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莙原本向前倾身坐在池边的台子上,当她发现自己罗里吧嗦开解了一堆却不见阿瞒有反应,不禁担心的想伸出手去再度触碰对方的脸。谁知手刚抬起她就眼前一花,身体整个被人揽住强硬的拖入水中后背抵在池壁上,她周身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浸湿了水池旁架子上的物品。未及左莙反应呼救,她便被自上而下压过来的冰凉唇堵住了半张的口,略长滑腻的舌头在她口中游鱼般肆无忌惮的巡回游走,像在巡视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流窜掠夺着一切能被勾起的东西,攻城略地。左莙迷糊的任由对方在她口中放肆着,好半晌才慢半拍的将下意识抵在胸前的双手发力推拒了几下表示抗议,可即使是这样丝毫不成气候的抗拒,也引起了压在她身上随意施为的家伙的不满,他更加用力的拥住左莙,一只手伸到她后脑托住她微微向后缩的头,从鼻端溢出几声不满的轻哼,继续认真地进行着现下口中未尽的大业。
左莙的大脑因长时间的亲吻而迷蒙起来,她压根忘了时间和地点,像只摊平在砧板上的鱼任别人操/刀。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瞒才放开她,离开的时候还不舍得舔着她的下唇轻轻啃噬。
“阿莙...我很喜欢,真的。”阿瞒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蒙上轻纱的夏夜季风。他搂着左莙,左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方才还留的地方,眼神迷醉。
“......”左莙低垂着眼帘,沉默着。
“阿莙,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询问自己被创造出来的原因,但是从来没得到过答案。我长久的问着,可是从没有人给过我应答。”他将额头靠在左莙头上,四目相对“可我现在一点都不苦恼了,也不再问了。”
他笑着,语气轻松而幸福。
“因为我有了。”
左莙抬起眼帘,迎着对方的目光直视进去,她第一次在阿瞒毫不遮掩的时候看清了那双幽蓝的眼瞳中深沉而疯狂的漩涡,那里面掺杂的执念与渴望能够轻易撕碎她,将她拆吃入腹。
“阿莙,就是终极,就是一切的开端与源头。我的一生,就是为了遇见才存在。”
“......我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生存的意义,太高抬我了。”左莙将头向后仰了一点,干巴巴的说。
她确实挺喜欢阿瞒,但是......
中二是病,得治啊少年。
“当然有!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更包容我了。”他辩解。
“...那是因为见的人太少了,只有小孩子才会说‘世界’这种空泛而虚无缥缈的词语。”她扭头,试图推开阿瞒的禁锢。
“我见的人肯定比少,这我承认。”他怕伤到左莙不敢反抗她的动作,只好乖乖放开,却又握住她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摩挲“但是阿莙,我见到的人性却比多。”
性本恶。
左莙的动作猛地停顿,她站在泳池的池壁前毫无预警的僵直着。
人性本恶。
“阿莙,”阿瞒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了带,自然得让她的身体和自己贴合的紧密。“那些人,他们只是对于陌生的东西带有包含恶意的好奇心。说过的——好,还记得么?无论对我有没有兴趣,心中都是厌恶反感的,我能看出来的,只有愿意接纳我。”他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处磨蹭着,声调轻柔而魅惑,带着无奈与甜蜜的哀求,像情人在肌肤上烙下的吻。
“......”
“阿莙,别不要我,我没地方去的。”
他用嘴唇轻触着左莙肩膀处裸/露出来的肌肤,用自己最惯常的方式和声调撒着娇祈求着,心中却忐忑鼓噪。
他有可能被赶走。
可他必须承受,他必须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行为买单。
“阿莙...我不想再被人切下尾鳍和身上的肉去做研究,也不想被人绑到怪奇展览馆去被人参观...我很难受...”阿瞒感受到怀中的躯体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松动了一下,随后那僵硬的触感逐渐软化。
其实他从未被绑到什么劳什子展览馆去,先别说自尊层面了,就是生理上他自己都没法同意。但是他知道这种地方的存在,他也知道左莙大概是最听不得他讲这种话。
他有能够连通整个庞大世界的东西,那是她给的。半个月的时间是很足够的,他向来学的很快。
可她不知道这一点。
“阿莙,抱歉强迫。”他微笑了一下,闭上双眼将那里面以前从不曾出现过的、四处奔逃着的狂暴欲念掩住,圈住左莙的双手缓缓的收紧,双唇缓慢的来回小幅度的摩挲着左莙的肩头,湿濡的发丝磨蹭着左莙的耳畔带起一阵酥/痒。“求了阿莙,别不要我...我没去处的...”
左莙咬咬牙,犹豫再三,那句绝情的干我屁事还是压在了舌下没能说出口。
她并不讨厌阿瞒,虽然觉得这样的进展有些迅速,但也并不厌恶这样的举动。既然已经负担了对方的生活,那负担一下对方的感情生活倒也并不是什么太值得纠结的大事,毕竟她神经线和好奇心是相得益彰的粗壮。令她下意识地反驳对方的是他话中那种禁锢般浓重的爱和欲念,她不想承担这份责任。负担一个人的生活是很简单的事情,负担对方的情感也无可厚非,可负担一个人的部精神世界和一生的执念那就太过沉重了。左莙很害怕。没错,她是冲动,而现在她也冲动的后悔了。
可她必须...为自己的决定付偿。
本来当初留下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有这种现状的觉悟。
再说...阿瞒的话...试一试应该不会...太难吧,毕竟她对这家伙还算挺有兴趣的。
而且...她瞄过两眼,即使要做什么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情,他那个不能描述的部分也还算在人类男性不能描述的尺寸范围之内...
虽然还是看上去还是很恐怖,不过...等会怎么想到这块来了?!
她无力地靠着池壁努力说服着自己,耳畔更是不断萦绕着阿瞒夏夜凉风般语调低婉的哀求。最终,左莙结束了心中小人的厮打,无奈的向天翻了个白眼。
算了。
妈个鸡,赢了。
“起来。”她向后捣了捣手肘,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连用力一点都不敢——她怕捣坏对方脆弱的呼吸系统。
“阿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别赶我走...我...”阿瞒明显误会了她,愣了一下后语气忽然急躁起来,声音在不复刚才的幽远魅惑,双臂不安的收紧,一点放开她的迹象都没有。
“......”她艰难的扭头看着身后忽然焦躁起来的人,心中有些复杂。
在接近正午阳光的直射下,不断波动着的池水看上去如同破碎的钻石铺洒在池面上,那些大大小小不断变换着的美丽交替舒展收拢上下起伏着,将本就破碎的日光打散倒映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苍白阴郁的清秀脸庞现在满盈着不安和巨大的焦灼,而那双原本只有干净纯粹的幽蓝眼眸中聚着化不开的浓重爱欲,漩涡般拖拽着左莙的神经,想让她一同沉沦下去。
啊...到底怎么回事,初见时那个单纯羞涩的少年去哪了呢...左莙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人不断张合的唇忽然感慨起来。
这才不过多久而已?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玷污了这么长久的存活时间里唯一一块动摇过她价值观的无暇之玉。
“阿莙,阿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不做讨厌的事了,阿莙,我很抱歉...说说话,别不理我...阿莙...”随着时间的流逝推移,阿瞒逐渐变得愈发慌乱起来,他然没有了最开始时的从容,心脏整个被揪起,对着只是盯着他无动作的左莙口不择言的道着歉,心中的忐忑不安几乎聒噪到了沸点。
怎么会不管用呢?她一向是在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最是心软的不是么?他难道往后的一生都不能亲近她了么?
他不能失去左莙,他做不到,连离开她一分钟都做不到。
他会死的。
而他平生第一次惧怕死亡。
去到一个没有左莙的世界...那怎么行呢,不行的。
他哀求着,什么都不顾了疯狂的哀求着,带着歉意的话语卑微的不断地冒出来,争先恐后毫无章法。他实在怕极了左莙不要他,他不该冲动的。他什么都能忍耐,唯独除了左莙不要他。
左莙回过神来就看到阿瞒方寸大乱的对着她胡言乱语道歉的毫无章法,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成功的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阿莙,我是不是太吵了?”他放低声音不安的看着左莙,整个人简直要低到尘埃中去。
“明明狡辩的时候伶牙俐齿,道歉的时候怎么反而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她苦笑了一下,伸手去拨他“捆”在腰间的双臂。
“阿莙,我...”
“疼。”
只这一个字,左莙就轻易的得了自由。只是右手却被旋即对方低温的纤瘦大手松松握住,一点不疼,但是抽不出来。
“阿莙,别走。”他哀求着,满脸懊悔。
左莙额角抽了抽,咬牙切齿的拧了一下他的脸颊——虽然没敢用力,不过好歹解气了点。她松开对方微红的那块皮肤,随即扣住他的后颈往下一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自己好好把身上不干净的地方都洗了”一吻终结,她舔了舔嘴唇放开阿瞒。“我去准备移动浴室。”
不论几次,总觉得都有河鲜的味道,真奇妙。
她有点饿了怎么办。
她莞尔一下,抽出手转身爬出泳池。在水里站了许久,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陆地的引力重量。
“阿莙...?”他回身,发现对方呆在池子里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手势都没变。
...傻蛋。
“干嘛?”她挑眉,抻着胳膊腿适应陆地的重量。
“...不生气了?”
“觉得呢?”
“...抱歉..”
“再道歉我就抽干泳池里的水让晒成巨型鳗鱼干!”
“......阿莙,我很喜欢的...”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游过来,双手攀在池壁上。
“我知道。”
“...别赶我走...”他抬起头,迎着光看向那个叉着腰居高临下与他对视的人。
“...笨蛋。”她低咒一句,弯下腰亲吻他的唇畔。
“我从没想过赶走的。”
即使说气话时也没有,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