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夏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诚实回应：“是。”
陆远秋笑着：“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是，我肯定下一个就选你，所以祈祷我晚点被选上演讲吧，桀桀桀——”
女孩撅起嘴巴，郁闷地低下了头。
但她并不生气，甚至内心深处有些莫名的喜悦。
这种情况被选上，恰是证明着上一个选她的人，跟她关系好啊。
这可是以往只能发生在梦境中的事情，毕竟与她从未说话过的陆远秋，怎么可能会在全班50几人中，莫名其妙地挑中互相从未有过交集的她呢？
假如八月末的那一天，她没有去超市偷面包。
没有因此与陆远秋正式结识。
白清夏知道，她大概率会是整个班最后一个演讲的人，因为班级里只剩下她了，前面没有人跟她关系好，所以都不会挑她。
许多个夜晚，白清夏都在想。
那个超市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逛过，可她从来没有在那里见到过陆远秋，但偏偏在自己决定偷面包吃来解饿的那一次碰上了，或许是天意吧。
陆远秋将脑袋转回来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他叹了口气。
上一世的高三，白清夏死去，是他作为最后一个人演讲。
……
10月30号晚，明天就是万圣节。
四季生鲜超市。
白颂哲将一箱箱早就准备好了的糖果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摆在了外面，然后乖乖地站在那里接过陆天奖励给他的棒棒糖。
“嘿嘿，棒棒糖，嘿嘿……”
白清夏站在旁边，轻轻抚摸着爸爸的后背，白颂哲在解开棒棒糖的包装袋后连忙将棒棒糖递给女儿：“给夏夏吃！”
“夏夏不吃，你吃吧。”
她朝爸爸温和笑着。
陆远秋将视线从这一幕上收了回来，弯腰撕开了纸箱，然后朝白清夏道：“还记得我前些天跟你说的吗？我们超市的传统。”
白清夏闻言连忙点头：“记得，你说过明天要起的早点，出门发糖果。”
陆远秋那天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白清夏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挑万圣节那天的凌晨去发糖果，一般不应该是万圣节当晚才发糖果的吗？所以才叫万圣夜。
当然具体的习俗白清夏也不清楚，万圣节这种节日一向距离她太遥远了。
陆天看着儿子，又看了眼小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啊，今年居然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做，以前都是我跟王胖子一大早起来。”
听到这句话，帮忙搬货的王胖子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事情好神秘的样子……白清夏看着面前的父子俩，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心里有些小期待。
翌日凌晨。
10月31日，万圣节。
住在桂花巷中的女孩凌晨三点半准时醒来。
她的习惯就是这样，只要前一天想好了第二天早上几点起，几乎都能准时醒来。
并不是不够困，只是心里压着事，躺在床上后脑子里仿佛就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倒计时。
准备好了后，为了不吵醒爸爸，她蹑手蹑脚地出门，将门关上。
外面天还黑着，空气有点冷，女孩来到桂花巷口等了一会儿，没多久便看到陆远秋开着一辆拉货的三轮车在路边停下。
“来，上车。”
陆远秋坐在车头，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露出旁边窄窄的空位。
白清夏坐上，二人的身子挤在一块，陆远秋逗她，故意将胳膊从她背后揽过，相当于将她揽在怀里后再用双手执掌着三轮车的两个把手。
女孩在怀里回头看了眼，看到的是陆远秋目视前方，严肃的面庞，她以为三轮车就得这么开，于是便没说话。
陆远秋没装下去，在她耳畔笑喷。
万圣节当天，凌晨三点半的夜里，少年少女驾驶着三轮车，拉着一车的糖果驶向望江路边上的创来广场。
三轮车停下后，陆远秋将超市的红色马甲递给了白清夏，说道：“穿上这个。”
红色马甲上印着四季生鲜超市的名字和地址。
将车停好后，陆远秋一人抱着四箱糖果，白清夏抱着两箱，他扭头看了眼，发现两个纸箱将她的脑袋挡的严严实实，陆远秋便问道：“行不行？不行再分我一箱。”
“不重……”
纸箱后藏着的脑袋发出吃力的声音。
来到广场上，陆远秋放下箱子，听到旁边的动静，白清夏也跟着放下。
女孩这才看到眼前的景象。
她愣住了。
灯光昏暗的创来广场上，站着许多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农民工。
他们或站着，或坐着，或躺着。
他们年龄很大，多是中年男女，但白清夏在其中还看到了很多个白发苍苍，面庞枯瘦的老人。
这些人穿着解放鞋，垮了的短袖和衬衫，要么就是破旧的军绿色夹克，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广场上闲逛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有几个大爷大妈绕着四周的早餐摊位转了几圈，似乎想买点东西吃，看了几眼后又走开，啥也没买。
陆远秋见女孩愣在那，开口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确实挺震撼的，听我爸说这些人都是没有固定工作的杂工，做着日结的活儿。”
“不过他们不把找工作叫成找工作，叫找活路。”
白清夏看向陆远秋，不解地问道：“可是这里……哪有工作？”
陆远秋：“再等一个多小时吧，会有人开面包车过来拉人做工，谁能抢到机会，谁就钻进车里，就有钱挣。”
“我爸每年万圣节的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和王胖子一起发糖果，这就是四季生鲜超市的传统。”
陆远秋扭头，笑着朝她说道。
白清夏也望着他，笑着点头。
“走吧。”
两人搬着糖果箱子走到广场上，陆远秋直接弯腰拆开箱子，拿了个大喇叭，喊道：“各位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万圣节快乐！”
说完，陆远秋将大喇叭送到白清夏的嘴边。
女孩正想说话，突然瞧见大家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她便拘谨地小声道：“万圣节……快乐。”
陆远秋接着道：“我们是来自望江路边上四季生鲜超市的员工，今天万圣节，过来给你们免费撒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