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桓鲜少向人示弱,他强硬惯了,让他向人低头比要他命还难,偏偏怀里这小东西时时牵扯着他的喜怒,叫他一次次抛弃原则,做出退让,而且心甘情愿。
他把人拉到餐桌旁,童家宝的早膳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皆是消火清胃,松软易消化的食物,他虽然没有经验,却也知道男子不比女子,做承受的那方少不得吃点苦头,饮食上尤其需要注意。
御膳房精心烹饪的早膳向来细心周到,这小崽儿平日里也极爱吃,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只喂了几勺便再也咽不下去。
宗桓望着碗里剩下的半碗甜粥,深深皱起眉头。
“要吃完。”
苏漾望着他,轻轻摇摇头,“我,我不想吃了,吃不下去。”
宗桓只当他在闹脾气,在别的方面他都可以退让,唯独对用膳这件事很坚持,这小东西本就瘦弱,只有脸颊上长得水嫩,身子上没有半两肉,抱着都硌手,还不肯好好用早膳,长此以往只怕对寿数有碍。
两个人僵持片刻,宗桓终究耐不住性子,直接把人拖到自己怀里,苏漾下面难受得厉害,此时坐在他腿上,那种被填满的感觉变得越发明显,他挣扎着想要逃,却被宗桓禁锢在臂弯里,逃脱不得。
宗桓舀了一勺甜粥递到他唇边,强硬道:“吃。”
苏漾何曾受过这样的欺凌,即便有他也不记得了,只当自己还是那个养尊处优,时时有人听候他差遣的贵公子,难免委屈得紧,就是不肯张口。
宗桓将那勺甜粥转了个方向,直接送进了自己口中,苏漾正待惊讶,却被他骤然钳住了下颌,一张唇堵了上来,将那口甜粥送进他嘴里,唇齿交缠,分不清那口食物是进了谁的肚子,只感受到口腔里留下的甜蜜爽口的滋味。
用锦帕拭去他唇角沾染的濡湿,宗桓缓缓问道:“是你自己吃,还是朕喂你”
苏漾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见对方毫无退让的意思,只好屈服,道:“我,我自己吃。”
他乖乖张嘴巴喝粥,只是那双湿漉漉的黑眸仍旧紧紧盯着宗桓,生怕他再来偷袭,其实他也知道,他那点力气在这个男人眼中,无异于小奶猫的负隅顽抗,一根手指便可镇压,可还是忍不住升起防备。
他并不知道,这样色厉内荏的眼神看在宗桓眼中,分明是裸的蛊惑,正所谓食髓知味,从前没有尝过滋味时,只一个亲吻便能心满意足,如今却是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恨不得把这妖孽时时禁锢在床上,做个千八百遍,看他日后还敢不敢想着旁人。
宗桓合上眼眸,将那抹渴望掩去。
苏漾胆战心惊地把粥喝完,肚子里难受极了,好似有什么在啃噬他的肺腑一般,宗桓正要喂他喝水,茶杯还没递到他唇边,这小崽儿骤然捂起腹部瘫倒在他怀里,接着呕出了一口鲜血,将他一身玄衣染上猩红的色彩。
刺目的鲜红让宗桓目眦尽裂,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他张张嘴,过了好几秒才从嗓子里挤出不连贯的一句话:“快,快传御医”
他这辈子第一次嗓音发颤,其中承载了多少惊惶不得而知,承乾宫霎时间乱了套,连向来淡定的阿虹也是怔愣了片刻,急忙运起轻功往太医院去。
苏漾脸色惨白,被他搂得喘不上气,腹中更是疼痛难当,他埋怨道:“我说吃不下,你偏让我吃出事了吧”
宗桓虽然清楚这不是一碗粥的问题,只是此刻已然失了分寸,连声应和:“是,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宝儿别怕,御医就要到了,你别怕”也不知真正怕的人是谁。
苏漾疼得几欲昏厥,朦胧间看到宗桓失措的面庞,忽然有些心软,这个皇帝,是真的很爱原主啊。
可惜他不是那个人。
宗桓宽厚的手掌捂在苏漾的小腹上,好似这样做便能代替他疼一般,只是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疼晕过去,那张惨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蛋,叫人怀疑他是否还存活着,他除了将人搂得更紧一些,已经做不出旁的举动。
苏漾的识海中骤然响起一道沙沙的电流声,系统道:“检测到宿主体内有苗疆蛊毒。”
蛊毒。这是苏漾完全陌生的名词,仅仅听着名字便叫人毛骨悚然,他问:“这蛊毒要如何取出”
系统道:“蛊毒无法取出,若在休眠期杀死母蛊则尚有活路,只是你身体里这只蛊虫已经完全苏醒,会听从母蛊的指令在体内活动,令人痛苦难当。”
“既是听从母蛊指令,把母蛊杀了岂不干脆”
“母蛊与子蛊本为一体,母蛊死,子蛊也没了活路,毒性完全在你体内释放,你会死得更难看。”
“”苏漾额角抽搐,“如此说来,我这次是没救了。”
系统默了默,道:“兑换五百经验值的业务,系统帮你封住蛊虫,让它短期内不活动,只要保证母蛊不死,你就不会死。”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苏漾道:“我是新手,没有这么多经验值,能先赊账么”
让他一个小少爷说出“赊账”这两个字着实有些难为情,苏漾不经意地点开识海中的光屏,然后结结实实怔愣住。
光屏上写得清清楚楚:经验值余额7640
系统说过积攒够10000经验值就能回家,现在还差两千多,也就是说,只需要再执行三次任务,就可以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这种感觉就像你以为自己是个穷丝,忽然发现,原来家里给你留下了庞大的资产,可以少奋斗好几十年
苏漾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困惑,因为他觉得这个系统并不是这样好心的人,他肃了肃脸,问道:“这些经验值是怎么来的”
系统:“”
已是深夜,承乾宫仍是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跪了好几十位太医,宫人们更是人人自危,只盼着躺着的那位能快些醒来,不要一睡不醒,否则在承乾宫服侍的上百位宫人都要陪葬。
宗桓面沉如水,紧紧握住那只软绵的手,这种抓不住的无力感几乎将他逼疯,情绪越暴躁,他的眼神越趋于平静,沉淀为看不透的幽深暗芒。
整个太医院的人,没有一位能解开病症缘由,实在可笑至极。
他垂下眼眸,徐徐说道:“朕记得武王养了一批苗疆的毒师,送去天牢交给王朔,命他三日内查出真相,逾期,便提头来见。”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遵旨”,殿内回归于平静,清冷的月光下,只留下这个浑身笼罩着阴霾的男人,还有他怀里沉睡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