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瞪大眼睛看着星空,疲倦感如潮水冲刷着神魂,脑海几乎无法承受。
无数星辰斗转,闪烁,呼吸,似乎在传递着神秘的物语。一道刺眼的红芒撕开了夜空,只在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苏幕遮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不是疲倦的虚幻,而是切肤的真实。那停留在识海之中的文字、星盘,清晰可见。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将苏幕遮拉回了现实,连忙走入房间,看到赵晚柔的手面之上滴着一滴褐黄色液体。
见婢女用手帕擦去了液体,苏幕遮跨步上前,不由分说,拉着赵晚柔走出房间,到了天井旁的接雨瓮旁,拿起里面的水瓢,打满水冲在赵晚柔的手面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碰到这些液体吗?”
苏幕遮脸色阴沉着说道。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绝对是硫酸。
该死的,这个世界工业基础那么弱,到底是谁制造出来的硫酸?
赵晚柔感觉手面火辣辣的疼减缓了一些,看着一遍遍打水冲洗的苏幕遮,眼泪忍不住地滴落下来,痛苦地说道:“我父亲,父亲他……”
苏幕遮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打了一瓢水,对赵晚柔问道:“你确定那是赵侍郎吗?”
“什么?”
赵晚柔的瞳孔中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苏幕遮见赵晚柔手上的伤并不严重,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我认为……”
“晚柔,你没事吧?”
一声关切的声音闯了过来,来人黑衣青带,面色俊逸,颇有几分英勇气概,腰间黑刀与双瞳玉佩,表明了其身份——双瞳司的人!
赵晚柔看着来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哭泣地喊道:“良志大哥,我父亲……”
孟良志不屑地看了一眼苏幕遮,伸手拉着赵晚柔,宽慰道:“晚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令尊的凶手。”
苏幕遮不以为意地站在一旁,眼睛并没有看向孟良志,而是紧盯着一位阴沉瘦弱的中年人,他眉心有一道红色的伤疤,似乎是一只睁着的血色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安的煞气。
“赵三审!”
苏幕遮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赤宋帝国双瞳司司主,第一号特务,掌管帝国最黑暗牢狱,杀人无数,有着“三眼血魔”之名!
他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赤宋帝国高层对赵蒙的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一个落第的举人,为什么还留在赵家?赵伯伯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孟良志厉声对苏幕遮说道,满满的审问意味。
苏幕遮没有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呵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一眼孟良志,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我可以理解。但胡言乱语,只能证明你的无能。”
“你!”孟良志面色一寒,上前抓住苏幕遮的胳膊,冰冷地说道:“我现在怀疑你与这起凶手案有关,跟我去双瞳司走一趟吧!”
“良志大哥!”赵晚柔焦急制止了孟良志,说道:“案发的时候,他在别院。”
“谁能证明?”
孟良志冷森森地看着苏幕遮,一副我能把你定罪的样子。
“我!”
赵晚柔不假思索地说道。
孟良志一脸错愕,案发的时候可是半夜,赵晚柔怎么可能知道苏幕遮人在别院?
除非……
孟良志看向苏幕遮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赵三审勘察了一番现场,走出了房间,对孟良志冷冰冰地说道:“将尸体搬走吧,找个仵作,探查下死因。”
苏幕遮眼神微微眯起,赵三审似乎也不能断定赵蒙的死,是脸上的伤导致的还是其他伤势导致的。
“三日后,到双瞳司领黑盒子。”
赵三审给吴氏留下了一句话,便带人离开。
孟良志不敢耽搁,凝视着赵晚柔少许,又凶戾地看了一眼苏幕遮,对吴氏施了礼,便带人随赵三审离开了赵府。
天亮了,真相留在了黑暗之中。
苏幕遮安慰不了赵晚柔,也安慰不了吴氏,苏家与赵家并没有亲谊之情,只是赵蒙曾受恩于苏幕遮的父亲苏子衡,才留苏幕遮暂住别院,仅此而已。
如今赵蒙死了,苏幕遮留在赵家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午间,赵府的门开了,无人送行。
离开赵府的苏幕遮并非孑然一身,还有一个昨晚上睡得如死猪的书童,名为福笛。
看着这个头发自然卷的少年,苏幕遮放下了赵蒙案件的疑虑,不由问道:“你认识鲁滨逊吗?”
福笛摇头。
苏幕遮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丹尼尔·笛福也跑这个世界来了。
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自己并不是真实的存在。但随处可见的古建筑,各行各业的人,匆匆或缓缓而行的人,无一例外地真实。
“我们还有多少钱?”
苏幕遮问道。
“还,还有二两。”福笛胆怯地回了一句,不安地看着苏幕遮,补充道:“少爷您忘记了,我们的盘查都被您花个差不多了。”
苏幕遮皱着眉头,怎么想也没想出来钱是怎么不见的。
算了,二两也算是启动资金了。
再说了,哪怕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人活天地间,只要有智慧和双手,就不会那么容易饿死。
起码还是有二两银子的,不至困顿如“欲饮井泉竭,欲医囊用单”的孟郊,当然也没办法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的李白比。
不过凭着这点钱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置办房产,那还是异想天开,按照记忆,这里普通住宅售价都要一千多两,豪宅更是几十万两。
这个现实和宋朝倒是有些相似,比如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就曾写道:“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
不过苏辙也不是个例,他老爹也一样。当然,宋代大部分官员都是租房子过日子的,和二十一世纪某些大官几十套豪宅相比,还是大大的不如。
进军房地产是不太现实的,再说了,这里也没炒房团,学区房,市场潜力也就那样。
看来,只能空手套白狼了。
苏幕遮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是赤宋的帝都,富商云集,高官显贵,这就是一个巨大市场!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学习的东西很杂,其中便涉猎有市场学、社会学、心理学与营销学。很多看似没有关联或价值的知识,总会在生命的某一刻,给思维一个闪光。
“swot!”
苏幕遮低声说道。
“少爷,谁?斯沃特?”
福笛一脸疑惑。
苏幕遮的目光扫过长长熙攘的街道,缓缓说道:“swot不是人。”
swot分析法,即strengths、weaknesses、opportunities、threats,分别是优势、劣势、机会、威胁。
swot在很多企业、行业中都极为普遍,是市场分析、战略编制的重要工具。
苏幕遮没有办法给福笛解释更多,只是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酒楼,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现当下娱乐圈谁最红?”
“什么圈?”
福笛发懵。
苏幕遮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福笛的肩膀,说道:“那什么,就是去看看谁是这帝都的头牌……”
“头,头牌……少爷,您这是想要……”
福笛有些凌乱。
“想什么呢,让你去就去,我要三个名字,好了之后到前面的酒楼找我,先把钱给我……”
苏幕遮踢了福笛一脚。
酒楼外迎风展动的招子上写着“醉月楼”,楼上喧嚣不凡,还有一些浓妆淡抹的女子招呼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楼之地。
尚未进入酒楼,已有俊美伙计招揽,迎上二楼,落座之后,笑脸问菜,无需纸笔记录,听清楚之后,喊了一声“好嘞,您稍后”便转身安排。
走廊与临街位置,一些女子等待召唤,见苏幕遮没有动静,这些女子便移开了目光。
酒楼热闹,大多数人谈论的便是昨晚的赵蒙惨案。
杂乱的争论中,吞髓兽出现的频率超过了三十余次,这个怪诞的说法成为了主流,说不得是众人的悲哀。
苏幕遮沉神思考着赵蒙的死,识海之中缓缓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星盘,星盘交错,形成了一个无边的棋盘,一枚黑色的棋子飞落在棋盘之上。
当苏幕遮联想到一年前死去的钦天监王用极时,一枚黑色的棋子再度飞来,落在了不远处的棋点之上。
两颗黑色的棋子,两个死去的人,一副棋盘!
“象天法地,星盘术,可以将所有人都纳入棋盘之中吗?”
苏幕遮陷入了震撼之中,眼神眯起,意念之中浮现了双瞳司的孟良志,一枚白色棋子飞至,落在了赵蒙那一颗黑棋左侧!
“竟是如此?”
苏幕遮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意念思索着赵晚柔,却发现没有任何棋子出现。
“没有关联?怎么会这样?”
在疑惑了稍许之后,苏幕遮想起了双瞳司司主赵三审,神魂一动,整个棋盘微微震颤起来。
嘶——
苏幕遮感觉头犹如针扎骤然一疼,意念退去,棋盘稳定了下来。
“一颗超越我能力的棋子?”
苏幕遮平缓了下情绪,思索着识海中诡异的棋盘,它似乎是一场巨大的局,蕴含着无尽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