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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1)

我生辰的次日居然下起了雨。

虽然天阴沉沉的,雨下得哗啦啦的,我的心情却是五光十色的。

唯一的不妙之处是,我出门时居然没有看天气,忘了拿伞,此时就只好在大理寺前街的一处点心铺子的屋檐下躲雨。铺子没开张,一个胖乎乎的孩童蹲在门前,直愣愣地盯着前面的一个水坑。

他在看什么呢?

我也蹲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原来那水坑上漂着一只纸船,摇摇欲坠却又乘风破浪。

“是你折的么?”我与他攀谈起来,认真地道,“你这纸船没折好,很快就要翻了。”

“谁说的?”小孩鼓起脸,生气了,“它不会翻的。”

“要不咱们打个赌?”

头顶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赌什么?”

我抬头一看,大个子身着淡青色的儒衫,举着一把油纸伞,泼天的雨中,他站得稳稳的,器宇轩昂,倒像是与这雨融为一体似的。

他蹲了下来,含笑看着我,问道:“找我何事?”

·

“我们漏了一个关键的人物,乔永。”

刚进了隔壁酒楼的包间,我便忍不住说了心中的想法:“歌女很可疑,而连接这个可疑人物与乔伯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乔永。”

大个子坐了下来,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我:“林念,朝廷没有给你发俸禄。”

我捧了茶疑惑的看向他,他笑了笑:“每次我都要自掏腰包给你赏金,日子长了,顾大人便要掏空家底了。”

小气鬼。

我撇撇嘴,端着茶在他身侧坐下:“我不要赏金。”

“我们之前派人跟踪了歌女和秦若,一无所获。”顾凛之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不可能呀。”我忍不住说道,“可是这两人凑到一起,本身就是可疑之处。”

“你们只见到了两人谈话,并未听到内容。”他挑了挑眉,“或许秦若作为酒楼的客人,只是吩咐这歌女做些事情呢?”

“不对。”我放下茶杯,“那歌女一定不对劲。她凭什么出狱,又凭什么进了酒楼唱曲的呢?哪家酒楼会用一个刚出大牢的歌女?”

“我查了卷宗。与本案无关的下人,只需要五两银子和一人担保,便可出狱。帮她做担保的,便是这酒楼的小二,赵庆,想来这银子应该也是他出的。”

我有些愣住了,是了,或许这店小二是她的旧相识,得知她遭了牢狱之灾,便去帮她赎身呢?这也讲得通啊。

不对。

不对。

说不上来的古怪。

我不再争辩,只是喃喃自语:“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于秦若,你说的就更站不住脚了。”顾凛之注视着我,“虽然她平日里嚣张跋扈,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怎么会卷入通敌叛国的大案中呢?”

“不对。”我听着这话觉得很不高兴,抬头看向他,“照你这么说,丞相身居高位,坐拥荣华富贵,又为何要冒险犯案呢?”

大个子并未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只是转瞬即逝。

我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否眼花了,继续说道:“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歌女,秦若那样眼高于顶的人,若是有事吩咐,为何不通过自己的侍女,而要纡尊降贵亲自告诉她呢?”顾凛之神色自若:“你所说的全是猜想,而断案所需的,是证据。若是秦若与这歌女再无交集,两人各自也无可疑行动,这案子该如何了结呢?”

“不会的。”我有些着急,生怕大个子就此放弃这一线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盯着可疑之人,证据自会浮出水面的。”

窗外的雨下得气势汹汹,就像姑娘被惹生气了,怒气冲冲地掉金豆似的。

大个子不说话了,只默默沉吟,手指一顿一顿地敲着桌子,倒是像和着这雨声似的。

我也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我要怎样他才肯听我的呢?

“林念,为何你如此坚信,乔家没有参与此案呢?”

恍惚间,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抬起头,看见他正看着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的时候,乔伯父跟我爹一样,都是九品芝麻官,在这京城没人瞧得上,没人看得起。”我想了想,“那时我们两家都没钱请先生,我哥、我、乔永我们三人每日去林太傅的官学念书,每日见面便打闹,但其实感情很深厚。”

“后来有一日,我哥跟他的朋友们去玩了,我与乔永结伴回家,他的功课落我这了。”我陷入了回忆中,“我出入乔府就像在自家一般,我便走了回头路,想着把功课送给他了。在乔永的书房外,我听到了他和乔伯父的谈话。”

大个子静静地看着我,耐心地等我说完。

“只记得乔伯父似乎是把乔永打了一顿,因为他每日贪玩不读书。”我想了想,还有些好笑,“乔永就是个怂包,不停哭。乔伯父气得不行,说自己没用,还指着他成为国之栋梁,保卫家国,真是辜负了自己一番心血。”

“我长到那么大,第一次听见国之栋梁这个词,回家便问我爹,这是什么意思。”我继续说道,“我爹告诉我,乔永的爷爷便是在辽兵进犯的战场上亡故的。所以,乔伯父很希望乔永能争气,考取功名,当个大官,精忠报国。因此,乔家绝不可能通敌!”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我的心中也全是忐忑,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打动他。

大个子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似的,等到抬起眼对上我可怜巴巴的眼神时,竟忍不住绽开了一丝笑意。

“林念,少装可怜,对我没用。”他抚了抚眉心,收了笑意,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刚刚问你的那些问题,正是我前些日子不断问自己的。”

“我跟乔源、黄厚发都谈过,两人都不肯认罪,间谍虽然死了,身上的信件上可有着黄厚发的笔迹和乔源的印章,黄府的后院又挖出了粮草图,证据确凿。”他往椅背上一靠,目光中全是冷冽,“皇上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什么?

我紧张地看着他。

“我在漠北久了,见多了死人,除了自己的将士,也不觉得人命珍贵。”他的声音低沉,连带着表情都是冷的,“你的思路是对的,犯案的人总会把一切掩饰的合情合理,那么其中无法掩饰的不合情理,即使再细微,也是破案唯一的线索。我只是在犹豫,该不该花大的代价,去找一个谜底。毕竟没了黄厚发,这案子再也泛不起波澜了。”

“歌女确实可疑,好端端接近乔永,又轻易摆脱牢狱之灾,还能与秦若说上话。还有黄肇和,他究竟藏身何处,为何至今毫无下落。我们之所以查到现在,或许你所想要的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在圣上的眼中,最重要的是永除后患。”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听了这话,只觉不可思议,“顾大人,真相怎么会不重要?若是朝野上下都是你这般想法,那所有百姓的心都会凉了心的!”

顾凛之低头抚摸着茶盏,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竟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淋了窗外的大雨一般冰冷。

我有些心酸,又有些委屈,一字一顿地说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浅显的道理,大人何尝不懂?老百姓或许没有大人们这般聪明,我们要的是公正和清白。无论是谁的人命,那都是一条人命啊。”

大个子出了神,面无表情,我说完后,他仍不发一言。

我才发觉,我根本就不了解大个子。

或许,我了解的只是我想象中的顾凛之。

乔家上上下下十几条人命,在他和皇帝的眼中,竟是无关痛痒?

我失望极了,转身就走。

出了酒楼,点心铺前的小孩还没走,他仰头看着我,一脸童真:“姐姐,你为什么哭啊?”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眼前的大雨,一时又有些迷惘。

酒楼的店小二却追了出来,递给我一把油纸伞:“姑娘,雨这么大,拿了伞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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