽然惨,可也算清醒。
沈溪说:“马有失蹄,让殿下见笑了。”
容歌还真不太同情他,淡淡道:“就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好朋友呢?”
“……谁?”沈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驰禹无情补刀,“梅牙子。”
沈溪本就短命的脸色更黑了,直接变了又变,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去他妈的!”
容歌叹了口气,“梅牙子跑了。”
沈溪咳嗽的更厉害了,看他那凄惨的样子,八成是被昔日好友梅牙子折磨的,交友需谨慎啊。
江驰禹拉了个破凳子过来坐下,也不管沈溪扛不扛得住,接着问道:“韩舟和老谷主呢?”
沈溪听了这话直接咳出了一口血,握拳忍辱负重的说:“梅牙子手里呢。”
容歌:“……”
她真想给沈溪鼓掌,夸他千里送人头。
沈溪咳了半天,还是六儿看不下去了,好心的给了他半杯水,沈溪侧躺回去,浑身火辣辣的疼,慢慢道:“我骗了你们。”
容歌挑眉,“肃州你见到那毒药丸,是不是就怀疑南疆了?”
容歌一想就通。
沈溪的表情被他用胳膊挡住,看不太清,他暗声说:“我闻了那毒药丸,隐隐熟悉,曾经在梅牙子家里闻见过……但是,我想先来确认一下,毕竟时间太久了,没想到……”
“你以为同梅牙子手足之交,不想怀疑你的兄弟,结果来了才发现不对劲,兄弟心狠手辣,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容歌翻了白眼,“让你不早说,活该。”
沈溪:“……”
他真是活该,至今也想不通梅牙子为何会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以往的梅兄截然不同。
正说着,外面忽然大亮,近卫急声:“王爷,有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