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街道上,人群如织,喧闹声此起彼伏。
“张指挥使好!”
一声清脆响亮的招呼率先打破了周遭的嘈杂,那声音中满是尊崇。
“张指挥使好啊!”
紧接着,更多热情洋溢的问候声便纷纷响起。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着锦衣卫指挥使飞鱼服的张显怀身上。
“瞧瞧人家显怀,果真是年少有为,本事非凡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满脸钦佩地感叹着,浑浊的眼眸满是赞赏的光芒。
“可不是嘛,年纪轻轻就已深得陛下的赏识器重,此等荣耀,世间能有几人?”
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随声附和,话语里有着羡慕,也有浓浓的敬仰之情。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显怀是出自何方宝地,也只有我们咸阳这种钟灵毓秀之地,方能孕育出如此杰出之才!”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扯着嗓子高声叫喊道。
张显怀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行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间,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忆起曾经在这些狭窄却充满烟火气的小巷中奔跑嬉戏的模样。
那时的他,青涩稚嫩,或许从未敢奢望有朝一日会以这般威风凛凛的姿态归来,接受众人如潮水般的敬仰与夸赞。
此刻,他深切地领悟到了那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真谛。
周围那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让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自豪感,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这声声夸赞中舒张开来。
踏入家门,屋内早已被欢声笑语所填满。
家中亲眷们齐聚一堂,个个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原本,张显怀满心想着将自己的俸禄留予家人,好让他们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加宽裕舒适。
毕竟,家中的艰辛不易,尤其是他的阿耶张大山,每日起早贪黑在咸阳城中以卖鱼为生。
即便在这最为繁华的咸阳之地,一年到头拼死拼活,所能赚取的收入能有十五贯便已是极限。
但比起咸阳城外,已经算是三倍收入了。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提及此事时,家人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家中众人皆已得知他即将与文成公主缔结连理的喜讯,让全家人都沉浸在狂喜之中,个个都直呼祖坟冒青烟,这等天大的福分竟降临到自家头上。
遥想当初他荣升锦衣卫指挥使之时,家人虽也为他感到骄傲自豪,但反应却远不及此次这般强烈。
在这些朴实憨厚的老百姓心中,公主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尊贵无比,神圣而不可侵犯。
自家一个平凡普通,以卖鱼为生的家庭,竟能有孩子娶到公主为妻,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老天爷大发慈悲,开眼眷顾,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自家的日子如今也开始慢慢的好起来了,张大山拉着他的手,关切地询问着:“儿啊,你娶媳妇的钱可够?”
“若是不够,咱就算砸锅卖铁,也定要为你凑上一些,绝不能让公主殿下受了委屈。”
那真挚质朴的眼神,让张显怀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夹杂着些许愧疚无奈。
他如今好歹身为陛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俸禄颇为优渥,不给家里补贴家用倒也罢了,又怎可再从家中索取钱财呢?
更何况,即便自己日后遭遇困境,囊中羞涩,自己还有那位声名显赫且富甲一方的老师可以依靠,又何愁无路可走?
在经历了这一番志得意满的体验之后,张显怀的内心开始有些打鼓。
昨晚陛下对他与秦如召所言之事,让他感到有些棘手难办。
姜来,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他对这位姜来学没是印象深刻,毕竟他们曾一同在学院里读书,姜来更是学院里的第一批学生。
在学院的那段时光里,他们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的情谊虽谈不上生死之交,但也颇为熟悉。
那时的秦如召,身为众人眼中的“巨力怪”,对姜来的那份特殊情愫,虽未大肆宣扬,却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那望向姜来的眼神中,总是饱含着炽热的爱意。
而姜来,每当与秦如召目光交汇时,那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红晕,以及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涩,分明也昭示着她对秦如召的钟情。
原本,他们二人当时或许只需再向前迈出一小步,轻轻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便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佳话。
可偏在那一年,陛下颁布了咸阳法令。
法令明文规定,咸阳城之中,唯有年满十八岁以上者方可成婚。
而那时的他们,都尚未成年,仍处于青涩懵懂的年纪。
对于那些低于十八岁便结为夫妻的情况,虽不至于强行拆散,但也有着严格的限制。
他们可以共同居住,但严禁生育子嗣,一旦违反,将会被处以数额巨大的罚款,这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重负。
并且咸阳城内不能有娼妓的出现,只有素的,没有荤的。
严格执行一夫一妻无妾制度。
也正是因为这条法令的颁布,他们二人只能无奈地将那份情感深埋于心底,那层近在咫尺的窗户纸,也只能被无情地压了下来。
虽说如此,可他们平日里相处时那眉眼间的传情达意,那不经意间的温柔互动,又怎能逃过明眼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那股微妙甜蜜的氛围。
提及姜来的哥哥,张显怀也知晓一些相关的情况,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来的哥哥竟然就是那个为了赴死的姜通。
这一下他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他心中清楚得很,姜来的心思除了萦绕在秦如召身上之外,其余的便全都系在了她哥哥的身上。
她对哥哥的那份关切上学那时候谁都知道。
如今,陛下将这样一个棘手的任务交予他,让他去对姜来开口说出那件令人为难之事,这可真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想到此处,张显怀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总不能就这样瞒着她一辈子吧?”
张显怀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