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叔叔?(1 / 1)

《好好撩我》第09章.是叔叔?

这一次,郑诚是等着田佳好先走进办公室才跟进来的。

他站在她的身后,既像是神祇般的护卫,又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夕阳的余晖已经相当微弱,努力地从窗外投射进来,将田佳好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她勾着唇停下脚步,乖巧地侧身等着,却没让他发现她影子里的手指,偷偷地碰了碰他的衣角。

而郑诚没有关门,自她身后绕到前面,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几张白纸和一只墨水笔。

随便找了张桌子,长腿一抬,竟然轻而易举地直接从椅背上跨坐了上去。

田佳好盯着那快及得上她腰线的椅背高度,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当年,他是不是又长高了许多?

185?188?

郑诚将纸笔放在面前的书桌上,朝身旁位置侧了下视线,肢体语言简洁明了,这是示意田佳好落座。

而田佳好则盯着他执笔的动作舔了舔嘴角。在电子化横行的二十一世纪,居然还能看到有人为她手写文字,着实令人惊喜!

此时静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墨水笔划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另耳膜一阵舒爽。

田佳好藏在内心的小激动越发浓烈了。不知道他会写些什么?

……

可是,当期待值拉满,她真正看到他写下的【继续说】这三个字的之后,差点没笑喷出来。

这字……也实在……太小学生了!

别说字体结构了,每一个笔画都滑稽得姚明,简直都不能用丑这个字来形容。

没想到郑诚人高马大、又酷又man,写出的字居然,像是一个个倔强的小火柴人在打架。

噗……怎么能……这么的可可爱爱?

田佳好在心底里笑个不停,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毕竟他可是她的大英雄,让他为难她于心不忍,便憋得痛苦面具都快出来了。

而此时的郑诚,表情上其实没有任何变化,也不见他仔细看过田佳好的强忍的笑意,可田佳好还是眼尖地发现,他那掩在墨色短发下和衣领之间的那截向后脖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了……

随后,郑诚便作势要收纸笔,打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字给她看。

田佳好赶紧把他放到一边的纸笔抽过来,接在他那滑稽可爱的小螃蟹字迹旁,写下了两个秀丽的行楷。

【好的。】

写完,她甚至有点想在这两个字后面画一颗为小朋友加油的小爱心。

总算是忍住了!

但是,接下来,田佳好还是犯了难。

她盯着眼前的白纸看了半天,竟又不知道该从何写起了。

口述是一回事儿,书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给大家讲故事似乎还没这么紧张,但仅仅只面对着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这故事的主人翁的时候,这难度系数可就真的非一般的高了。

幸亏今天的郑诚比前两次要耐心很多,他始终在默默地等田佳好落笔。

一直等到白纸上被田佳好戳出了好几个小黑点都没能出现一个字之后,他这才极慢地伸出手去,把墨水笔从她手心里重新抽到自己的指尖。

【很紧张?】郑诚问。

田佳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又问。【我还是让毓文进来?】

【不要!!!】

盯着那差点把纸都戳漏了的三个感叹号,田佳好脸的呼吸都不稳了,暗骂自己一点都不镇定。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开始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我很抱歉!郑老师。您别误会。我不紧张的。其实,现在的我很开心。因为,时隔九年,我终于又能见到您了!】

看着那一行娟秀的字,郑诚玩味地抿了下唇。

她用的是“您”。

不过……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刚才……不小心碰到了。

很软……

接着,眼前的姑娘便再次低下头去,软软地坐在他身旁认认真真地写起了小作文。

她这样开头,

【那时候,你……】

鼻息间,是少女的香。

不讨厌。

……

彼时。

大雨再一次倾盆而下,洪水迅猛而起,原本露出来的残破城镇即将重新消失。

眼看两岸架设索道的基座也要被洪水冲垮,再不撤退,就算是真正的天兵天将也有被洪水吞没的危险。

田佳好非常难过。

望着那挂在绳索上还在和洪水搏斗的男人,心里疼得比身上的疼痛要严重千百倍。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突然嘶哑着嗓子,大喊出声。“快走!不要过来——”

可紧接着,那人又逼近了一些,并且大声回应她。“坚持住!”

田佳好怔愣住,那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怒意。

……

终于,那双有力的大手攀住了她身下的大树,紧接着她颤抖不止的身体也被一根安全绳牢牢地捆缚住。

田佳好明明该是欣喜若狂的,可是她的身体却早已不听使唤,指甲抠竟树皮,居然掰不开。

这时候,那恼怒的声音换做了低低哑哑的安慰。

“别怕,抱紧我。”

短短五个字,被他说得不慌不忙,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竟还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而也就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境下,田佳好觉出了一丝丝好笑,又有一丝丝安心。

冰冷的双手被他温暖的大手覆盖住,肩膀触碰到他宽厚的胸膛,僵硬的手指被他小心翼翼地一根根从树皮里剥开来。

抱着大树这么久,怀里突然一空,让田佳好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反身便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实,田佳好牢牢的攀着他的脖子,一刻也不愿松手。

她后来是怎么被他从洪水里带出来的,田佳好真的一点都搞不清楚。她当时只知道躲在他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胸口。

洪水在他们四周围剧烈的翻涌着,而他的强而有力的臂膀却仿似铜墙铁壁,神奇的为她阻挡去一切艰难万险。

身处最危险的境地,田佳好却并没有看见任何凶险,或许她其实曾经是看到了的,可是她完全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当时,只要待在他怀里,就已经安全了。

时隔多年,唯一对突破险境时最有印象的,是水流滔天的巨响也掩盖不住他粗重的喘息,而把她一次次从恐惧的深渊里拉回来的,是他胸膛内稳健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

现如今,就算是只写下了短短几句来描述当时的景况,那让人无比安心的心跳声似乎还回荡在田佳好的耳边。

然后,她自己的心脏也会跟着“噗通、噗通……”

……

快要收笔的时候,田佳好还是很懊恼。写下来的文字实在过分含蓄而内敛,实在不及她思绪的万一。

最后,她这样写道。

【……那天,若不是您把我救上岸,又背着我走了二十多里路去灾区医院,我可能早就投胎了。谢谢您!!!】

她捏着笔把末尾那几个感叹号重重地复刻了好几遍,然后抬起头去笑着去看郑诚,眸子里的激动毫不掩饰。

而此时,郑诚的嘴角上隐隐有一弯很浅很浅的弧度,云淡风轻地像在看与他不相干的故事。

看到最后一个感叹号之后,他抬起眼帘来看了看田佳好。

这一次,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冷。

他将大手摊开来伸到田佳好眼前。

田佳好便将笔交在他手上。

然后,她的小作文下面就多了这样一行字。

【你确定救你的人是我?】

这一回,他写的很慢,字迹变得好看许多,用了心的一笔一划,却也学她的样子把末尾的问号复刻了好几遍。

田佳好心里一阵酸楚,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把从前的事放在心上吗?

委屈蔓延上来的时候,田佳好动过半秒钟退缩的念头,但很快她就重整旗鼓,灼灼着一双眸子冲郑诚重重点头。

然后,她把手机翻出来,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又侧身在自己的书包里,将那个1992年铸造的一元硬币掏出来,连同手机一起推到郑诚面前。

郑诚低头看了看那枚硬币,依旧没觉察出什么特别,便再去看她的手机相册。

那张照片是一则新闻报道的翻拍,一群穿着迷彩服的**战士们,正身背肩扛的协助遭遇洪水的灾民们撤退。

像素极其模糊,还有拍照人对着屏幕拍照时留下的反光,可角落里走在后面的一个年轻战士,还是吸引了郑诚的目光。

田佳好也发现他看到了,赶忙伸手帮他把照片放大,一直将那年轻的战士拖大到占满整张屏幕,露出他背后的一点穿着橘红色救生衣的小人来才放手。

放大到这种程度,照片上年轻战士的脸早已经模糊不清,更别提他后背上的那个小人儿。

可郑诚唇边的笑容还是深了一些,食指在屏幕上的年轻战士脸上轻轻敲了两下,看向田佳好。

田佳好激动地小脸涨红,眼圈都莹润起来。

她捡起桌上的笔,重重的在纸上写。

【是你!!!】

夕阳最后一丝余光挤进玻璃窗,眷恋地赖在田佳好的睫毛上,忽闪忽闪的像两片撒着金粉的蝴蝶的翅膀。而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水波潋滟,清澈见底,独独只映照出他的模样。

郑诚不觉心头绵软,这一次她倒是没用敬语。

低下头来,又将那枚一元硬币拿起来细看,还是和普通的一块钱没什么两样,她反复拿来给他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下一秒,郑诚的眉头舒展,指腹在硬币的铸造年份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嘴角边的笑意更深了。

田佳好快要哭了。

郑诚则拿起笔来,写下了一串数字。

【1992?】

田佳好使劲儿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朝郑诚的心口指。

郑诚的笑容绽开来,却这样写道。

【是我告诉你的?】

看到这几个字,田佳好觉得委屈得要死……

而意外的是,头顶上竟被他轻轻碰了一下,那动作像是一种本能,但是并不得法,既笨拙又闪躲。

田佳好又有些懵了,定定地看了看他的眼睛。

郑诚则极为不自然地收回手,踌躇了半天才将自己耷拉在耳朵上的卷发掀开来一点给她看。

一条蜈蚣似的长疤痕从他的耳后一直贯穿到他浓密的短发深处。

田佳好一颗心都揪疼了。

郑诚便拿起笔。

【受过伤,忘记了。】

田佳好不信,抢过笔就在纸上刻。

【???】

看着那勾破纸张的三个问号,郑诚浅浅地勾了下唇。

【别放在心上。从前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现在的我,早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后,他再次伸出手,温暖的掌心按在她额前的刘海上,像摸小狗似的揉了揉。

这一次,他的动作自然了许多,眼神也比从前柔和,大大方方的,洒脱不羁的模样,仿佛是在说。“抱歉啊,小朋友,这都是叔叔的错。”

田佳好心态崩了啊!

哪怕他像从前那样笑话她是个小屁孩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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