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不说李景隆,先说太子朱标。
他返回紫禁城弘德殿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西垂。
“太子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总管太监包敬,捧着一件常服,站在朱标身后。
而朱标则是站在镜子前,双手按着自己的肚子。
“你说.....?”朱标沉吟道。
“奴婢听着呢!”包敬忙道。
“你说肚子要是小些,话儿是不是就显得长些?”朱标开口道。
“这....”包敬一时愣住了。
“哈!”朱标忽然一笑,“孤忘了,你都没话儿的!”
说着,穿上常服,“李至刚是不是在外边候着!”
“已经在外边候了一下午了!”
包敬躬身道,“太子爷,这位李大人可真够可以的!就这么咱在侯见房中,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身子都打晃了,都不坐下等!”
“掌嘴!”
朱标皱眉,呵斥道,“朝廷官员,是你能评价的?”
啪!
包敬赶紧给了自己重重一个嘴巴,“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这也就是在孤的面前,容你放肆了!”
朱标点点包敬,“若是父皇听见你这话,你脑袋就得搬家!”
包敬顿时脸色惨白。
“传!”
“太子爷口谕,传光禄寺中丞,左春坊左中允李至刚觐见!”
已经站了两个时辰,身子摇摇欲坠的李景隆如闻天音。
他迈着僵硬的脚步,带着僵硬的笑容,快步走入玉华堂。
“微臣李至刚,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坐在书案后头,笑吟吟的。
“等了许久吧?”
说着,摆手道,“给李郎中搬个凳子来!”
“臣....”
瞬间,李至刚就哽咽了。
他终于混到了,混到了可以在太爷子面前有座位的地步了。
“臣不敢!”
“坐那,好好跟孤说话!给孤奶茶,给李大人香茗!”
朱标说完,看向李至刚,“提升你为户部郎中的事,你知道了吧?”
咚!
李至刚跪在地上,大声道,“太子爷提拔之恩,臣没齿难忘!”
“是你办事的能力出挑,孤才格外看重你!”
朱标看着跪着的李至刚,“跟孤说说,去了户部该怎么办?”
“臣听闻户部弊端甚多!”
李至刚之前心中打了一万遍的草稿,此刻回答起来不假思索。
“所以臣到任之后,一定革除弊端....”
“急了点吧?”
朱标端起奶茶,遮住自己半张脸。
“嗯?”
李至刚心中愣住,暗道,“太子爷这是何意?”
“你刚去,很多事还不熟悉!贸然的提出...改革!”
朱标放下茶盏,“你又不是一部尚书,走不到一言九鼎,你怎么改?”
“臣迎难而上....”
“只怕你会被人家踩在脚下,边缘你,排挤你才是真的!”
朱标冷笑,“你这人,不会做官!”
陡然,李至刚满腔的热血唰的退下去了,迷茫的看着朱标。
”你说有弊端,孤不知道?“
朱标冷笑,“但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你是孤的东宫出身....”
“呜呜!”
李至刚几乎即刻哭出声,“臣是太爷子您的人!生是您的活人,死是您的死人!”
“要升你的官,那么多好地方,那么多可以出成绩的好地方,孤不选,为何要把你放在户部?”
朱标又道,“您心里就没琢磨过?”
“臣.....”
李至刚满脸迷茫,突然又福灵心至,开口道,“臣就是太子爷您的耳朵,您的眼睛.....”
“这话说的!”
朱标摇头,“孤是让你去历练去的!”
说着,放下茶盏,“记住,不要盲目的急躁的想着做成绩,而是看看你的同僚们在干什么!”
“萧规曹随?”李至刚疑惑道。
“呵!”
朱标摇头,“你可真够笨的!”
说着,心中暗道,“二丫头能玩你五个来回还带拐弯的!”
“还请太子爷明示!”李志刚低头,神色惶恐。
“你呀,性子过于急躁了!”
朱标又道,“记住,去了之后不要和郭侍郎起冲突!”
忽然,李至刚好似明白出什么了。
“郭侍郎吩咐的事,你也别拆台!你就认真去做!”
朱标又道,“孤问你,要是他让你做的事不对,你怎么办?”
“臣...”
李至刚想想,“也还是认真去做,但记在心里!”
“嗯嗯!”
朱标点头,心中暗道,“他没笨到家!”
随即,开口道,“孤看重的就是你这股认真的劲儿,所以才把你放在查账的位置上,好好干,自有远大前程!”
这句话,陡然又让李至刚热血上头。
咚咚的叩首,“臣,必不辜负太子爷一片苦心!”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
一行骑士,从沿着应天府通济门出城,来到城外。
马上的骑士虽人人便装,但一看气质就不是凡人。
人人双马不说,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骑面无表情,眼帘低垂的护卫。
这一骑所到之处,人群如退潮一般散开,避之不及。
“说了微服出京!”
朱标皱眉,看着身边的李景隆,“闹这么大阵仗干嘛?”
“太子爷!”
不等李景隆开口,常茂已是抢着说道,“不关李子的事,是臣觉得还是多带些人好!”
“你这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一群人都是贵人!”
朱标马鞭指着身后的护卫们,“人家一看,就知道这些杀才都是亡命徒!”
说着,摇摇头,甩着马鞭,“走吧!”
就这时,朱标忽然发觉李景隆神色有异。
就见这小子,突然纵马从队伍中冲了出去。
“哎.....”
朱标纳闷,在马上伸长了脖子看去,然后一笑,“邓镇,你妹子来了!”
说着,打趣道,“是送你吗?”
申国公邓镇唰的一下满脸通红,李景隆冲过去的地方,正有一人站在路边等候。
不是他妹子邓小凤还是谁?”
“啧啧!”
朱标在马上抱着怀笑道,“看人家这小两口,真是如胶似漆呀!”
“嘿嘿嘿!”
边上常茂曹泰等人,咧嘴坏笑。
“你怎么来了?”
李景隆拉住缰绳,看着骑马伫立守在路边的小凤,“也不事先说一声!”
“你要出门了!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小凤声音微恼。
“我...我怕你担心呀!”李景隆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就是陪着太子爷出去溜达溜达!”
说着,低声道,“等回来时,咱们就成亲!”
唰,小凤脸红了。
然后看着李景隆,“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
“别怎么?”
“别把自己晒黑了!”
小凤低头抿嘴,“黑了就不好看了!”
“黑的才好看,显得粗实!”李景隆笑道。
“啊?”
小凤似懂非懂,懵懂的抬头,“总之,你要快快回来!”
“嗯!”
李景隆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看热闹的众人,然后开口道,“你今儿真好看!”
“又哪好看了?不是跟往日一样吗?”小凤美目流转。
“我也说不出来,但就是好看,就是那种....”
李景隆笑道,“看一万年都看不厌的好看!”
“呵!”
小凤捂嘴轻笑,“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说着,忽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袱,扔到李景隆的怀中。
“这什么呀?”
李景隆直接打开,摸着绵软份量也不重,但却是一件环环相扣的锁子甲,精美得好像艺术品一样。
“出门在外小心些,这甲轻便不压身,你穿在身上,也不惧冷箭!”
小凤说着,依依不舍,“李子,出门在外,你千万小心呀!”
“嗯,放心吧!”
“放开我.....”
不远处,骑士之中,邓镇推托着曹泰和常茂的手臂。
看着前边的李景隆,咬牙骂道,“那是我家的宝甲,家传的呀.....”
“哥哥哥...”
“兄弟兄弟...”
“算了算了,李子也不是外人,谁穿不是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