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建在一处高山之上,重峦叠嶂,云雾弥漫,恍若隔世。
这一路行来也不轻松,那乞儿明显力乏,脚步虚浮起来,她便也不经意的放慢脚步假模假样的训斥了他几句,他倒也坚强,挨了骂仍一声不吭的紧紧跟在身后。
那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很是脆弱。
她开口问了句:“有名儿吗?”
乞儿摇了摇头,讨好的冲她一笑,随后低头掩去心底的情绪。
他默默的看着这青色的高山,这个地方似乎被寒冬遗忘了。
与他生长的土地不一样,这里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净土。
她皱眉:“怎么名字也没有?那就姓谢吧,这姓好听,至于名......就长思吧,连个家人也没有,更别提思念谁了,这寓意不错。”
长思,长思,日日长相思,她其实打心底觉得这个名字好。
羽歌看向乞儿,这名字实在是......不过那乞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都无家可归了,又怎会在意名字如何?
将那乞儿交给侍女后,洛宁遣散了羽歌等人,然后去了长生殿,门中的众人正在里面等她回来商讨要事。
她现在也要做的无非也就两件事。一是维持人设,而是在剧情点发生后尽好自己的本分。
而她即将要经历的剧情点就在三个月之后的试炼比试中。
这是历来的规定,每两年仙魔两门之间弟子之间都会通过这场比试进行友好交流,但这其实也是仙魔两门的暗中较量,赢了自然是风光无限,输了则脸上无光,被人嘲讽。
眼下,门中众人正吵着推举哪些参加比试的人选。一个个的也都是魔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门下弟子无数,却因为这些个名额争的面红耳赤,着实有些可笑。
原因无他,这是一次很好的扬名机会,赢了之后门下自然会有更好的生源涌入。
“行了行了,都吵够了没?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洛宁从榻上坐起,双眼横扫众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知此时魔尊心情不好,也没再开口。
等离开殿内后,她沿着长廊回到自己休息的寝宫里,关上门,这才长呼一口气。
门中的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个个手上都是有人命的,她每说一句重话几乎都是捏紧心脏才敢说出口。
唉,她上辈子应该是干了对人类有着极大恶劣影响的事吧?不然老天怎么会罚她来这种地方,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外边夕阳西下,金辉洒入,她稍稍有些疲倦,一身红裳只让她觉得更沉重。
不过好在她命人偷偷搜集了话本,这个时候倒也可以解解闷。
她坐在床榻上,从枕下抽出一本来,慢慢翻开。
这小说里的世界很是流行才子佳人的故事,话本也是如此,满腹经纶的新科状元迎娶了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两人琴瑟和鸣,变为一段佳话。
作为一名资深书虫,这样的书还是可以勉勉强强打发时间,带给她短暂的快乐的。
夜渐渐深了,侍女春眠在外敲了敲门。
“魔尊,您带回来的人奴婢已经为他备好了住处。”
洛宁漫不经心的答道:“知道了,退下吧。”
她合上这话本,眼皮都快要合拢了。
作为作息规律的好青年,她也应该吹灭烛火,好好补觉了。
是夜。
一处宅邸内。
乞儿现在这副模样再称为乞儿已经不太合适了。
脏污洗净,露出这个约莫十四五岁少年俊秀的模样来。
明眸皓齿的,天生一副美人相,只是不知这般的好相貌,之前怎么会沦落到那境地。
昏黄的灯火下,他推开门,“吱呀”一声,里面两人一同看向他。
他们此时正围在木桌前,举着烛台一同研读着书籍。
见他进来了,其中一个穿着天蓝锦袍的男子笑的温和:“这位弟弟,你是师尊新收的徒弟吗?”
另外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一脸冷意,看他的眼里带着防备。
谢长思温温柔柔的朝两人一笑,站在原地很是拘谨,一副无害的模样。
那天蓝锦袍的男子见他不说话也不气恼,反而朝他走过来,温声细语:“我叫赵杏衫,这位穿白衣的叫做李清嘉。你应该就是小师弟吧?那我应当算是你的大师兄,他是你的二师兄。”
谢长思看了两人一眼,顺从的点点头。
“师兄好。”
他的嗓音有些软,再加上那模样,就像一只小绵羊一般。
李清嘉冷笑一声:“师尊这是怎么了,现如今收徒标准再次放宽,连小孩子都可以进来了?”
赵杏衫眉头紧蹙:“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尊的脾气,你这话要是叫师尊听见了,她又要骂你!”
李清嘉扯了扯衣领,清秀的眉眼在烛光下别有一番风情。
他低声嘟囔道:“让她骂几句也好,她最近这般忙总是往外跑,都没空教导我们。”
“师弟......”赵杏衫有些无奈,随后低声对着谢长思说,“叫什么名?罢了,你跟我来,屋子里有被褥,我替你整好你直接睡便是。”
路上,他开了口:“师兄,我叫谢长思。”
赵杏衫微微一笑:“好名字,长思,你唤我师兄就好。”
等被褥铺好后,赵杏衫又拉着谢长思絮絮叨叨。
“每日早上都要早起,师尊她不喜人迟到。她教导我们时不喜人开小差,你可万万不要发呆,还有啊,师尊她最忌讳弟子缠人,你不要时时都去找她,会惹她心烦生气的。”
谢长思低垂着头,一副悉心听从教导的模样:“师兄,辛苦你了。”
见他一副听进去的模样,赵杏衫这才放下心来,替他整好被子之后便往外走。
谢长思望了他的背影一会,随后解开衣领,慢慢的将外衫解下,露出瘦弱的身子来,白色的中衣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他的肤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他慢慢躺下,外屋还亮着光。这儿的隔音也不好,外面两人的对话清晰入耳。
“师弟,你也知我们被排挤了,师尊偶然收我们为徒,你便不要再贪得无厌。”赵杏衫劝说着他,苦口婆心。
李清嘉沉默了一会:“你我同为庶子,也知道没有主母撑腰之后悲惨的命运,若是她当时不出手,我们俩命也没了。”
“可这样也很好,至少还得一处安生之所。”听这动静,赵杏衫似是拍了拍李清嘉的肩膀,耐心宽慰。
“杏衫,她究竟还打算收多少弟子进来?”
“你我都是弱冠之年,怎的还和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赵杏衫压低声音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他听不真切了。
第二日清早,天还没亮,灰蒙蒙一片。
谢长思穿好衣服,出门时正好看见正在外边练剑的赵杏衫,他的身姿很好,长剑在他手中宛若鹤舞,且他练剑时的眼神与平时全然不同,反而带着无坚不摧的锋利。
见他出来了,赵杏衫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后拿出桌上的馒头递给他:“这是早点,师尊说修习之人需辟谷,不宜多接触凡间食材,现在我们还只是刚开始没多久,可以先食些白面馒头,待习惯后就能做到不用进食了。你快些吃,吃完后我们去找师尊,她会教你如何修行。”
“谢谢师兄。”谢长思似乎是第一次和人交流,稍稍还带着几分羞涩。
赵杏衫笑了笑,今早他从别人那知道自己这小师弟是个乞丐出身,着实有点吃惊,不过他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一层身份。
李清嘉换上一身更加飘逸的白衣出来了,他束着发,眼眸含情,颇有翩翩公子的意味。
“师兄,你和他一起走吧,我便先离开了。”
走到门口后,他脚步一顿,眼底带着高傲:“师尊她不喜迟到,你们可要快些,莫要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