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太黑了,薛菱察觉不到程竟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很久不说话,薛菱不安小声喊他:程竟,你说句话,不要不说话。
薛菱话音刚落,程竟的手掌贴上了她脖子,滑到后颈扣住,他手掌用劲,强迫她抬头看他,两个人靠的很近,薛菱还不及说话,嘴巴就被堵上了。
薛菱感觉到疼,嘤咛了一声,他立刻停止动作,停下来看着她,两个人额头相抵,他气息不稳,灼热的气均数喷洒在她脸上。
过了一阵,程竟才沉声说:还有呢?还有没有?
薛菱吞咽了几声,说:也没其他了。
程竟对她无可奈何,没想到她瞒着这件事,他沉默了许久,继续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
我怕你知道了伤心,更难过,我心疼你。薛菱顺从似的让他吻够了,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瞒着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比我更难。薛菱,你在意我的感受,同样的,我也在意你的感受。
她单方面付出,他被蒙在鼓里,得知真相,他不会比她有多好受。
程河的死有一方面是他的责任,他没有照顾好他,可谁都没有早知道,而司微只是促成程河自杀的导火索,她没有真的动手,所以警.察才没办法定她罪名,薛菱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让司微付出代价。
把前后因果想了一遍,程竟明白了为什么薛菱当初会离开他。
他问:你当时离开我,也是因为这件事?
都不用薛菱承认,程竟已经认定就是了。
程竟总觉得薛菱还有事没坦白清楚,可她不想说,他不能硬逼着她说,他无可奈何。软了态度哄她:现在没有其他人了,薛菱,你把事情跟我说清楚,行不行?
那几个人还没有追过来,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手机也没有,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再跑下去也是没有目的,而且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遇到其他危险,那就说不准了。程竟就和她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等天亮了看情况再决定。
灌木丛里有蚊子,薛菱被不知道被叮了多少个包了,她一直在挠痒痒,却不敢轻易跑出去,万一被那几个人发现就麻烦了。
面对程究的追问,她慢吞吞说:嗯,就是怕连累你,司微也喜欢你,她想报复我,我怕继续和你在一起,会拖累你。
程竟默了默,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
没有下次。程竟语气严肃,正儿八经在跟她说。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远处传来引擎声音,有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开过来,太远了,只能看到车灯,无法看到是什么车。
那车一出现,程竟立刻对薛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发出声音,薛菱发现了那辆车,第一时间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俩密切注意那辆车,靠近了一些,程竟大概看清楚了车型一眼认出就是绑了薛菱那伙人的车,他们这会肯定是发现了他们跑掉的事情才跑出来找人。
灌木丛杂草众多,又是大晚上,路上都没几个路灯,视线一片漆黑,只要不发出声音,那伙人很难发现他们躲藏的地方。
薛菱忍不住有些担忧,不自觉咬着拇指,心跳如鼓,呼吸都不敢用力。
程竟小声问:怕吗?
薛菱点头,怕,当然怕,怎么不怕了。
她怕被抓回去,还害了程竟,她一个人没所谓,但是程竟不能有事。她不希望他有事。
程竟无声弯唇,表情凝重,没有多乐观。
那辆车在附近排查,搜寻了一阵便直接驱车离开了。
那车即便离开了,程竟和薛菱都不敢冒头,还躲在灌木丛里,等那车彻底消失没踪影了,薛菱才长长叹了口气,说:他们走了,程竟。
嗯,怕他们突然回头,还是等一会再走,天还没亮,这会走也不安全。
薛菱点头,有些累了,说:程竟,你后悔遇到我吗?
说这做什么。
不知道,有点后悔纠缠你,把你牵扯进我这个糟糕透顶的生活里了。
要不是她,程竟这会还好好的。程河也是。
她一直很内疚,没办法忘记程河的死。
程竟摸她脑袋,说:你也知道都纠缠了,那就负责到底,别动不动说分手了,也别动不动离开我。
薛菱想到什么,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和陈冉摆过酒了,我得跟你坦白。
她不提,程竟差点忘记这茬了,她一提,他立刻想了起来,说:摆酒不是领证,没事。
程竟,如果可以,回去我就跟陈冉说清楚,你……还要我吗?
傻,怎么可能不要。他疼都不来及,怎么会不要。
夜幕上方没有一点光亮,程竟把她搂在怀里,找了个姿势坐在地上,刚好能够把她护在怀里,说:薛菱,不要再背着我做傻事了,程河是自杀的,跟其他人没关系,说到底是我对他照顾不够,司微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去自杀,归咎到底,原因在我这里。
可……
不想自杀的人,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想死,只有心里一直有这个念头的人,才会想……程竟声音一度沙哑,程河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我照顾他,但是工作忙,他被人家欺负,我都不知道,每次都是他身上有明显外伤了我才发现,时间久了,他极力排斥外面的人,不跟别人接触。
你的意思是,是心理出了问题?
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有说过这方面的事,但是看一个心理医生的费用不是我能承担的,而且小县城哪里有心理医生,能找到医生治他的病就不错了。
程竟活的一直很现实,也是因为这样,一开始才那么拒绝薛菱的靠近,后来被她得逞,是因为他对她也动了心思,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生了。
薛菱忍不住搂着他的腰,抚他的脊背,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程竟,你尽力了。
程竟说:我没事,不用安慰我。反倒是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因为司微害死了程河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就连和陈冉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拿自己做交换。
想让她说出这些事真不容易,如果事情不到今天这一步,她估计永远都不会跟他坦白的了。
程竟说不出什么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
惊险过后,两个人互相依偎一直等到天亮。
天亮了,薛菱在他怀里睡着了,她睡了多久,他就抱了多久,不忍心把她吵醒。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不会叫醒她的,眼下这会,得先离开这里,想办法回江城。
程竟把薛菱叫醒,她醒来,缓了下神,定眼一看,看到他下巴冒出了青青聪聪的胡渣,眼睛有血丝,她回过神,立刻离开他的怀抱,说: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程竟笑了笑:你没睡多久,天刚亮,我们要赶路了。
薛菱有些担心他,他抚摸她的脸颊,说:没事,再怎么样我是男人,体能比你好。
没手机没导航,身上更没钱,想联系外界都联系不到。
天亮之后,他们这才看清楚前后的环境,远处有一条国道,昨晚那伙人就是沿着国道离开的,这里是国道,那证明他们离绑着他们那地方不远,那地方很偏僻,是废弃的一些房子,附近没什么人的感觉。
程竟和薛菱只能拼一把,去国道上拦车,看能不能遇到好心人搭他们一程。
当然,这样有概率会碰上绑了他们那伙人。
程竟就带薛菱到附近藏起来,看一下车流情况,不过这么早,应该还没有什么车经过。
经过昨晚上一整晚的体能消耗。早上也没有东西吃,薛菱一觉醒来后饿到没知觉了,她下意识摸了下肚子,被程竟看到,他说:是不是饿了?
薛菱点头,睡了一觉反而更饿了。
我去附近找下有没有什么野果,你在这里藏好等我回来。
他一个人去,薛菱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程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就带着她一起走了。
国道周围都是山。南方这边的山普遍不高,像个小小座的山包包,一般这种地方都会有一些树会有野果子,程竟对野果熟悉,知道如何分辨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的,薛菱完全看不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一颗野生的桑树,树上有桑果,程竟摘了一颗给她吃,她觉得酸的不行,又吐了出来。
小脸皱巴巴的,薛菱忍不住说:太酸了,程竟,你想害死我!
她是开玩笑的,语气娇嗔像是撒娇。
程竟没听出来,正儿八经解释说:这个只是有一点酸,可能给你吃的那个没熟,你试试这个,这个熟了。
薛菱又吃了一个,这个比上一个好,没那么酸了。
回到国道附近,车流渐渐多了起来,程竟就站在边上朝往来的车辆招手,一连被拒了三次。终于第四次有一辆商务车的司机问了情况后答应肯捎他们一程,薛菱喜出望外一直说谢谢,她长得好看,笑起来乖乖巧巧的,司机有些不好意思说:别客气,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麻烦,我也是顺路捎你们,不过你们俩怎么会在这种荒郊野岭,发生什么事了?
薛菱随便找了个原因卖可怜蒙混过去,真正的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里面牵扯很多,司机好心捎他们一路就不错了,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竟也没有说什么,认同了薛菱的做法。
司机好心一路送他们到住的地方附近,程竟说要拿钱给他,就算是感谢的费用,司机不收,放下他们寒暄了几句开车就走了。
薛菱不能回陈冉那,除此外她也没地方去,当然就跟着程竟回他这。
不过他这里总归是不太方便的,因为还有其他室友,房子不是他一个人的。
开门进去后,发现屋里没有其他人在。薛菱这才松了口气,终于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她说:我想洗澡,有衣服吗?
程竟说没有,就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暂时先穿一下。
她进去洗澡后,程竟在抽屉里拿了钱,立刻去楼下附近买了女生的贴身衣物还有衣服,当然他的审美很保守的,买的都是薛菱绝对不会穿的款式。
薛菱洗完澡出来看到他买的衣服,一改以往的穿衣风格,二话不说穿上去,就霸占了他的床,让他去洗澡。
浴室太小了,不能两个人同时洗,薛菱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淤青,不然他又会担心。
程竟洗完澡出来,薛菱头发湿漉漉的,趴在他床上睡着了一样。
又是头发没干就睡觉。
程竟又不忍心叫醒她,昨晚在树丛里没怎么睡好,她现在胳膊上腿上都有蚊子叮咬过的痕迹,他立刻找来药给她涂。
薛菱太困了,这段时间神经紧绷,一直没有休息好,到了他的地方,闻道他的味道,心里安定,就忍不住想睡觉。
程竟擦完药,拿来干毛巾擦她的头发,长头发没这么容易干,他很有耐心,擦干了确保她睡着不会感冒。
她睡着了不清楚,程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想了什么,他在思考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后续一系列的事情的发生。
……
没有找到跑掉的薛菱和程竟,司微母亲气急败坏找他们三个算账,然而非但没有要回之前先付的钱,还被他们勒索了一笔,她气不过,想起薛菱说司微是陈冉下的手,她忍不下这口气,更担心司微的安危,便立刻联系了陈冉,约他出来见面。
但是陈冉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如她所愿,他说在外地出差,没时间回去,要吃饭也要等他回江城。
司微母亲说:你工作这么忙,那你更要注意身体,那我先去你家拜访一下老太太。这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陈冉问:嗯?您来江城了?
对,来看司微,顺便走亲戚,和老太太叙叙旧。
陈冉冷呵,显然是没把她家这门亲戚关系放在眼里,说:老太太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欢迎她上门。
司微母亲干脆不伪装了,直接说:陈冉,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把司微还给我,我就不去老太太那说这事,你不把司微还给我。我一定要让你爸和你奶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薛菱跑了,司微母亲没有把柄可以威胁到陈冉了,她只能用陈父和老太太来和陈冉谈。
陈冉哦了一声:司微?这话怎么说?
你不用跟我装傻了,我都知道了,你把我女儿绑走了,你为了给你那个女朋友出气,把我女儿绑了起来,我们好歹是一场亲戚,你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不怕被抓起来嘛?
绑走司微这件事,除了他本人也就薛菱知道。他找的那些看着司微的手下是不会泄密的,那么就剩下薛菱一个人有嫌疑。
陈冉非常快速分析了这事,他本来就和薛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出卖谁都牵扯不掉,除非薛菱有把柄让人家知道了,被人威胁,才说出这事。
这很容易,她的把柄所有人都知道,除了程竟,还能是谁。
陈冉冷笑回应:所以呢,你有证据吗?
你承认是你做的?陈冉,你把女儿还给我。其他的一切好说,司微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哪里得罪你我替她赔礼道歉,你要我给你跪下磕头我也认,就是请求你别伤害她!
司微母亲歇斯底里哭了出来,司微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只要一想到她生死未卜,心里如同剜肉。
相比较起来,陈冉反而冷淡的不行,说:司微吗?我想想,她是哪里得罪我来着?对,我和薛菱摆酒那回,她不是对我未婚妻挺不满的吗,故意抓伤了我未婚妻,怎么了,她没说吗?
即便这样,那也不该绑架她!
司微母亲终于说出那两个字了,说完她自己都愣了。
陈冉哼了一声,笑:你从哪里知道的?嗯?
是薛菱,她告诉我的!
哦,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心里只有程竟,她想离开你,所以才告诉我,陈冉,只要你把司微还给我,我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会影响到你,绝对不会,我发誓!司微母亲泣不成声,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恳求你,放过司微吧……
陈冉烦躁拿了一根烟在抽,说:我会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如果你不放了司微,陈冉,别逼我,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不放过她,我就把这事闹大,你爸你奶奶,看下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事气昏过去!
的确,要是老太太知道陈冉绑架了司微,肯定会气到昏过去,本来年纪就大了,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