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
这个问题，明显不能在情绪激动的娘儿四人面前提起。
就在胧月用尽体内洪荒之力，才压下了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后，幻平珺居然自己提到了这个问题：
“章王博简，就是你们的父亲。”
这个说法，不管是对胧月，还是章家三姐妹来说，都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这这……驱逐幻族全族的人，居然是我我我/她她她的……爹！
八只眼睛情绪复杂地盯着幻平珺，眼睛中都只透露了一个情绪：
怎么可能！
在女儿面前说起自己的情史，幻平珺多少有点尴尬，双颊飞红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被征召从军之前，我就有了身孕。”
“随军事大，幻族又任务繁重，所以一直没有跟他提起。”
“等到后来，章王元嘉被击毙，你们祖父祖母被处死，幻族全族被驱逐……我就再也不想跟他说起任何关于你们的事情了。”
三女明显已经乱了分寸，还是胧月发觉其中的异常，插话问了一句：
“按照幻王你的说法，章颖她们三姊妹应该已经万岁有余，可……她们刚刚千岁而已，这……对不上啊。”
胧月的问题正好切中要害，幻平珺眼神中顿时涌起了浓烈的憎恨。
只不过胧月很难判断，这憎恨到底是针对她自己，还是针对章王博简？
或者，兼而有之？
幻平珺洞彻人心的眸子，最终收敛了那如山如海的恨意，用仿佛旁观者的态度，对三姐妹的年龄做了个解释：
“当年幻族刚刚被驱逐，我既没有环境，也没有闲暇和精力，去面对几个初生的小婴儿。”
“所以我用了幻族禁忌的秘法，暂时终止了你们姐妹三人的生长过程。”
“一直到一千两百年前，幻族各个方面都初步走上了正轨，而且你们姐妹如果再不出生就会夭折，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又重启了你们的生长过程。”
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幻平珺生下了章颖姐妹三人，却无暇照管，只能将她们委托他人。
而且，幻族虽然看上去发展的还不错，但依旧是风雨飘摇。
为了不让“幻王之女”这个名头，给孩子们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她甚至都不惜诅咒自己——章家三姐妹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女。
章颖、章漩、章玥三人的表情很奇怪，也许有那么一丝丝的激动，但更多的却是迷茫——怎么高高在上偶像级的王上，就突然变成了我们的母后？
看到这个状况，胧月忍不住在心底连声叹息：
这隔阂……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既然认了我做主君，有些事情还是要稍稍插手管一管的，哪怕是她们的家事。
有了这个想法，胧月威严地看向章颖三人说：
“尽管幻王没有亲身抚养你们，但她爱你们的心，我相信从来没有变过。”
“幻族这些年的状况，你们也都清楚。”
“尤其是颖丫头，你继位幻王，就该明白她身为一族族王，有太多的不得已，这些……你们要慢慢学着体谅。”
该说的胧月都说了，能听进去多少就是她们的事情了，再多啰嗦也没什么意义，刚好她还有事情要问幻平珺，就吩咐章颖她们：
“你们先下去吧。”
待三人行礼退下，幻平珺苦笑着看向胧月道：
“主君何苦劳心费力地救我这个废人出来？”
对于幻平珺她们这样的人，胧月有时候真的有点无语——满脑子效忠的思想，完全把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
能被人如此全心全意的效忠，本来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但胧月总觉得：
这不是我要的那种主仆关系。
可胧月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是没法劝的，只能顺着幻平珺的思路，用她习惯的方式来。
抱着这种念头，胧月说话的口气不免尖酸了许多：：
“幻王口口声声效忠胧月，就是这么效忠的？”
“寸功未立，把幻族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丢给本公主，就算你幻王效忠了？”
幻族真的寸功未立？当然不是！
但胧月就要用这种幻平珺比较习惯的方式与观念，来打消她“寻死”的念头！
没错，幻平珺就是在寻死！
幻平珺觉得……把幻族这个千钧重担，托付给了胧月后，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放开手脚，去做一些让她痛悔终生，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了。
而胧月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消她这种念头！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胧月接着又凉凉地甩出几句话：
“当年之事，处处透着蹊跷！”
“你不想着查清真相，却只寻思着报仇，你真的知道仇人是谁吗？”
“章王博简，你以为真的就是你的仇人吗？”
被胧月连番训斥，幻平珺有点发懵：
胧月主君……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有魄力，有决断了？
如果胧月训斥的不对，幻平珺可能还会梗着脖子辩驳两句，问题是……胧月说得都对！
她此番做法，根本就是把幻族和胧月都弃之不顾，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为自己冤死的父母，和这些年受的委屈，向章王博简讨个公道！
一时间，幻平珺又羞又愧，赶忙翻身下床向胧月请罪：
“幻平珺枉顾主君与幻族的安危与前途，做下如此糊涂之事，还请主君责罚。”
这一次，胧月没有立时扶她起来。
若是胧月不了解其中内情，恐怕也会觉得她此番做法虽然冒失，但没有什么大错。
可现在胧月意外地发现：章王博简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甚至说的再不客气点，压根就是被人操纵的傀儡！
当年的关键人物章王博简，都是个傀儡，那当年的事情，幻平珺看见的“真相”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在这种情况下，幻平珺如果再继续草率行动，不光会害了她自己，还铁板钉钉会把胧月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胧月今天必须把所有的事情，该说的都说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幻平珺再见胧月，发现这位年轻的主君身上，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种东西，让她莫名地心生畏惧！
所以，胧月没有吩咐起身，幻平珺就继续单膝跪地，保持着大礼的姿势，恭恭敬敬的听着。
胧月没有看她，而是自顾自踱步到窗前，边从窗户向外远眺边说道：
“记得你向我投诚的时候曾说过‘在公主身上，看见了胧月上仙的影子。’”
幻平珺不知道胧月提到这句话有何用意，但此时的胧月已经不容她小觑，就乖顺地回答道：
“确实曾经说过。”
胧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幻平珺问道：
“时至今日，幻王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就是胧月上仙转世！”
胧月此言既出，幻平珺蹲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主君知道了！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听主君的意思，她是要彻查万年前往事的真相……
被胧月这样逼问，幻平珺半点没有觉得不对，甚至还有点欣喜：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主君现在这样杀伐决断，跟着她的幻族才会更有前景。
但胧月的问题，幻平珺是真的不好回答：
实话实说吧，恐怕会让这位年轻主君心生芥蒂。
可若是有所隐瞒，未免低估了胧月那超绝的智商，反而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好一阵儿，幻平珺心一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