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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2 章 第 192 章(1 / 1)

[欧巴]

印秀的新店在元旦开业,卯生说咱们搞个热闹的开业典礼。印小嫦因为身兼法人,大有翻身扬眉的快意,“这事儿你们别操心,我去找三纺厂跳广场舞的,再拉支锣鼓队来热闹热闹。”

卯生说这不错,要不我也去拉着苗媛来唱几曲儿,不收钱,一顿饭就行。印小小眼睛亮了,介绍她们小学也有少儿舞蹈队,大家最近在跳伦巴。一家子要把老青小三代气氛组都拉全,印秀听笑了,“都不用。”

就是个茶叶店兼营小茶馆,起步还是靠网络,线下闹腾在她看来是要面子白花钱。

“你就抠,抠门别做生意。”印小嫦不满,觉得白白丧失了显摆于人前的机会,锦衣夜行不是她能理解的。

印秀笑,“要花钱的地方多得去,该砸的我不会抠。”

这间茶店的装修不像本地流行的偏传统风格,主营也并非面对中老年人的棋牌活动,而是以销售茶叶为主,也兼营品茗为主题的小聚会。装修得干净明亮,从地板墙砖到灯饰都是印秀一手挑的偏米色系。除此之外,她还买下了俞文钊和胡泽芬老两口的手炒茶货源,店名和包装后的茶名都一样,“印记”。

为了这个生意,印秀不仅投入几乎所有闲钱,还花了大半年时间熟悉市场、学习制茶,更考了茶艺师资格证。在店正式开业前,她的网店早就先运营了半年,目前看起步挺顺利。

赵兰和王梨是新店的第一批客人,特意带着庆开业的花篮送上。俞任和袁柳宿海则是第二批,小姑娘忙着品花茶,俞任则在店里仔细参观,看到包装古朴雅致的“印记”茶叶,她凑近嗅了下,“这是我爷爷奶奶炒的明前。”印秀说你真厉害,闻一下就知道了,“这个茶叶是网店的主打,目前卖得不错。”

印秀说这款茶月销售量有一百多份。俞任一愣,“这么点?”

“刚起步,定价在两百元三百克,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中档绿茶,这个销量我很满意了。”印秀看着俞任笑,“你这么懂茶,不如和我一起开店吧?”

“我倒是想呢。”俞任心里的创业路子被印秀抢先一步,最终还是怪自己优柔寡断,对于印秀的邀请她也玩笑似地回答。

“我说真的。”印秀的脸色很认真,“我看过你写的调研和整理的材料,虽然我文化不高,但对照着这大半年自己观察的,觉得你写的有道理。”市场不难做的,难的是热爱你做的事儿。

“公务人员不能经商。”俞任说,“哪天我辞职了,就找你入伙。”

“好,我等你。”印秀和俞任握手。

印秀显得安静的店里没有招聘导购或服务员,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打理,俞任问起,她说“忙得过来。”印秀说保不齐你来合伙时,也要端茶递水。

“好啊。”俞任说给自己打工,感觉总归不同。

其实她现在辞职下海,哪怕单独开个茶叶店也能迅速做起业务。不靠她的人脉,单闻着任颂红的味儿寻来的公司单位个人都数不清。俞任只要心黑点儿,包装搞好看,定价拉高,茶叶缺斤少两也没人介意,过意不去就塞几盒茶点或定制的品茗杯。这样操作,一年不说赚八位数,七位数还是可以预见的。

有人说茶叶生意本质就是人情生意。偏偏俞任不想涉人情过多,踩得稀里糊涂时就容易过界,甚至起火。所以印秀从品牌打造着手、着眼网络的做法和她的念头不谋而合。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开始?俞任又有点不甘心,毕竟副科熬满两年,她就有可能提拔到正科,这个速度已经相当快,但符合相关规定和文件精神,俞任自问自己样样都过硬。于是这个念头再次被她塞到了心底,还是选择继续观望。

从印秀店里出来,俞任和袁柳宿海去吃小吃,宿海说真好,自从俞任姐姐去了研究室,她们仨很少有坐一块儿撸串的机会。自从袁柳和赵佳琪混一起,“我的青梅就被人摘了。”宿海说你们都不厚道,坏丰年为了学业远走高飞那是情有可原,俞任姐姐为了事业努力打拼无可非议,唯独你,小柳,你不要我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你和艾迪森黏一起,我都不知道你什么进展。”袁柳问老板要来吸油纸,将手里的串儿吸干净油后才放到俞任的盘子中。

“我也要吸。”宿海马上不满。

“行,行。”袁柳给闺蜜接着吸油,和她继续聊艾迪森,“你们见家长了吧?”

天天不都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宿海身上穿着的羊绒毛领呢子大衣就是艾迪森半个月的薪水,宿海要给钱,艾迪森不收。被毛信霞呵斥后硬塞了钱给他,“我妈瞧不上他,说他滑头,年后就不打算聘他了。”

“你自己怎么想的?”俞任问宿海,“你喜欢他吗?”

大姑娘闷闷不乐了会儿,抢过袁柳手上的食物,“我不知道。”她问俞任,“姐姐,喜欢一个人应该很心动吧?我怎么挺烦他了呢?”

我和他说以后自己开店,他说那就开夫妻店。我问他出多少钱,他又说你看我现在有多少钱?我帮你撑个人场不就得了?他想得美,宿海拍了下桌子,“一分钱不出还夫妻店?当我傻呢?”从小护食的大姑娘有个优点,就是难被占金钱上的便宜。

俞任笑,回头喊老板,再加二十串五花肉,烤得老一点儿。

宿海这才又咧嘴,“还是俞任姐姐爱我。”腿上忽然挨了一下,原来被面带春风的袁柳踢了脚。

不谈金钱呢?袁柳也问。

“小柳,不谈金钱怎么谈恋爱?”宿海有些奇怪,难道要我不明不白地用自己存的钱开店,再轻轻松松送他一半?“好吧,不谈这个,就说感情,我也对他没感觉了。”

起初就是觉着他挺干净的,事儿不多话也不多,现在一到节假日就拉我回他老家吃饭,我去过一次,他爸妈太热情了,还非得让我在他家过夜。我不干,当晚回来,他就送我。到我家楼下忽然亲我,我躲开他还亲,大姑娘皱眉擦嘴,“喏,亲我嘴唇了。”还……还动手动脚。

没感觉,想吐。宿海说回家刷了半小时的牙,牙龈都刷出血。

“最近我懒得理他,他就老找我说话,还是老话,一会儿说我应该去看看我爸,他也要去。一会儿又说我妈手艺老了,要和我一起去外地学。”我这是左家庄的时尚风格,他哪里懂?

那就是不喜欢了。袁柳说你说起他时脸都皱巴巴的,像沾了屎甩不掉一样。真喜欢一个人,别说谈,就是心里想一会儿都是甜的。

这时俞任掀起眼皮子掠了袁柳一眼,最后建议宿海,“早点说明白,语气要和缓,还好毛阿姨支持你。”

这事儿才过了两周,宿海就和艾迪森提了分手,男方觉着丢人,也没答应,而且大半夜喝高了抡两块板砖砸掉了毛信霞理发店的玻璃门,里面的设备也被糟践一通,护发洗发的粘稠液体被刻意泼了一地。

第二天开不了业,毛信霞母女尽忙着报警取证。虽然摄像头也被砸了,但是隔壁超市的摄像头拍下了艾迪森的所作所为。宿海找他索赔,艾迪森脖子一梗说没钱。找他爹妈,两口子翻脸骂,“我们要告你们不给我孩子买社保。”当初是艾迪森不舍得自己付社保那部分,提出不要的。柏州学徒工也都这个行情,现在变脸了,还要两倍的一年薪资赔偿起步。

一团浆糊给毛信霞捣:要不趁着还没立案就谅解;要不赔钱,再送人家去拘留十五天赔一千块。毛信霞说不吃眼前亏,算了。

大姑娘不依,任谁劝都不改主意,拿出银行卡说让他索赔,我就是要他进去呆上十五天。一天都不能少,一分钟都不能少。

半夜里越想越气就打电话给坏丰年,“你说我做得对不对?他们为什么个个说我小气,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丰年那头抓着头发,说你做得对。斩钉截铁几个字,大姑娘就安静了,“真的?”

真的。公道。丰年说你妈妈开店不容易,里面花的心血你最清楚,你是心疼自家店被人这么糟蹋。丰年明白,开店是宿海的执念,自家店就是她的命根子。

但是,要是将赔他的钱留下重新买东西、清理装修什么的,不是更好吗?丰年话锋转向实用的地方,“小海,他蹲十五天,里面有吃有喝饿不死,出来后他还拿了双倍薪水继续吃香的喝辣的,你看着开心不?”

万一他进去一趟,觉得呆十来天也不算什么,下次出来还打你家店的主意,再砸一次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有时是给自己台阶下,有时是为了不触发小人的报复心理机制罢了。这不是饶他,是给你自己预防未来的风险,还节省一些成本对不对?

同样的道理毛信霞说过,袁惠方也提过,连袁柳都想到了,可丰年说的话才算到了宿海心里。她擦了把哭糊的双眼,“那就这么放过他?”我妈装修舍不得清洁费,垃圾都是自己出的。每天晚上关门前,她都要仔细擦一遍店里的剪刀梳子。她开店不容易,每天十二个小时,回家有时腰都直不起来。就这么被他给砸了毁了?

嗨,小海,你又绕回来了,“你呀,看着像大姑娘,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天真可爱得很。”丰年温柔的声音让宿海安静,“你才天真,你一直天真,宋姐一句话就勾走你。”

那头沉默了下,“没勾走,我和她还是分了。”我不想再两头摇摆,“小海,咱们生活里的很多选择都是因为一口气咽不下。”

也许因为要升职,因为要报复对方,或者想证明自己没有错而对方才错了。当选择被情绪蒙蔽时,就是错误的开端。

“你错在哪儿?”大姑娘听不太懂。

“我错得心甘情愿。”丰年低笑,“但,我错不下去了,因为我要着眼自己的未来。”

什么未来?你都是博士了。宿海说搞不懂你们读书的,道理多,听着还挺丧的。我想明白了,我也舍不得赔钱的,那就谅解吧,算他走运。

宿海趴在自家阳台上看着远方的街道,心里空空的,忽然隔壁的拉门被推开,半夜没睡的袁柳也走出来,两个闺蜜隔空对视了眼。宿海举起电话,“坏丰年也这么说,我听她的。”

袁柳点头,“一物降一物。”

“小柳,我不敢谈恋爱了。”宿海虽然壮实能打,此刻也心有余悸,“我觉得还是得一门心思搞事业,像俞任姐姐那样。”你说他做个正常人不行吗?不就是分手,至于造这么一通害人害己?

我又不是艾迪森,袁柳嘀咕了声,我也无法理解刘茂松,他们的脑子和咱们不一样。

嗯,不一样。又安静了会儿,宿海问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袁柳说。

“哦,想她想的。”大姑娘伸个懒腰,“你们谈恋爱的都不经济,你看我,谈恋爱时该睡觉就睡觉,从来不想对方。”大姑娘打了个哈欠回房,袁柳看着她身影笑,二傻子小海。

“诶,小柳。”大姑娘又返回到阳台,言之凿凿,“等他出来,我要想法子,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妈看到理发店被砸了偷偷哭了好几回。”

一周后,袁柳拿了期末成绩单和赵佳琪往家里骑时,和前女友没复合成功的朋友说厌倦了,“我老巴巴地讨好她,我觉着自己都贱。”

“小柳,你讨好你那位不觉得心累吗?”赵佳琪实在好奇袁柳的定性。她看过袁柳的锁屏封面,马上聪明地猜到小姑娘的意中人是谁。

讨好这种事儿,袁柳从小练成了下意识地反应。当她意识到周围的同学对她在班级的积极行为眼光异常时才明白收敛,而俞任更告诉过她,“小柳,你不用让周围人都开心,不用讨好别人,学习生活先想想自己——你的乐趣在哪儿?”

当读书从一件让姐姐开心的事儿变成她的习惯和趣味来源时,袁柳明白了“讨好”是什么意思:不判断、不思索,出发点仅仅是“别人要什么,我能给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活了十几年愣是没反应过来。

对于赵佳琪的问题,袁柳已经能清晰区分,“我没讨好,我做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我想她开心,希望她好。”所以谈不上累。

自行车骑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大姑娘宿海穿着一身运动装、车后别着羽毛球包驶出,“小海,去健身房吗?”袁柳老远地问。

宿海像没听见,反而加快了速度。袁柳愣了下,“糟了。”她转过车头去追宿海,赵佳琪被甩得身体晃动,“怎么了?”

“不晓得,总觉着小海要去干件不得了的事儿。”袁柳加快了骑车的频率追去。

宿海的电动车绕过两条街,穿到一处便宜的商业街后门,直接奔进网吧。她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艾迪森戴着耳机打得忘乎所以,嘴里还在大声喊着指挥队友站位。

“呵,越菜的人越爱叫。”宿海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眯眯问,“出来了?”

换了头红发的艾迪森一改过去内向话少的姿态,双脚往电脑桌上一架,“怎么着?我早就出来了,给我送赔偿金?”他要是态度谦逊点还好,现在一幅无所畏惧痞气暴露的样子让宿海更生气,“没看出来你挺能装的。”

再装也装不过你。你们家不就是开个破理发店的吗?不就是有几套柏州的房子吗?你装什么大小姐总要我伺候?艾迪森说你就是嫌弃我穷,我知道。

宿海说出来,我告诉你我嫌弃什么。

艾迪森拎着饮料瓶子摇晃着肩膀跟宿海走出来,“上车。”宿海示意艾迪森坐她电驴后面。

艾迪森迟疑了下,“去哪儿?”

吃饭去,去哪儿。宿海开动电动车,后面又传来袁柳一声喊,“小海。”

啧。宿海和艾迪森同时默契地回头,不耐烦地看了女孩一眼,又加快速度开走。袁柳骑得满头汗,“赵佳琪,你给我下来。”朋友乖乖跳下,袁柳说对不住了,随后飞速射远。

艾迪森坐在电驴后,看着后视镜里女孩认真的脸,他眉毛一抬,“小海,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喜欢我砸我们家店?”宿海忿忿的。

“那不是喝多了吗?”艾迪森说完,见宿海不说话了,双手直接缠上宿海的腰。

“放下!”宿海叱他。

“不,我就是喜欢你。”艾迪森不松手,随后左手直接顺着腰部滑到宿海的胸,“你干什么?你摸我胸干什么?!”宿海的手一抖,电驴失去了控制滑到路边,两人都摔到了绿化带旁。

宿海的脸被擦伤,腰部和右腿也开始钝疼,她说你敢性骚扰我?抽出车座后的羽毛球拍,宿海朝着艾迪森的脸就呼上去,一拍拍地抽下,艾迪森的脸被弹上了球拍网印子。

“小海,不是你找我说谈谈的吗?”艾迪森一边护着脸,一边想起抢球拍,被宿海一脚踢到地上,“谈谈我嫌弃你什么。”

没种还不要脸。大姑娘手起拍落,打得艾迪森大呼小叫,袁柳好不容易赶到,“小海!”她大声制止宿海。

宿海又踹了两脚,这才委屈地跑到袁柳旁边,“小柳,他欺负我,他性骚扰我。”监控都拍下来了,大姑娘一指头上的四个摄像头,又演技不到家地干嚎两声,“没事儿,我踩过点了。”

毛信霞这个月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派出所,以为事情了结时,她又接到了片儿警的电话,“你女儿和人打架,过来一趟吧。”

眼前差点一黑,做妈的进了派出所留置室,一下子就看到耷拉着脑袋的宿海和愁眉苦脸的袁柳,以及脸被抽肿目光饱含恨意的艾迪森。

“抬头。”毛信霞走到宿海面前,大姑娘抬头,脸上被刮破的伤口已经止血,但青紫色横在半边脸颊上。毛信霞眼里闪过不忍,还是扬起手打了女儿一巴掌,“你要气死我!”

巴掌响亮,惊呆了宿海和袁柳。从没挨过打的大姑娘捂着脸,本来就伤了的口子开始渗血,委屈的泪珠子在眼里打了个转,咬了下唇,“妈——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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