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为何总在与那人说话？”高明月低声问了一句。
她手上就戴着一条银铃手链，那是她母亲殉难前留给她的，也是白族姑娘出嫁时要佩戴的首饰之一。
不过虽然男装打扮又蒙着面，她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小女子。因为面巾上面露出的那双眼睛如一弯明月般漂亮，眉如柳叶，额头白皙。
“李郎君确实不凡。”白苍山道了一句，遂开始小声解释高长寿想招揽李瑕帮助大理复国的心思。
所谓过犹不及，他这些话在这几天里别人也是听得腻了。
她后悔多嘴问了一句，引得杨雄喋喋不休地说，她也不愿意打断，不由得就走了神，目光看向别处。
高明月于是向韩巧儿笑了一下，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就像是能成为朋友。
但队伍中大多都是陌生男子，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知道和谁说，而高长寿从头到尾都在与那人相谈甚欢。
潜意识里这点小心思她自己其实也未必发现，主观上她还是认为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时候吃些苦是应该的，不能要求什么。
“安排几个人骑马到前面探探情况吧……把这些货物再挪一挪，让两个女孩子坐在马车上……”
高明月低下头，觉得这称呼真是新鲜，似乎比“小娘子”要俏皮一些，她于是飞快扫了李瑕一眼。
从这时起，高明月如愿地坐在了马车上，周围有货物阻挡了那些陌生男子的视线，这让她自在了许多。
很快，高明月与韩巧儿就开始说起话，小小声的，叽叽喳喳地聊着女儿家的悄悄话，并没有旁人能够听到。
高明月不由心想，那人原来是想要骑马，这才安排自己坐到这里来，那也不必谢他……
这日赶路到了晚间，一行人在某个村落外寻了个破庙，在破庙中又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供高明月歇息。
等外面传来清脆的“李哥哥李哥哥”的喊声，她探出头瞧去，只见几个人正围在篝火旁说话，韩巧儿凑在李瑕与韩承绪之间，跪坐在脚上，支着头，很认真地在听他们说些什么。
尤其是那个绣着可怕纹身的凶恶大汉不在庙里，这才让她稍感安心，终于能认真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往往是李瑕说几句什么，高长寿、白苍山思忖一番又说几句，大家就笑一笑。到后来，只剩李瑕一人在说，篝火边的几个人全都认真地盯着他看，那英俊的少年遂成了这破庙里的中心。
她有些小小的恼，恼这夜的风声太大，自己躲在这棚子里听不到那些。又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凑过去听一听。
其中就有那个满口脏话的林子、那个眼神不三不四的白毛鼠、那个不停吹嘘在青楼如何如何的聂平。
这夜到最后，强撑着不愿入睡的韩巧儿终于打了哈欠，被赶到这小棚子里来，这让高明月感到安心了些。
次日，让高明月惊喜的是，韩巧儿竟然有非常惊人的记忆力。
“昨天李哥哥说了个可好听的故事……”
“是大理国的故事，是百多年以前大宋承平时，大理国主段和誉化名段誉的故事呢。”
大理正是从那时起终于能够向大宋称臣，段和誉荣授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等职，说是“大理国主”也没错，宋人自是不会拿他当皇帝看的。
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故事，韩巧儿很快也就说起来。
高明月听了，首先就觉得，李瑕简止是在胡说。
但这些终归是一百多年前之事了，段氏也好，高氏也罢，这两个纠缠百余年的家族已经一个降、一个灭了。
但渐渐的，她发现，那故事真是好听呢，她完全被吸引进去，忘了自己的身世浮沉。
“后面呢？木婉清怎么了？”
韩巧儿遂道：“李哥哥就只说到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