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娇和竹青到了龙怀镇后,便立刻给家中送了信。许是赶得巧,前脚谢娇娇刚把信件送出驿站,后脚便收到了家中来信。
信封上的字迹是祖父的,谢娇娇平静打开,一目十行扫过后便收了起来。
黄沙漫天随着狂风笼罩在整个龙怀镇上,竹青推开房门,就看见谢娇娇有些魂不守舍地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色。
轻轻带上房门,竹青一眼便见到桌上京城来信。她的脚步略略一顿,便如常上前为谢娇娇倒了杯茶。
边疆远比京城干燥许多,谢娇娇这几日总是止不住地干咳。先前走得匆忙,行囊中也没有带上相应的草药,竹青只得随时备上热茶,为谢娇娇缓解些许难受。
“小姐,家中可好?”茶水潺潺从壶中落入茶杯,在即将满杯溢出时又轻巧收住,竹青举起茶杯递到谢娇娇手边,轻声问道。
谢娇娇微微抬眼。
一路奔波没有让她感到疲惫,只是一到龙怀镇便遇上秋日狂沙,被困在客栈中的谢娇娇待了几日后便觉得恹恹。
祖父的来信仍然如她料想的一般,只字不提她的不告而别,温和慈爱地只是让她与竹青万事小心。
看完信后,谢娇娇仿佛觉得一拳打在棉花被上,力道无处可散。
逃离京城是她的冲动之举,可谢娇娇隐隐仍然存了试探祖父的心思。任由竹青在离开前留了字条,又向家中送了消息,分明也是想要求得家中重视。
祖父或许根本不知道她举动的含义,所以才如常来信。又或许祖父也从她的反常举动猜到了什么,却不想与她明说。
无论是哪种情况,谢娇娇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自幼娇宠着长大,谢娇娇本以为家中万事不说全是绕着她转,但也应当是与她商量过的,更何况是她的姻缘大事。
乍一想到前一世祖父怀着想要将她嫁入王府的心思,谢娇娇便有些难以接受。可一路风沙吹袭,谢娇娇也冷静了不少。
祖父那时,确实没有强求她嫁给沈格泽。
是她觉得如若能帮上谢府,嫁过去也是可以的,为何到了现在,她却开始责怪起祖父?
谢娇娇叹了口气,接过竹青手中茶杯:“一切都好。祖父已经和爹爹娘亲解释过了,也让我们好好玩一圈再回京。”
轻抿了口茶,谢娇娇接着道:“祖父倒是在信中写了不少有关龙怀的消息。据说秦卿当年清除蛮夷,镇守边疆时,就是选了此地为营。数年过后,龙怀便成了边疆大镇。”
竹青眨了眨眼,好奇道:“那为何现在的秦大将军不选龙怀为营?”
谢娇娇将收起的信件拿出又展开细细读了一遍,眉头紧蹙,慢慢道:“祖父的信中说,秦大将军理应仍在龙怀,让我若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带着谢府信物去找他……”
“可这几日打听下来,龙怀只有一位将军,便是那还在京城的秦小将,”竹青不解,探头也去看那家书:“再问下去,便无人肯说了。”
祖父许久不曾离开京城,与秦孟联系也多是信件往来。若是秦孟早已不在龙怀,祖父也应当是知道的。
但从信上来看,祖父却是对龙怀变化毫无察觉。那若是这样,极有可能秦孟发去京城的信件,多是被人伪装了字迹。
狂风猛烈击打着客栈摇摇欲坠的窗栏,缝隙中偶有风刮进,发出如同婴儿凄厉哭喊的尖锐声响。
客栈中,门外的喧闹声一直没有停过。百姓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天气见怪不怪,谢娇娇耳尖地听见有人大声喊着店小二,让他快点送上些热酒。
她探身取过桌上的烛火,将信的一角放在摇曳的火光上,任由火蛇卷起家书。
“龙怀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百姓对秦孟缄口不言。”谢娇娇的脸被火光印出些影子,竹青极少见到她这样严肃,心中一凛。
“你我已经在此处,现在再走倒也不是不可,”桌上只剩了一小团灰,谢娇娇用簪子拨了拨,确认信件已经完全烧毁:“只是边疆稳定关系到京城安危,我得留下来。”
竹青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像是知道她的顾虑,谢娇娇缓了缓继续道:“我虽女子,本也是想过上轻舟泛湖的快活日子,可天下安危与你我都息息相关。”
“既然我已经得知此处有异,我必须等到京中来人后,才能走。”
窗外的风愈发大了,砰砰敲打着窗户,沉重地落在两人的心底。
竹青点点头,正欲开口,便面露震惊地倒退了几步。
她颤抖指着窗户,一时发不出声来。
听到动静的谢娇娇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看竹青,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砰砰”。
谢娇娇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