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1 / 1)

心外科的人收到消息,一下手术,立刻聚到消化内科病房探病。许脉最近太累,再加上短时大量失血,身体非常疲劳,一直昏睡没醒。

知道闵玥肯定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陈思恬便从食堂打包一份快餐,带到病房,闵玥却摆摆手,说没胃口。

陈思恬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我知道你难受,看到墨爷这样,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饭还是得吃的,万一你也胃疼倒下了,谁来照顾墨爷呢?”

闵玥被她说服了,这才捧着盒饭去了走廊,食之无味地塞下一盒米饭。

许脉在工作上的确严格,但大家也不算是怕她,准确地说,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

她好像永远不会出错,完美得像神一样,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跟她待在一起,总会不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足够好,会不会拖后腿,她心里是否会嫌弃自己。

但当她倒下了,狼狈地从手术室推去抢救,神情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被监护仪和输液管包围,又恍然觉得,她其实跟自己没什么两样,也是个会生病的普通人。

既然是同类,那很容易就能共情,虽然平时很少来往,但他们来探病时,脸上挂着的担心是真情实意的。

因为许脉近期要严格控制饮食,不能吃固态食物,他们就提了几箱牛奶过来,有人甚至买了一袋成人奶粉,说这个能用热水冲,喝热的对胃好。

闵玥很感动,替许脉收下,并一一道谢。

沈霏知道了之后,也过来探望,见陈思恬在场,没呆多久便找借口先走了。陈思恬立刻道别,跑出去追她。

听说闵玥要整夜陪护,邓桑提议自己也留下,一人负责前半夜,一人负责后半夜。闵玥谢绝了,住院总已经够忙够累了,让她回病房专心工作,这边有自己在就行,让她放心。

男医生毕竟不方便,留下句有事打电话叫我们,便也撤了。

毕竟是本院职工,又可以算作工伤,消化内科直接把许脉安排进双人间病房,隔壁床空着,相当于住了单人间。

夜色渐深,中途换了两次药,等到整个病房区域彻底安静下来,当天最后一瓶液体输完了。闵玥没去麻烦护士,自己动手就把针头拔了,按着针眼止血。

许脉睡得很沉稳,表情放松,像是抛开了一切压力,不去想接下来的手术,不去管科研项目的进度,只专注于当下,单纯地睡觉。

失血导致身体缺水,她的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闵玥找来棉签,沾着温水,轻轻地擦在她的唇上。

离近看,发现许脉眼底的乌青十分严重,是长年累月睡眠不足造成的黑色素沉积。闵玥愁得直叹气,仿佛一夜长大,从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了为家庭操碎了心的主妇。

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检查了遍窗户有没有关紧,确认许脉状态很平稳,闵玥才爬上另一张病床,心事重重地入睡。

第二天一早,闵玥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身,视线跟对面清冷如月的目光对上了。

闵玥楞神一瞬,腾地坐起身。“师父你醒了!”

许脉极轻地嗯了一声,还没来及说点什么,闵玥就扑到床边,仰着头,急切地说:“师父你昨天吓坏我了,你都休克了!”

“抱歉。”许脉回忆了下晕倒前的症状,推断道:“我是胃出血吗?”

闵玥点点头:“初步怀疑是胃溃疡,现在只是把出血止住了,具体还是得做个胃镜才知道。”

闵玥猛地拍了一下床,上半个身子探过来,俯视平躺着的许脉,气呼呼地说:“师父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肯定没按时吃饭,又拿饼干面包应付。你不能这样,万一胃穿孔了怎么办?万一你晕倒在医院之外的地方怎么办?万一……”

一向乖巧可爱的徒弟忽然发了好大的火,许脉内心惊讶,只见小姑娘眼睛瞪得滚圆,气势汹汹,如一只嗷呜直叫的小奶猫。刚想摸一摸安抚一下,又看到小奶猫弓起的背塌下去了,圆圆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眼角下垂,可怜兮兮的。

“万一什么?”许脉问。

闵玥瘪瘪嘴,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不肯说。

她不说,许脉也能猜到是什么,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道:“我不会和你分开,放心。”

小姑娘却更委屈了,嘴角翕动,泫然欲泣。“师父昨天也说没事放心,结果呢?师父总是骗我。”

“没有骗你。”许脉伸手抚上她的脸,目光温柔缱绻,如春日拂过柳梢头的风。“我永远都不和你分开。”

闵玥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往许脉手心里蹭了蹭。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许脉开口问:“昨天那个伤者后来怎么样了?”

本想坚持做完缝合,却没做到,中途更换主刀医生,不知道效果如何,许脉很担心,万一因为自己,伤者没救回来……

“师父别担心。”闵玥从她黯然的表情读出了她的想法,赶紧打消疑虑。“普外和胸外收尾收得很好,手术很成功,他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了,下面就是看他能不能熬过感染关了。”

许脉缓慢地点了点头,内心安定许多。

没一会儿,消化内科的医生过来查房,看许脉状态好了很多,便闲聊几句。他是昨天冲到手术室的医生之一,亲眼目睹了当时的画面,又添油加醋地二次加工一通,说得闵玥小心肝又惊慌地颤悠起来。

“许主任,你这次太惊险了,出血到休克是很危险的。以后工作也别太拼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忍着病痛坚持做手术,其实对你自己、对病人都没好处,你说是不是?”这人比许脉略大几岁,也是副主任医师,说话比较直接。

许脉惭愧道:“你说得对。”

检查完身体状况,留下几句医嘱,他终于走了,而许脉的耳朵尖也红得几乎透明了。

闵玥关心道:“师父冷不冷,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许脉像是不大好意思,摸着耳朵岔开话题:“你不回病房吗?”

“我陪师父做完胃镜再走。”

闵玥其实没跟郑主任请假,最近病房实在太忙了,一天甚至有二三十台手术,科里人谁也没闲着,在手术间从早站到晚。这种时候,没办法开口请假,但她也放心不下许脉。

许脉深知大家最近的工作状态有多水深火热,少了两个人,更会人手不足,便说:“没关系,护工推我去做检查就可以了,你快回病房吧,别耽误工作。”

闵玥很犹豫:“师父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

许脉笑起来:“没关系。”

“那如果有什么事,师父一定要立刻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过来。”闵玥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打开病房门,再三嘱咐道:“师父,有事一定要打给我啊,我下了班就过来看你。”

许脉的笑容很宠溺。“好,我等你。”

关上病房门,沿着走廊走到护士站,闵玥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护士,说有事打这个号码联系她,这才终于坐电梯下楼。

九点钟,护工带着轮椅过来,推许脉去检验科做胃镜,排了老长的队,两小时后才拿到结果回病房。

由于行业门槛很高,医生很难做到又专又博,专科医生离开自己的专业领域,懂的东西跟刚工作的毛头小子差不多;全科医生对各类疾病都略知一二,但并不精通,只能在社区诊所提供健康咨询和初级诊疗。

许脉对着自己的胃镜结果看了半天,还是一知半解,索性倚靠在床头,用手机搜索消化内科的论文研读起来。

看到一半,听到敲门声,许脉抬头,隔着玻璃,看见郑主任站在门外。

“主任。”许脉收起手机,坐直身子。

郑主任提着花篮走进病房,将花摆在床头柜上,观察了下许脉的气色,问候道:“今天好些了吧?胃镜做了吗,结果怎么样?”

许脉把片子拿出来,对方看了看,道:“看起来是胃溃疡,等会儿我让消化内科的孙主任再看看。”

“麻烦主任了。”许脉客气道。

郑主任摩挲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许脉耐心等了会儿,见他迟迟不开口,主动询问:“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给我吗?我可以做的,不会耽误。”

郑主任眉毛一挑:“说什么工作,别想着工作了,你现在的重要任务是把身体养好,再谈别的。”

许脉静静地低下头。“科里现在这么忙,我却帮不上什么……”

“我就怕你这样想。”郑主任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你别想着四五天就出院,听孙主任的,他说住多久就住多久,半个月一个月也没关系,我还没退休呢,心外科的天塌不了。”

“倒是你。”郑主任叹口气,“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意识到他话里有话,许脉垂下视线,安静地听下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这么年轻,就为了工作拼成这样,等你上了年纪呢?是不是想成为全院最早退休的人啊?”

看她神情淡淡的,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郑主任急得拍了下自己的膝盖,又惋惜又担忧。“那天你说,你撑得住,可现在,我真担心你硬撑着,突然倒下去。”

“抱歉,让您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看她认错态度良好,郑主任语气温和下来,以长辈的姿态劝道:“以前也跟你多次说过,医生其实更需要身边人的关心,你工作这么忙,下了班连口热粥喝都没有,假如有人能在生活上照顾你,你不就没有后顾之忧,能一心扑在工作上了吗?”

“我是赞成先成家后立业的,有家庭做后援,更能集中精力做好工作。”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说到重点,郑主任语重心长道:“许脉啊,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

之前每次明示暗示地催婚,许脉总是冷冷淡淡的,将他的话抛之脑后,可又不能不劝。许脉是他带教出来的,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他最看好的下一届主任人选,未来不可估量。如果因为健康问题而影响到事业发展,那就太可惜了,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年轻人嘛,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觉得长辈都是老古董,想法腐朽跟不上时代,不愿意听。但过来人的经验往往是对的,当她碰得头破血流,就自然明白那些絮絮叨叨的话,确实都是为了她好。

他不介意许脉左耳进右耳出,做好了继续劝说的准备,没想到许脉这次竟然点头了。

“谢谢您关心,我会考虑的。”

郑主任不可思议地问:“你不是敷衍我老头子吧,你真的会考虑?相亲也能接受?”

许脉想了想:“可以尝试。”

郑主任讶异半晌,笑起来,连说了几个好,留下句“等我安排”,心满意足地走了。

当天傍晚,闵玥下了手术台,水都顾不上喝,担心许脉一个人呆着出事,着急忙慌地往消化内科跑。电梯门一开,发现病房里人山人海,走廊上排起了长队,是几十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闵玥侧过身往里走,好不容易挤到许脉住的病房门口,探头往里一看,惊呆了。双人间摆满了鲜花和果篮,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几位陌生的男医生围在病床边,笑得跟朵花似的,正在跟许脉讲话。

闵玥手疾眼快地抓住路过的护士,问:“里面怎么了?”

护士答:“许主任的追求者来探病。”

“哈?”闵玥愕然,虽然一直知道有好多人喜欢师父,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几十号人同时出现吧,感觉不是在探病,而是排队抢火车票,先到先得,晚了就没了的那种。

闵玥震惊地反复打量这条队伍,突然发现站在中间的宋医生——万绿丛中一点红,唯一的女医生。

闵玥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直奔主题:“怎么突然那么多人来看我师父啊?”

宋医生答:“因为许主任要去相亲了,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

什么???相亲???!!!

闵玥差点把牙齿咬碎。(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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