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仍然漆黑一片，月亮还没有完全隐退，北风呼呼的吹着，冰冷刺骨。
一道身着白衣的身影，身上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她脚步轻盈，单薄的衣衫上的飘带随风飘荡。
她无悲无喜的冰蓝色眼眸，在黑暗中亮起了幽幽蓝光。
吟穹推开了鬼王寝宫雕花八合门，没有发出一丁半点的声音。
屋外风霜雨雪，冰寒刺骨，寝宫内温暖如春，好几个暖炉摆在了红檀木床铺边上。
吟穹抬起了手，神光闪烁，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她缓步来到了床边，只见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撩起层层帷幔，她只需要动一动手，那神光便把落下的帷幔系好。
厚实柔软的被褥里，纱雾正抱着个枕头睡得没心没肺，她银白的长发披散着，露出略显疲惫的小脸，鬼的皮肤本来就是冷白的，所以更显得她那眼底下淡淡的青色明显。
因为屋内暖和，纱雾踹了被子，她穿着的睡袍也微微敞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那白皙的皮肤上能看到淡淡的血管。
吟穹垂眸看着熟睡的纱雾，她那冰蓝色的眼眸里不经意闪烁过了一丝温柔。
吟穹伸出了手来，轻轻的抚了一下纱雾那柔软的脸颊。
“吟穹……”睡梦中的纱雾嘟囔了一声，可能是睡迷糊了，所以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软绵绵的，仿佛是在撒娇。
吟穹的嘴唇微微扬起，她的小信徒，睡梦中也呼唤她的名字吗？
“王八蛋！”
吟穹：……
“吟扒皮！”
吟穹唇角的弧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狗屁神！”
吟穹眉头轻轻一挑，冰蓝色的眼眸沉了沉。
“哈哈！总有天我会踩在你的头上的！”
吟穹眉眼沉了沉，上一辈子的小信徒总是老老实实谨小慎微的，这一辈子的小信徒怎么就变了那么多了。
只是上一世阿雾不是她的信徒，她听不见阿雾的心声，或许上一世的阿雾也会在心中这样骂她也说不定。
吟穹垂眸，抬起了手来，“噼里啪啦！”
一阵神光闪烁，纱雾顿时被吟穹电得炸了毛！
纱雾从床上跳了起来，刚要破口大骂，结果看到坐在床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国师吟穹，纱雾当下蔫吧了，从嘴巴里吐出一口白气来，她赔着笑脸：“吾，吾神啊……到点了吗？”
吟穹指了指床头的闹钟——这玩意儿是沈天师发明的，现在算二十四小时制，时间分配就更准确了。
然而也让纱雾更痛苦！
如果有一天能重新选择，纱雾绝对不会做鬼王。
真的。
她都快英年早秃了！早知道做鬼王会那么累，她就不应该做鬼王！该死的……
破吟穹真不是人！总是那么准时，多睡一分钟都要被电得外焦里嫩！
可是纱雾不敢表现出来，她赔着笑脸从床上下来去更衣梳洗。
等纱雾回头的时候，吟穹已经站在了檀木桌边上，她身边是半人高的奏折。
纱雾瞧着那么多的奏折，头都大了，这些是昨天批阅的，她得开始复盘和整理昨天奏折上所反馈的问题，那些已经解决了，那些还没有解决，解决方案是什么，她都得在七点之前做好，让手下送下各个部门。
纱雾巴巴瞅着比昨天的还多，她抬起眼来，看向吟穹问道：“那什么，吾神，你能不能帮帮忙啊？”好歹也是大国师，总得分担一些的吧？
吟穹微微摇头，“不行。”刚才你还骂我。
纱雾磨了磨后槽牙，小气吧啦的，怎么会有那么小气的神明！
回头不给她贡香了，别的神都是有求必应的！就她这神一点用都没有！
吟穹眉头一挑，不给她贡香，还说她没用？胆子也比上一世大多了呢。
“这些也都是，批阅吧。”吟穹的手轻轻一点，昨天她帮忙修订的三界条约里的内容全部清空。
纱雾眼睛都大了，“今天的那么多？”
吟穹颔首，“七点前全部改完，开始修炼。”
纱雾瘫在了椅子上，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无望了，为什么她要当鬼王，还摊上这样一个神！
吟穹敛着眼眸望着纱雾，三界大战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她的小信徒还是不开窍……
还是说，她的小信徒对她没有这般情感？
可那天，纱雾对自己的情感确实唤醒了没有神力的她，若说无情，好像也不是。
可是若说有情……
怎么天天在心里骂她？
七情六欲真是复杂的东西，就算是拥有了，也不一定能弄懂。
吟穹的眼眸微微一转，落在了苦哈哈的批阅奏折的纱雾的身上，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从前在营帐中的场景，她在桌前看地形图，而纱雾则是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前世，她和纱雾出生入死，经历过太多的战役了，不管他是去魔境还是入鬼窟，她的副将永远都跟随他。
所以，吟穹在那次请神大战失去了她的副将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卸了左膀右臂。
当年纱雾殒命的那一幕，她仍历历在目。
她的小信徒没说完的那句话，更是让她惦念了上百年。
只是这一世纱雾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了，也无从问起。
“啪嗒——”就在这时，纱雾掀开了一旁的锦盒，从里头掏出了一个彩色的石头，压在了宣纸上，她抬起手中的笔刚要奋笔疾书，这时候，吟穹的声音忽然响起，“这石头，你从哪儿得来的？”
纱雾一愣，她的手顿了顿，“啊？你说这个？沈天师送的，说是天界小玩意儿，还有个纸条，说是这石头能让我看到有趣的事物，不知何意。”
纱雾刚才是找不到镇纸了，这石头大小刚好，她便拿出来用了。
吟穹冰蓝的眼眸闪烁过一丝流光，她修长的手指抓起了那块石头，这是三生石，可以看到前世。
“确实可以让你看到有趣的事物。”
纱雾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看呀？”
吟穹的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弧度，“把手放上来。”
这三生石或许能让她知道，当年小信徒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纱雾不疑有他，伸出了手来，覆在那三生石上，就在这时，纱雾忽然感觉有什么抽离了身体，她的眼前一片刺眼亮白！
等纱雾再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象已经全然改变了！
她们正站在一座桥烟雾缭绕的小别院前。
纱雾一愣，“奇怪，这是哪儿？”
吟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空灵的声音传了出来：“前世。”
纱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啊？前世？”
吟穹微微颔首，“沈天师送的，是可以窥探前世的三生石。”
纱雾惊喜道：“那我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前世，还是你的前世啊？”
还没等吟穹回答，一道惶恐颤抖的求饶声响了起来：“我没偷！不要剁掉我的手！”
纱雾和吟穹两人几乎是同时看了去，瞧见了几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嬉笑着围绕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皮开肉绽衣衫破烂的少年人。
那少年人被仙术层层捆绑无法动弹，他睁大了的眼睛里满是惊惧的望向那把举过他头顶的寒光闪烁的刀。
可那些人并没有听从他的哀求，那一刀落了下来，直接砍断了他的右手，鲜血从断肢里飞溅出来，正好落到了纱雾和吟穹的脚边……
纱雾看到那少年人满是血污泪痕，疼得叫不出声音扭曲而狰狞的脸，她有些错愕的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这少年长得和她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