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严诗诗到底是作戏多次的人,演技不说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也定然是顶顶好的,明明内心焦灼不安,芙蓉面还能保持镇定,眼睫毛自然垂着,丝毫不颤抖。
萧凌大步拐过屏风,看到的就是双眼阖上、脸蛋苍白躺在桃粉色锦被里的小诗诗。
莫名的,萧凌想起上一世他得知死讯匆匆回国,看到的便是已画好遗容穿戴齐整平躺在床榻上的诗诗。那一刻,他的心宛若被人挖了出来,疼痛剧烈。那一刻,他扑过去抱起早已僵硬的诗诗,满心的悔恨,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归来,连诗诗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失去过,方知失去苦。
今日坐在皇宫里,陡然听闻小诗诗骤然昏厥不醒时,萧凌控制不住地心慌。上一世的严诗诗只活了十七岁,显然是个命不长的,万一这一世的严诗诗只活到六岁就上西天了,他该怎么办?
念头一起,萧凌的心都乱了。
所以,萧凌毫不犹豫,直接奔到父皇的承德宫后院抓了老顽童,就往严国公府赶,为了节省时间连马车都弃了,直接两匹汗血宝马奔来的。
进了房,看到花帐下的小诗诗,面容恬静如沉睡的小仙女,仿佛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睡着了,萧凌心下松了口气,脚步明显放缓。
“诗诗……”萧凌俯身附在诗诗耳边,试图柔声唤醒小诗诗,如同神话故事里王子唤醒小公主那般。
很显然,失败了,他的小公主没醒。
“葛神医。”萧凌一把拽过白胡须老头来。
白胡须老头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你们好好瞅瞅床榻上那个小姑娘啊,脸蛋白是白,可那是苍白吗?那是正常的白嫩好吗,顶多是白.粉扑得多了点。
再看两片桃花瓣似的小嘴唇,粗略看上去确实血色不够,不怎么红,可若打来清水洗一遍,保证有惊喜哟。
这样的小姑娘,都不用去把脉了,以老顽童多年的经验来看,绝对是装的呀。果真,轻轻搭上小姑娘的手腕,脉象正常无比,比宫里的小公主都健康壮实呢。
白胡须老头扫一眼一屋子的大人,摇摇头,一群白痴,被个点点大的小屁娃耍了都不知道。
萧青青等人见葛神医探过脉后也摇头,心下一个咯噔,莫非神医也没辙?那完了,他们的诗诗岂非没救了。
白胡须老头:……
眨眨眼,我能没辙?
也太瞧不起他了,等着!多会作戏的小娃娃,都给你们现场拆穿喽。
“怎么了?”两世加起来,萧凌与白胡须老头可是多年好友了,老头的每一个眼神都瞒不过他,立马发觉哪里不对劲。
严诗诗虽说这一世还没接触过老顽童,可上一世却与老顽童打过多次交道呢,闭上双眼,也隐隐察觉到了老顽童的不对劲。要死了,要死了,老顽童八成发现她是伪装的了,在琢磨怎么拆穿她最有趣,最能震惊大众呢……
“这个小娃娃呀,平日是个调皮捣蛋的。”还不是一般调皮捣蛋哦,是非常那种。白胡须老头捋了把自己的长胡子,嘴角噙笑,一屁股从圈椅里坐到了床沿上,探出两根手指啊,轻轻捏起严诗诗肩头的一缕秀发,往严诗诗的鼻子下端游去……
严诗诗先是不解老头儿要干什么,待明白过来老顽童要干什么时,严诗诗真想哭了,这个老顽童居然想利用头发丝让她打喷嚏。
你说说,若是头发丝刺激鼻子发痒,几个喷嚏下来,她伪装的事儿不全都露相了嘛。
不要啊,不要啊,老顽童快住手!
严诗诗内心狂呼……
“等等,”萧凌突然拽住老顽童拿捏发丝的手,不紧不慢带了一丝笑意道,“葛神医有所不知,我这诗诗表妹甚是爱洁。”
萧青青,严振山,老夫人,严如莺等人完全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大皇子跟葛神医在打什么哑谜。
躺着的严诗诗这一刻,却感激死了萧凌。
葛神医自然听懂了,萧凌这臭小子是在暗示他,不许用头发丝去捅小女娃鼻孔……甚至暗示他,不许拆穿了小女娃的佯装昏迷。
不错呀,萧凌果真脑子好使,这般快既看破了小姑娘的伪装,又看破了他逗弄小姑娘的把戏。老顽童就喜欢跟聪明的人玩,立马给面子的放下了头发丝,瞅瞅萧凌,一副你说咋办就咋办的可爱神情。
见此,萧凌松了口气。他不懂医术,但从老顽童不正常的反应里,已然猜出小诗诗是在装昏迷了。
既然小媳妇在装,他作为小诗诗的护花使者自然不能拆穿啊,要不然,小诗诗还不得恨死了他。这种事儿,重生后的萧凌可是不会再干了。
“姑母,姑父,你们先说说小诗诗昏迷之前经历过什么?”要想治病,就得知道来龙去脉啊,萧凌转头询问起了萧青青和严振山,一副代葛神医问话的样子。
萧青青和严振山为了救女儿,自然知无不言,哪怕那些事情说出来委实太过怪异。
萧凌结合上一世,很快听懂了,敢情小诗诗是在帮爹娘避免噩运,卯足了劲对付方玉蝶呢。
这个小可爱。
萧凌偷偷捅了捅白胡须老头,老头与萧凌搭伙作戏做惯了的,哪能不明白,立马捋两把胡须,故作高深道:“有救,只是老夫吧,救人有个习惯,得清场。”
这便是要将满屋子的人全赶出去的意思了。
萧青青等人并未犹豫,神医嘛,有自己的独特治疗手法,不愿外露,正常。一众人等,很快退出房门守在了走廊上。
“哈哈。”老顽童见小姑娘还在装睡,这回乐呵了,没了围观的,他想怎么逗弄小姑娘,都成啊。反正不会泄露了小姑娘的秘密,萧凌应该不会再阻拦。
老顽童开开心心关上了门,立马溜回到床榻前,准备再把方才头发丝那一套拿出来继续,却不想……
萧凌弯腰趴在床沿,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小诗诗的几根秀发,轻轻扫过诗诗的……眼睫毛。
动作缓慢极了,轻轻扫过一下,又一下,发丝末端从左到右一根根刷过小诗诗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小诗诗痒痒的,却极力忍耐,不愿意睁开眼来。
萧凌见状,哪有不明白的,挪开撩拨的秀发,凑近小诗诗雪白的耳边,好笑道:“好啦,眼睫毛抖个不停,早就把你出卖了。”
说罢,食指勾了勾小诗诗挺翘的鼻子。
这动作……
惊得内心十七岁的严诗诗立马睁开了双眸,实在是太暧昧了啦。见萧凌还想来勾第二下,内心羞涩的她赶忙一个翻滚,趴到了床里侧,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望着外头的萧凌。
见小诗诗这般可爱,萧凌抿嘴一笑。
这一笑,却再次看呆了严诗诗,萧凌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尤其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熠熠生辉,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啊。
见小诗诗看自己看愣了神,萧凌干脆大大方方摆个姿势让她瞅个够。
站立屏风处的白胡须老头,原本对萧凌剽窃他创意的事——用头发丝去饶痒痒,是不大满意的,内心一个劲嘟囔,萧凌臭小子不厚道啊。可突然见萧凌摆出个“侧卧在床,任君采颉”的姿势,老顽童顿时就跟见了新大陆似的,乐呵上了。
好家伙,看不出来啊,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萧凌,居然也懂得哄姑娘?
啧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哟。
老顽童偷偷儿瞧仔细了,准备回去临摹出一幅,日后萧凌再敢信誓旦旦说什么“我对姑娘没感觉”,就拿出这幅图来羞他!
还没感觉呢,对小诗诗不就挺有感觉的,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哎哟喂,长大后不得了呢,又是鸳鸯一对。
一刻钟后,厢房门打开,老顽童扭着老腰迈出了房门。
候在门外的萧青青、严振山等人纷纷围了过来:“葛神医,咱们的小诗诗可是醒了?”
“有老夫在,自然不成问题。”老顽童摇头晃脑,脑海里还想着萧凌的侧卧图呢,一双老眼都笑眯眯的。
“娘……”屏风后传来小诗诗甜糯糯的声音。
“诗诗!”萧青青一听女儿果真醒了,哪里还有心情与神医说话,立马欢喜万分快步走进去,急急搂住女儿道,“诗诗,你可算是醒了,娘亲都要被你吓死了。诗诗,方才是爹娘不对,爹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就是,就是,日后呀,爹爹和娘亲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严振山朝葛神医道过谢后,也走过来,赶紧朝女儿表态。
等待女儿醒来的过程中,萧青青和严振山已达成了一致,务必要好好认错,争取女儿的原谅,决不能因为今日的“绝望事件”,让女儿心底从此有了被爹娘背叛的巨大阴影。
却不想,他俩表态的话还未说完呢,靠在萧青青怀里的严诗诗突然仰起小脑袋,一脸迷惑道:“爹,娘,你们说的是什么呀?什么让我受委屈了?”
说罢,也不等爹娘回答,严诗诗见到人群里的四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张迷惑的小脸立马笑得灿烂极了:“四叔,四叔,娘昨儿说表姑姑今日会跟四叔一块到咱们府上来,眼下你都到了,我的表姑姑呢?”
严诗诗鞋也不穿,就一把扑到了四叔腿上,摇晃小身子,一个劲追问,一副特别想见方玉蝶的样子。
萧青青:……
严振山:……
所有人一下子懵了,他们的小诗诗这是怎么了?
失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