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最后还是没能如了他的愿。
周攸宁虽然黏人,但他稳重成熟的办事能力,让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出纰漏。
可洛萸不同,她没办法做到一心二用。
只要周攸宁在她身边,她的注意力总会被他移开。
情不自禁的去看他。
所以。
她低声诱哄:“我一忙完就回来。”
这种方式显然很凑效,周攸宁被她吃的死死的。
他很聪明,自然能分得清她是在哄他,还是出自真心。
洛萸的确是一个不太会隐藏自己的人。
一时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想先把他的情绪稳住。
她既然愿意依顺着自己,那就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周攸宁也甘愿沉浸其中。
“好。”泛着淡淡凉意的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擦过,他眼波流转,泛起淡淡笑意,“要说到做到,不许骗我。”
洛萸洗完澡就睡了,周攸宁还在办公。
在洛萸这儿,他总是以她为先,工作什么的都往后放。
以至于洛萸还以为他的上班日常很轻松。
全然不知他只是不舍得浪费能与她相处的一分一秒。
夜晚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工作时间。
驱逐睡意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窗外天色浮出一抹鱼肚白,洛萸被闹钟吵醒,打着哈欠坐起身。
却瞥见身侧空无一人。
她疑惑的穿上鞋子下床,看到书房紧闭的房门之下,门沿透出的那一抹光亮。
犹豫了会,洛萸还是走近,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进去。
那张宽大的书桌后,男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头微往后仰,后颈抵着椅背。
洛萸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其实也有一粒浅褐色的痣。
很小,哪怕是在他如同羊脂玉一般的冷白肤色对比之下,仍旧看的不仔细。
洛萸随手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薄毯,过去给他盖上。
沙发是周攸宁专门给她准备的,因为她一看书就犯困。
以往那张睡着不舒服,所以他就让人去换了一张更软的。
更适合睡觉。
洛萸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坐在一旁看了他一会。
有的时候,她会突然生起这样的念头,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了解面前这个男人。
他哪怕在她面前表现的再娇气,但洛萸也知道,他是个心思深似海的人。
周向然已经算是翘楚了,可他在周攸宁面前,却如同一只微小的蚂蚁。
他想碾死他,轻而易举。
洛萸单手撑着脸,喉间发出一阵极深的叹息。
至今为止,她都不太明白自己对周攸宁的感觉。
是真的喜欢吗。
还是因为那点占有欲作祟。
她不聪明,再者,两人在一起的契机也不对。
如果一开始就是出自于喜欢而追求他,洛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为难。
是真的喜欢吗。
喜欢的是周老师,还是周攸宁?
她总会有这种疑惑。
周攸宁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她不想伤害他。
洛萸独自头脑风暴,连周攸宁是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攸宁正看着她。
那双带了些许红血丝的双眼,此时泛着温柔笑意。
他好像不论何时,无论多狼狈,也总会不动声色的藏起那些不堪,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
“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像是生了刺,触到皮肉上,却不疼,反而微微酥麻。
洛萸说:“刚来。”
他略微俯身,左手碰在她眼睛下方,轻轻擦过:“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洛萸顿时如临大敌:“黑眼圈?”
她急忙站起身,去找镜子,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
周攸宁适时的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洛萸伸手接过,点开原相机,果然看到了眼下那点淡青色。
她垮着一张脸,问周攸宁:“是不是很难看?”
见她快哭出来了,周攸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一个黑眼圈而已,对她的伤害竟然这么大。
他支肘扶额,轻笑出声,几分无奈。
“好看。”
可他的话在洛萸这儿也不起什么安慰作用。
洛萸怀疑哪怕自己长胖了五十斤,他也会觉得她好看。
所以她不信他。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早睡,还不忘叮嘱周攸宁。
总这么熬夜工作,身体迟早会垮。
他安静的听她念叨,然后听话的点头,应允。
洛萸是下午两点的飞机,中午吃完饭后,周攸宁开车送她去机场。
这次一同去的,除了几个前辈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医生。
都是做为陪同前往学习的。
上飞机后,李夏梨问洛萸:“刚才那位是洛医生的男朋友?”
洛萸拿出眼罩戴上,准备补会觉,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嗯。”
“和洛医生还挺配。”
虽然带恭维,但也出自真心。
洛萸笑了笑,同她道谢。
那几天,周攸宁问清了洛萸的作息后,待她闲时便会给她拨视频。
有时候在外面聚餐,不方便接。
但她也会不动声色的按下接通,然后将手机偷偷放在腿上。
虽然角度有点死亡。
饭桌上总是免不了要喝酒,洛萸惯会玩赖,一杯酒敬了一圈,每次都只抿那么一点。
一圈下来,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那些前辈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调侃几句。
洛萸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拿着手机离开。
她问周攸宁:“刚刚没有截图吧?”
他也只是笑:“没有。”
洛萸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个角度太死亡了,她肯定很难看。
洛萸好像不知道,也不相信,周攸宁每次夸她好看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
无论她是什么样,只要她是她。
在周攸宁,她都是好看的。
爱本就是一层滤镜。
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会觉得她好看。
而不是,觉得她好看,才爱她。
因果关系,在他这里分的明细。
许亦喃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周攸宁。
饭局是老教授组的,周攸宁尊重师长,推了公司的事务过来。
前些日子听说他辞去了考古所的工作,许亦喃替他感到惋惜。
她自认为还算了解周攸宁,也明白,他对文物修复,应该还算感兴趣。
可生在那样的家庭,注定了人吃人。
他要不狠一些,现如今倒下的就是他了。
许亦喃倒了杯酒,敬他:“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了。”
酒杯碰撞,他收回了手,浅抿一口便放下。
眼中带着礼貌的淡笑,过多的,便瞧不见半点。
把距离拉放在只有礼貌。虽说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了些,但对于目睹他那段荒唐青春的许亦喃来说。
却是受宠若惊。
她是羡慕洛萸的,很羡慕。
周攸宁单是冲自己笑一下,她就已经觉得算是无上恩赐了。
那洛萸呢,被周攸宁这样的人爱着。
她又是什么感觉。
许亦喃突然很好奇,他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一如既往的稳重礼貌?
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周攸宁垂首去看,屏幕上的名字,从许亦喃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到最后的萸字。
毫无缓存的,温柔挂上眉梢。
他致歉以后,拿着手机离开。
经过许亦喃身旁时,她听到了。
冷漠的人开始撒娇,声音低软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