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倒是热闹,大家围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秦尤也参与了进来,不过怎么看兴致都不太好的样子。
秦尤回到房间后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傅谨言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萧羽,“我和秦尤单独谈一会儿可以吗?”
傅谨言看了一眼秦尤方向,点头,离开了房间。
萧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反锁上门,然后才走进来,“阿尤,我们聊聊吧?”
萧羽的表情太认真,秦尤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直勾勾地看着萧羽走近,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的样子?”秦尤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够再僵硬了,扯了扯嘴角,好像都扯不开一个轻微的弧度。
萧羽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友,好一会儿,才沉沉叹了一口气,“我刚刚问他们了,他们全都和我说了。”
秦尤很快就明白过来萧羽想要做什么,“你也是……来劝我打掉孩子的?”说到中间的时候顿了顿,心里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不理解她,都不喜欢她的孩子。
萧羽看着秦尤暗淡下去的眼神,有些心疼,走到现在,秦尤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对不对,可是如果自己和她说,她也是来劝秦尤打掉孩子的,对秦尤来说太残忍了。
“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秦尤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我知道他们都想让你打掉孩子,我也知道,你对这个孩子有多期待。”
秦尤诧异地转过头回来,看着萧羽,自己多年的好朋友的,果然还是萧羽最好,“那你过来……”
“阿尤,咱们都失去过孩子,咱们都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讲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萧羽握住了秦尤的手,“所以,我知道,你有多想留住这个孩子。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是舍不得让这个孩子离开的。”
秦尤看着萧羽,眼底有泪水在轻轻闪烁,她就是这样想的。
“有些事,还是想和你说一下。”萧羽沉沉呼出一口气。
秦尤看着萧羽,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没有办法平静。
“当年,我们都以为你真的走了。”萧羽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像是眼神无处安放,又像是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萧羽突然说起五年前的事情,让秦尤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听着,没有插话。
“你被推进去了太平间,还有,孩子一起。”想起当年的场景,萧羽还是会有一些哽咽,“当时我和傅慎思,傅泗阳还有宋其琛都在。”
“然后傅谨言过来了。”萧羽抿着唇,语调渐渐平静下来,“我们都不想让他进来,他不配,他不配见你最后一面,更不配见到你们的孩子。所以我赶他出去。”
“可是我没能做到,最后是傅谨言把我们都赶了出去。他自己一个人在太平间里,对着你和孩子,没多久,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痛哭,是真的在哭,声嘶力竭。”
萧羽轻轻笑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有什么资格呵,害死你的人和孩子是他,现在跑过来哭得撕心裂肺的也是他。”
秦尤是第一次听人这么仔细地说起方面的事情,情绪也难免有一些波动,她想象不出来,傅谨言哭是什么样子的,对她来说,傅谨言就不可能哭,他是军人,一向信奉的不应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所以我看不起傅谨言,觉得他那都是在演戏,我讽刺他,我骂他,他从来无动于衷,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的葬礼我没让他参加,我把他赶走了,我和他说,他没有一个出现在这里,他所在的地方,脏了你往生的路。”
秦尤听到这里,都有一种自己好像已经去世了的错觉……
“他没上前来,他远远的站着,目光落在你的墓碑的照片上,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天那几夜,反正只要我去我都能看到他在哪里。他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一样,不动,不会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都是空洞的。”
“再后来可能是宋其琛看不下去了,就过来把人带了回去,傅谨言一开始还不肯跟着人回去,最后还是宋其琛把他打晕了才把他带回去的。后来听宋其琛说,他不清醒的时候在梦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秦尤想到当时的场景都觉得自己的心揪着疼,她心疼那样的傅谨言。萧羽在描述,她的脑海里出现的就全是那样的场景。
“我那个时候心里可不屑了,真的我那个时候一刀捅死他的心都有了,凭什么呀?凭什么把你害成那样子之后他还装模作样的在那里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
“他醒过来之后,就好像是变成了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灵魂的机器人,那一段时间里面他最多的时间都是在公司,几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公司。”萧羽顿了顿,“再后来不去公司了,他搬了家,从你们之前的公寓里面搬了出来然后另外找了一个住处,后来他就开始酗酒,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你应该见过傅慎思那段时间颓废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傅谨言比傅慎思酗酒还要厉害,他几乎每天都是在地上睡着的,醒了喝酒,醉了就睡。因为你离开了,我气不过,我经常过去,讽刺他,骂他,他算都听不见一样,继续喝他的酒,嘴里喊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再后来就好了一些,不过也是像个没有灵魂没有生气的人,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界。”
萧羽说完了,屋里面安静了下来,秦尤没有说话,脸上却已经是布满了泪痕。听傅谨言说之前的日子的时候,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萧羽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她才发现,原来那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自己过得痛苦,傅谨言同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