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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亡命天北 下(1 / 1)

()从嘉峪关出发西行,经过瓜洲、柳园等地,就是西域地界,首先是哈密,享誉天下的哈密瓜正是产于这里哈密昼夜温差极大,最大时达二十多度,故而流行着“早穿皮袄午穿纱,晚间围着火炉吃西瓜”说法。在哈密居住着二十多个少数民族的居民,其中以维吾尔族、汉族、*、哈萨克族为主,距哈密百里外,在天山东麓,一个气候湿润的山谷中,享誉武林的天山派就在其中。

天山派始创于宋末元初,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创派祖师方博岳,在当年是名动天下的传奇人物,元军大举入侵,宋军溃不成军,眼看着大好河山拱手让于外族,却无力回天,方博岳一气之下,远走西域,创建天山派。早年,方博岳以一套看似淡雅无奇,实则保藏无尽玄虚的“素月掌”和一套迅捷如风的“迎风剑法”闻名天下。创建天山派后,进一步完善了“迎风剑法”,从天山无数冰川中悟出了“冰川掌”,气势凌厉刚猛,还创出了“天山七十二路阴阳掌”,造就了天山武学的传奇。

天山派创派初期,受到元人的极大打压,方博岳不畏强权,独领全派抗争不休。元末明初,天山派传至第三代,方博岳嫡孙方川。方川少年时便以“武学奇才”之美名,享誉武林。在他的带领下,天山派在这一时代大放异彩,顿时同少林、武当两大派鼎立三足。方川晚年,进一步完善了“天山七十二路阴阳掌”,为天山派今后的文明作出了巨大贡献。

而从第四代掌门人之后,门派中人为争掌门人之位,分成三派,争执十余年,终于确立第五代掌门人。但十几年的争斗,给天山派造成了重创,已是今非昔比。就此,一直沉寂了两百多年。四十年前,天山派又重新出现了繁荣的景象,一跃成为七绝派之首,可同五大派抗衡。好景不长,门中又出现了矛盾。第六七两代掌门人毕生的努力,创出了世人梦寐以求的养生妙术。但第七代掌门人张荣承临死前立下门规,只有历代的掌门人方有资格修习这养生妙术。张荣承死后,天山派出现了第二次大纷争,大师兄楼天城,二师方藤年等诸多门派中的顶尖高手,在此乱中身亡。门中人才凋零,不得已命当时年仅二十的松柏青担任第八代掌门人。多年来,松柏青常常修习养生妙术,未曾间断,已过耳顺之年的他,外表仍如中年人一般。

天山派门人时常出现在哈密,游玩或者是购买当地特产,门派中的日常所需物品。薛横泪为了防范天山派或其他汉人认出自己,改扮成异族居民。

西域风情同中土有极大的差别,集市上各处都彰显着这里乡土风情。往来着装各异的百姓,有头顶小花帽,身着袷袢,脚穿皮靴的维吾尔族男子,女子则在宽袖的连衣裙外套上对襟背心,并佩戴各种耀眼炫目的首饰。还有头顶六棱绣有精美图案的圆帽,身穿白色衬衫,外套黑坎肩的*男子。*女子不同年龄段佩戴着不同的盖头,老年妇女戴白色,彰显大方;中年妇女戴黑色,体现庄重;未婚女子戴绿色,展现清秀。走在市集之上,各种亮丽奇特的服装,绚烂多姿,展现了异族的文化风情。

路边小商贩吆喝声不断,所卖的种类繁多,有不少是从外地运来的特产食物,以当地的土特产为最,如葡萄、葡萄干、哈密瓜、库尔勒香梨等等。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在街边载歌载舞的异族居民,弹奏着胡琴唱着歌谣,然后一群活力奔放、洋溢欢乐的男女共同起舞。歌舞正是西域风气的极大特色,西域素来被称为歌舞之乡,类似于中土集市上热闹的杂耍,掌声不断,围观者多。

薛横泪虽然装扮成了维吾尔族人,但脸上的孤冷之情仍是无法消去,买了些中土运来的干粮特产,便目不斜视,径直前行。年幼的萧承阳看得目不暇接,从来都没见到过这样的集市,眼光落到土特产,不禁口水直流,向薛横泪示意,要吃那色泽悦目的香梨。

薛横泪不想坏了孩子的兴致,便止步购买。小商贩一见有顾客上门,叫得更加卖力,激动地介绍着自己的香梨,唾沫横飞。薛横泪完全不懂他在讲什么,自己也不会讲维语。只好假扮哑巴,指手画脚一番,小商贩也灵光,一下子就明白了,给薛横泪选了五个又大又美的香梨。最高兴的还是萧承阳,呆滞的脸上饱含着欢乐,只是薛横泪早有告诫,不敢特别张扬。

付钱之时,薛横泪斜眼看到一男一女两年轻汉人,男的清秀,女的甜美,很是般配的一对璧人。双方用汉语交谈着,很是亲密,女的向男的撒娇,要吃香梨,男的百依百顺。薛横泪认识这二人,男的叫曲云风,女的叫殷**,“天山八秀”中排行七和八。“天山八秀”是松柏青精心栽培的嫡传弟子,是从众多门人中选出来的精英,希望将来他们能将天山派发扬光大,重振雄风。

曲、殷二人幼年时拜入天山派,曲云风先于殷**一年,一直很是照顾师妹。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好日子就定在下个月。用熟练的维语同小商贩交流着,二人相互间交流,仍是用汉语,都是些小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想来左近无人听得懂汉语,声音不低,尽数被薛横泪听到。

薛横泪无心听二人打情骂俏,更怕被曲、殷二人认出,付了钱也不拿找回的钱便匆匆离去。

曲、殷二人付钱取梨,曲云风找出一个最大的香梨,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递给殷**。殷**伸手接梨,道:“风师哥,听说那邪恶无耻的冷血刀神薛横泪在一个多月前遭遇沙尘暴,葬身在大漠中,可是事实?”

曲云风道:“这大魔头弑师杀兄,罪大恶极,身遭沙尘暴,葬身沙海,算是便宜他了,如果叫我们天山派撞到,非好好教训他不可!”江湖上越传越玄乎,连刀世仁、剑成名之死也推到了薛横泪身上。

薛横泪虽然领先二人十几步,但内里深厚,二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进入他的耳中,心中暗忖:“原来他们以为我死在沙漠里了……想是敖晴川师徒后来找我比武未果,以为我因沙尘暴葬身沙漠,之后消息四散。这样也好……不对,前几天正同西北七侠还有留义群撞过面。大哥为人如孩童般,想是传不开,但是西北七侠就不同了……也不管这许多,既然这二人如此讨论,想必现在还没有传开,就趁这几天远离此地,等他们再发现时,我早已走远。”边想边走,越走越快。

殷**认真地点点头,继续道:“不错,像他这样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回想起先前同在自己旁边买梨之人,抬头环视,刚刚还在前边之人,忽然间已不见人影,心中疑惑更重,问道:“风师哥,你有留意到刚才在我们旁边买梨之人吗?”

曲云风一脸茫然,不解地摇摇头,问道:“怎么了?”

殷**道:“我觉得刚才那人又点可疑……”

“哎呀,我的好师妹,别疑神疑鬼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买梨人,有什么可疑的?”

“不是啦!”殷**神情急切,“刚才那人穿着时本地服侍,虽然脸上沾着胡须,但我还是看出这人不是西域人,是中土人士,所以我怀疑……”

“别怀疑啦!”曲云风以为殷**因为论及薛横泪,心中忐忑,胡思乱想,眼神出错。

“我怀疑那人就是薛横泪!”

乍闻此言,曲云风大惊失色,转而又变成疑惑和关切,轻拍殷**的肩膀,想要安慰几句。殷**不待他开口,用力拉着他快步前行,追出两里地终于远远见到了刚才那人。

殷**轻声道:“风师哥,你看,这人行走的身形步伐,分明是是个武林高手!“此人正是薛横泪,此时尚未觉察后边有人在跟踪他,步履如风,虽是行走,却快于常人奔跑,显然是用上了武功。

曲云风稍一查看,点头道:“师妹你说的不错,但此人真是薛横泪么?”

殷**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

曲云风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殷**道:“先暗中跟着,确定他的身份,如果是,那就确定他的落脚点,然后传信于众位师兄弟。”

曲云风点头赞同,二人继续悄悄跟着。

薛横泪也算是风云人物,修为高出二人许多,很快便觉察到了后边有人跟踪,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的快步前行。出现一道弯,薛横泪怪过后,曲、殷二人小心的拐弯后,却见不到薛横泪的人,心中急切,快步奔上查看,仍是不见人影。正感焦虑疑惑之际,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正是方才一同买梨之人,缓缓抬起头,二人的目光撞到了他孤冷的眼神,顿感不寒而栗,心生怯意。同敖晴川师徒、留义群和西北七侠比斗后,薛横泪的修为又有不少提升,特别是同敖晴川,让他在自身的气势上有很大的提高,寒冷的傲气中渐渐有种霸气。

曲、殷二人互相对望,眼神中满是恐惧,已经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薛横泪,整个武林中,除了他别人再也没有这么可怕的眼神了。二人互相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手心中冷汗直冒。殷**长吸一口气,稍作镇定,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横泪的一举一动。薛横泪抬起脚向前跨了一步,二人心跳更快,没向前一步,二人心跳便加快一分,当走到二人身边之时,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早被吓得忘了拔剑。出乎意料的是,薛横泪未停也未看,径直顾自前行。等到薛横泪走远,寒气散去,殷**终于回过神,长舒一口气,早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道:“好险呐!风师哥,你快发信号弹,通知左近的师兄弟们!”曲云风毫无声响,殷**纳闷,转头一看,曲云风仍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使劲地推了推,喊道:“风师哥!”

“啊?”曲云风终于回过神,满头大汗,“师妹你说什么?”

殷**不免有气,道:“我叫你发信号弹!”

“发信号弹干嘛?”曲云风心中仍是害怕,反应迟钝。

殷**更气,也不解释,直接从曲云风怀中取出信号弹,用火折引燃,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亮光,升至最高端,响声尖锐,亮光四溅。

不到一刻钟,便有天山派其他弟子赶来,八秀中排行老二的管重奇,老四赵日宗和老五蒋嘉全,以及其他六位弟子。殷**粗略地讲述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后来赶来之人人人惊讶,正各自琢磨之际,蒋嘉全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一个薛横泪不成?我还真不信,薛横泪当真会有这么厉害!”

蒋嘉全之言,大鼓气势,人人气血上涌,曲云风刚欲出口反对,殷**一把拉过他的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快追赶,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我们天山派的名声!”曲云风被迫一同追赶。

管、赵、蒋三人修为较高,很快便同其他人拉开距离。曲、殷二人居中,另外六人落在最后。

薛横泪前行间看到前边路中站立三人,正是管、赵、蒋三人,他也不正眼观看,余光一扫,脚下不停。

蒋嘉全喝道:“鼠辈薛横泪,妄为刀神之后,竟装扮成这副怂样!”

薛横泪不予丝毫理会,快步前行,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管重奇抱拳道:“在下天山八秀管重奇,这两位是在下的师弟,赵日宗和蒋嘉全。阁下想必就是冷血刀神薛横泪?”话毕,薛横泪停下脚步,双方相距两丈,用孤冷凌厉的眼神盯着三人。三人顿感对方气势逼人,仅一看心中便有恐惧感,强自镇定。管重奇继续说道:“久闻冷血刀神威名,今日有幸得见,特请阁下往敝派做客。”

薛横泪抬高眼神,越过三人,脚下举步继续前行。

三人心中又惊又怒,赵、将二人双双拔剑,两柄长剑分别刺向薛横泪腰间和肩头。招式矫健利落,其中暗藏玄虚,果然是大派弟子,出手就不同凡响。

薛横泪双脚轻轻一点,斜后跃起,一脚踢开刺往肩头的一剑,另一脚矫健点在刺往腰间的剑尖之上,借力上升,轻松从二人头顶越过。尚未着地,管重奇长剑正往他的落脚处削来,同时身后二人长剑又逼至。薛横泪双脚互借力,身子上升,再一借力,翻身重新落回原地。名门大派的优秀弟子,修为终是好过大漠十鹰,尤其是相互间阵法的配合上。

这时殷**八人也赶到,纷纷拔出长剑,将薛横泪团团围住。

管重奇仗着人多,气势上提,道:“阁下还是听在下之言,移驾敝派。”

薛横泪仍是不予理睬,身子向左飘开,逼向殷**和曲云风,二人心中忌讳,紧握长剑,后退半步。倏然间薛横泪凌空折身,向右袭去。右边正是两名小弟子,他单脚一扫,便将两名小弟子远远踢出,这一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管重奇五人互视一眼,无病长剑同时刺向薛横泪周身五个不同的要害。薛横泪亮出血舞刀,隔开两剑,用脚再踢开两剑,剩下殷**一剑,正面刺来。他双脚一提,将长剑家住,身子呈水平线背朝下横亘于空中。四人长剑再次围上,薛横泪身子急转,夹着殷**的长剑转动,殷**被迫弃剑,否则一条手臂就被生生扯下。在转动的同时,薛横泪挥动血舞刀,隔开四剑,趁机踢出一脚,又踢飞两名小弟子。

四剑一散即合,第三次围上,薛横泪轻松撂开四剑,又出一脚,欲将剩下两名小弟子击倒,从气势上压倒对手,让他们知难而退。出人意料的是,四人正是有意让薛横泪出腿攻击剩下两名小弟子,先前围攻一招特意留手。两柄长剑削向薛横泪小腿和大腿,另外两柄一柄攻前胸,还有一柄袭后背。薛横泪双脚齐出,一避一攻,避开一剑,踢开一剑。血舞刀后挡,同时身子后缩,避开胸前一剑。忽感背后多了道劲风,显是有人偷袭,从路数判断,同是天山派高手。薛横泪身子停止后缩,血舞刀隔开了身后两剑,前胸衣衫被长剑划到,连同帮着背篓的绳索一同割断。背篓下掉,薛横泪忙伸手去抓,一剑逼来,被迫撤手。薛横泪放眼望去,背篓被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抢去,此人生着一对小眼,嘴角上长着一撇小胡子。此人名叫韦高凡,排行老三,八秀中最为精明之人。

韦高凡抱着背篓,落在两丈开外,其他六人,长剑围指薛横泪。韦高凡微笑着朝薛横泪抱拳,道:“得罪了!”

薛横泪孤冷的眼神中迸射出愤怒,心中恼恨堂堂天山派名门弟子暗中偷袭。背篓中的萧承阳刚吃下一个大香梨,尚在睡梦之中,丝毫不知外边发生的一切。

韦高凡又道:“阁下神功盖世,敝派衷心佩服,特请阁下七日后移驾敝派,敝派上下恭候大驾!”其他人纷纷收剑,扶起受伤倒地的师兄弟,退到韦高凡身边。韦高凡微微一笑,道:“告辞!”抱起背篓,众人退去。

薛横泪忌讳萧承阳在他们手中,不敢出手,不敢追击,静静看着众人离去。

天山是西域的象征,孕育着天山南北的各族儿女。其东至哈密星星峡,西端延伸到俄领中亚细亚,全长一千七百公里,南北宽一百到四百公里,平均海拔高度约为四千公尺。大致可分为三大系列山岭,北天山有婆罗科努山、依连哈比尔尕山等大山;中天山有乌孙山、那拉提山、额尔宾山等;南天山有科克沙勒山、哈尔克塔乌山、科克铁克山、霍拉山。博格达山以东又称东天山,有博格达山、巴里坤山和哈尔里克山,闻名遐迩的天山天池就在博格达山腰间。美伦美幻的伊犁盆地就在北天山与中天山间,在这里能见到最为优美、淳朴的西域风情。

时近中秋,巍巍群峰,皑皑白雪,悠悠林间,点点黄绿,好一派山国风光、西域风情。薛横泪徒步于天山林间,无心于周围景致,他本便不好自然美景,心中怀事,更是无心于此。

天山低山区盆地错落,河渠纵横,是发达的农业区。地势往上道道流水,条条幽谷,生长着榆树、云杉、杨树、枫树等多种乔木。林间还有茂密草甸,广阔牧场,山羊成群,百姓人家,毡房顶顶。天山派就座落在资源丰富、清新自然地幽谷间。在往上,山谷渐深,溪水渐小,草地减少,冰雪渐多,海拔三千八百公尺以上,常年积着冰雪,还有皑皑白雪的峰顶,直插云霄,气势磅礴。

远远便可瞧见高大气派的天山派,门派建筑不是当地毡房,仍旧按照中原地带的建筑形式,微带道家道观的风格。天山派门中有不少弟子天赋一般,便命他们在学武之外耕种作物、饲养牲畜,以供派中所需。还有些弟子经营一些小生意,同周边牧民多有往来。门人大多热心好客,时常帮助周边居民,颇受当地居民拥戴,为维护一方的安定团结起了不小的作用。

天山派门前是一个广阔的草场,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边“天山派”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出自开山祖师方博岳之手。门庭两侧两座雕工精湛、高大凶猛的苍鹰,双翅开展,有扶摇直上之势。

薛横泪展开轻功,突然身降天山派大门口,守门弟子尚未反应过来,薛横泪已伸手推开了大门,守门弟子被其气势所迫,不敢进门通报,害怕地退到一旁。进入大门后,左右两侧各有两排厢房,中间是一个十余丈见方的大庭院。薛横泪稳步走到庭院中央,他一身衣着破旧,满脸短髯杂乱,行程万里,历经险难,来到西域。

天山派上下却无人敢小视这个外表邋遢的中年人,他眼神跟气势当真有慑人魂魄的力量。

庭院过去就是天山派主厅天山阁,松柏青早有准备,端坐在天山阁中,门下弟子分立两旁,等待薛横泪的来到。

眼见要等的人来,松柏青缓缓起身,走到门口台阶上,双手负背,气度非凡,门下弟子静立其后。松柏青道:“冷血刀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边请!”说着,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薛横泪用孤冷的眼神望着松柏青,未开口也未移步。天山派众门人不禁气岔,松柏青淡淡一笑,道:“呵呵,冷血刀神……”薛横泪出言打断道:“不必多说,孩子呢?”

松柏青涵养极好,薛横泪这般傲慢无礼,也不生气,微微一笑,示意门下弟子将萧承阳带来。

两名弟子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萧承阳出来。一见萧承阳,薛横泪眼神立时变得柔和,见他衣着干净,面色红润,想来并未受虐待。松柏青毕竟是一派之长,修养高深,未动萧承阳分毫,还好生相待,礼数有加。

萧承阳见到薛横泪,非常高兴,高声呼喊:“泪须……”欲跑上前同薛横泪相会,却被两名天山派弟子拉住,拉到人群后边,转笑为哭,哭喊着要薛横泪。

薛横泪道:“天山派忒也无耻!”

殷**等人不禁面皮发热,知道薛横泪所指偷袭劫持萧承阳一事。

韦高凡反驳道:“薛横泪,你弑师杀兄、罪大恶极,对付你这种恶人,什么样大方式都不为过!”部分同门马上出言声援,意在维护天山派名誉。

薛横泪生性孤僻,不愿同韦高凡争辩,盯着松柏青道:“我同你单打独斗,若我胜了,交出孩子,放我们叔侄出山,日后天山派的人见到我薛横泪都需退避让路!”

天山派门人闻言惊怒,纷纷轻声反驳斥责。松柏青仍不变色,问道:“若侥幸有我胜出……”

松柏青话未说完,薛横泪道:“我薛横泪当场自刎!”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松柏青微笑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心中踌躇:“答应他的提议,我实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答应颜面何存?群起围攻,胜了也不光彩,且还不一定抓得住他,那便更加颜面扫地,今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松柏青思来想去,沉吟片刻,道:“好,就依阁下之言!”一般到松柏青这般年纪的江湖前辈,同后生晚辈对话之际,常自称为“老夫”,或其他老人的称呼,表明自己的辈分。而松柏青是个例外,他最忌讳别人说他老,几十年的养生秘术的修炼,使他至今仍保持着中年人的外表,这也正是他最得意的成就,并且心中还存在着返老还童的梦想。

薛横泪一听松柏青应战,全部气势瞬间爆发出来,别说天山派门下弟子,就连松柏青也产生一种压抑感。自从同敖晴川交手后,薛横泪的气势有了很大的提高,虽及不上敖晴川,但已相差不远。

松柏青闭目养神,稍稍调整气息,倏然间睁开双眼,道:“阁下,请了!”纵身越到庭院中央,一招“清风明月”淡淡推出,这是“素月掌”中的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真力,后招无穷。

薛横泪看得明白,高高跃起,连出四腿,前两腿以攻对攻,化去两掌,后两腿逼使松柏青回掌防守,后招尽破。松柏青不禁心惊,一招交手,便感觉到对手的强大实力,不敢大意,凝神对敌。

松柏青后退两步,使出一招“千手观音”,双手幻化成无数只手,向上迎击,将薛横泪的双脚围在其中。薛横泪见状,双脚互一交叉,一招“区区燕梭”,双脚快速旋转,冲破包围而来的手影。松柏青连退数步,双手微麻,薛横泪这一连串飞腿劲道沉猛。招式一变,成大开大阖之状,势道刚猛,以硬碰硬。

薛横泪仍是用“燕摆尾”在空中飞跃腾挪,感受到对方沉稳凝重的掌法,腿法稍变,减了分力,快了分速度,双脚时而扫,时而踢,时而踹,时而勾,时而挑,时而又劈。双方相斗五十余招,松柏青略处下锋,渐渐感受到薛横泪内劲不足,时断时续,他是老江湖,经验丰富,认定对方受有内伤。心中不免又喜又愧,喜者,薛横泪身负内伤,内力有损,对战必不能长久;愧者,自己身为堂堂一派之长,占了后生晚辈这等大便宜。但是为了顾全整个天山派的脸面,不得不占此便宜。集中精神,招式微变,守多攻少,稳住阵势,拖延时间。薛横泪看出松柏青用意,恼意又增一分。看准一招,脚上忽然加上十层劲,猛然踢出。

手脚相撞,翻出碰的一声响,松柏青急退八大步,每步落地,均踩裂了铺地石板,掌法再变,忽左忽右,忽实忽虚,使出了“天山七十二路阴阳掌”。

薛横泪用力过度,有所不济,被迫落地,看到松柏青掌法变化,也用上了手上功夫,双手时拳时掌,变幻莫测。松柏青看得惊奇,素闻刀世仁有两大绝学独步武林,一是“决刀”,还有就是薛横泪方才所使的“燕摆尾”,未曾听闻他有何高明的手上功夫。薛横泪所使乃王守仁所创的“近山远月功”,结合“亲民掌”、“明德拳”。这套武功,四位师兄弟当中,薛横泪学得最精深。

二人的争斗在虚实变幻中展开,薛横泪时不时用上自己拿手的腿功,弥补掌法上的生疏,松柏青在掌法上的造诣高于薛横泪。二人各有长短,互相弥补,一时也难分胜负。

二人所使的两路武功,有颇多相似之处,皆是注重虚实变幻。“天山七十二路阴阳掌”每路饱含三十六钟变化,七十二路共含两千四百九十二种变化,练到极处,可谓天下第一掌法,方博岳能创此掌法,真乃神人也。“近山远月功”可配合任何武功,也就是有无穷尽的变化,但是真能达到无穷尽的变化,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有这般绝世的才能。王守仁创建了一个模子,任何武功稍作调整都可以放进去,方博岳创建了一种自己的风格,两位宗师光这两门武功,可说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但是自身的武学造诣,王守仁则远不及方博岳。两人都有旷世奇才,但是王守仁将更多的心思用在了学问和治国之上。虽然创建了一个卓绝的武学模式,自身的修为却远未达到这个模式的最高境界。

方博岳虽如神人,后辈之中也有不少杰出的人才,但是松柏青这几代人毕竟差了些,天赋远不及先人不说,用的精力更是少,将更多的心思花在养生秘术、长生不老之上,如今已不到先人的三层功力。若是换做方博岳使用那套“素月掌”,对阵健全的薛横泪,那也是在百招之内便能胜出。

二人拳来脚往,斗到百招开外,想到了一块儿,同出实力,四掌相对,彭然声响,二人均向后退出,薛横泪喉头一甜,内伤又加重一分,松柏青气血翻滚,未至受伤,在石阶上一借力,高高跃起,大弟子、八秀之首彭林一将一柄木剑投出。松柏青握剑在手,凌空出剑,一招“大风起兮”,直逼而出。薛横泪出刀在后,虽尽力格挡避让,胸口衣衫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衣衫本就破烂,多一道口也不多。

松柏青横剑在手,此剑名为“木古剑”,外表陈旧,形如木剑,剑身上有道道淡淡的古树纹理,十分不起眼。细看剑刃,带有微微寒气,削铁如泥,极为锋利,可谓是天山派的镇山之宝,相传于创派祖师方博岳,为历代掌门人的随身兵器,亦是掌门信物。“木”、“古”二字合起来便是个“枯”字,形容剑之外形。

薛横泪一看胸前剑口,也不多想,挥刀而上,二人所使的剑法和刀法都是以快见长,两道人影来回穿梭,刀光剑影。刀剑每每在欲相触的刹那分开,二人均在招式未用老就变招,斗上三十招,兵器也未触碰一次。

刀法、剑法有所相近,却不尽相同,“迎风剑法”是上层的快剑,同时攻中有守,“决刀”则是绝顶的快刀,同时到了最高境界,天下武学之快无能企及。有功无守是“决刀”的长处,同时也是最大的软肋,在碰到高于自己的对手时,往往很难发挥出自己的长处,顿时落败。随着刀世仁创出“燕摆尾”,极好的弥补了这一不足,更使决刀快上加快。

三十招双方兵器未接触,招招有攻无守,风驰电掣、炫目惊人,直看得一众天山派弟子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松柏青突然招式一变,木古剑剑身横拍向薛横泪胸口。这一招剑作掌使,用上了“冰川掌”中的“横渡天险”,出乎薛横泪所料,忙用上“燕摆尾”,向后飘开,同时空劈一刀,逼迫对手不得趁机上前紧逼,再凌空一折,重新攻上,大刀直刺,也用上了剑招。薛横泪凌空折身,使出这等轻功,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天山派上下包括松柏青,无不惊讶。轻功绝顶,这一刺亦是精妙无比,松柏青不得不侧身避开,薛横泪大刀跟着斜挑,仍是剑招。松柏青再度被迫避让,两下避让,使他完全落到被动的局面。

薛横泪大刀顿时如狂风骤雨般攻出,欲一鼓作气将松柏青击败。一旦令薛横泪得意全力攻击,以松柏青的修为极难扭转局势,顿显败象,左支右拙,落败在即。

韦高凡忽然心生一计,一把抱起萧承阳,跑到台阶上,刚好可以让萧承阳清晰见到薛横泪。萧承阳一见薛横泪,立马兴奋的大声叫喊:“泪须!泪须!”薛横泪听到呼喊声,心头一惊,侧头斜视,略一分神,攻势顿缓,松柏青趁机反击,猛攻三招稳住局势,转守为攻,一剑挑到了薛横泪大腿。一阵剧痛,薛横泪重新回神作战,心中恼怒,大吼一声,不顾松柏青凶猛的攻势,全力攻击。松柏青气为之夺,又重现败象。

韦高凡捂住萧承阳的嘴,又走到人群后边。薛横泪听不见萧承阳的哭喊声,不禁又分神顾盼。松柏青又有了喘息的机会,脱出薛横泪的攻击圈后,并未趁机反攻,而是后退了几步。此举,既是因为惧怕薛横泪拼命的反击,更是因为心中惭愧,堂堂天山派,竟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心中已有弃剑认输的念头。

薛横泪不知松柏青心中所想,极为愤怒,高高跃起,一刀劈出。松柏青大惊,不得不守。薛横泪倏然攻势一变,双脚互一借力,折身使出剑招,刺向旁边一名天山派门人。小弟子哪里会想到薛横泪会对自己突施杀招,愣没反应过来,松柏青纵身出剑。薛横泪行到中途,见松柏青中计,再一次转变攻势,一刀砍在松柏青手臂上,同时凶猛踢出七脚。松柏青性口遭到重击,身子飞跌出去,撞倒了半边围墙。薛横泪身形一动,旁人看到的仅仅是结果,血舞刀架在了松柏青的脖子上。松柏青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天山派上下无不骇然,怔立当场。

薛横泪冷冷环视众人,彭林一最先反应过来,忙命令师弟将萧承阳送过去。

被点到的两名小弟子互相推脱,都不敢送人过去,终受迫于彭林一威严,一同送人过去。刚跨出一步,薛横泪凌厉的目光射到二人身上,二人不禁哆嗦,怔立当场,瞧瞧彭林一又看看薛横泪不知所措。薛横泪凌厉的目光转移到了韦高凡身上,二人似乎明白薛横泪的意思,伸手指了指韦高凡,薛横泪表情无甚变化,二人不知可否地将萧承阳递给了韦高凡。韦高凡犹豫着不敢伸手接,薛横泪一双眼死死盯着他,被迫无奈,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萧承阳,硬着头皮缓缓走向薛横泪。心中暗忖:“薛横泪出手狠辣,我过去定会下狠手,我先出手偷袭恐难成,这样后果更加糟糕,到时候且拿这孩子做挡箭牌,再设法脱身。”

萧承阳含泪带笑地喊道:“泪须……”张开双臂,欲扑入薛横泪怀中。薛横泪用柔和的目光望着萧承阳,同时用余光注视着韦高凡。韦高凡不敢正视薛横泪,用余光偷偷注视着薛横泪。避开目光。薛横泪伸出手,抱过萧承阳。萧承阳满心欢喜地扎入薛横泪怀中,却听背后一声惨呼,转头一看,韦高凡跌出两丈开外,口吐鲜血,萧承阳一脸茫然。薛横泪在伸手抱萧承阳的同时,猛出一脚,将韦高凡重重踢出,不给韦高凡丝毫的反应空间。

薛横泪背上萧承阳,收起血舞刀,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待走到门外,众人才赶忙上前搀扶松柏青和韦高凡。曲云风因第一次见到薛横泪害怕,被殷**斥责,脸上无光,心中难受,趁此机会,拔剑而上,从后偷袭,欲挽回自己的颜面。薛横泪一挥血舞刀,刀剑撞击,曲云风手中的长剑,顿时断为数截,其中一截**曲云风胸中,立在当场。薛横泪回头一看,心中惊讶,脸色不变,非他本意,还是举步前行。殷**娇呼一声,扑身而上。薛横泪本能地踢出一脚,殷**小腹中脚,向后跌出,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薛横泪头也不回,飞身而去。

萧承阳多日未见薛横泪,本来很是高兴,此时却很显得闷闷不乐。薛横泪采了些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撕下衣角,稍作包扎。看出萧承阳情绪低落,挤出一丝笑容,轻拍萧承阳。

萧承阳极为反常的推开了薛横泪的手,眼泪哗哗落下。薛横泪一头雾水,纳闷之极,伸手替萧承阳擦拭泪水,结果又被萧承阳用手推开。薛横泪无法,任由萧承阳哭泣,哭了好一阵子,才哽咽道:“曲须须……好……好一阿姨待……待承儿靠后哩!呜……”薛横泪终于明白,这段时间,曲云风同殷**待萧承阳十分好,萧承阳心生好感,今日薛横泪将二人打伤打死,使得他心中悲伤,责怪薛横泪。

薛横泪虽然冷傲,却不嗜杀,听到萧承阳这般伤心的哭泣与埋怨,心中愧疚,事到如今,已是无法挽回,一声无奈的叹气,将萧承阳抱在怀中,抚mo安慰。

松柏青被薛横泪重伤后,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容颜苍老,远远老过本该显示的老态。四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向来注重外表的他,怎经受得住这样地打击?加之败北之恨,心中仇恨交加,气绝身亡。

天山派全派上下恐惧转化成仇恨与愤怒,纷纷立誓,不杀薛横泪誓不罢休。天山上众多游牧部落,得知薛横泪残杀天山派弟子,天山掌门更被其打成重伤身亡,群民激怒,自发出力,积极搜查捉拿薛横泪。

无论是天山派弟子,还是天山牧民,都是非常熟悉天山地形,薛横泪也未走远,很快就被找到了。上百名异族牧民,将薛横泪叔侄团团围在中间,口中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表情激动愤怒。天山派弟子很快赶到,为首的是“天山八秀”之首彭林一,除了受伤的殷**、韦高凡和被杀的曲云风,其他五秀全部到场,全派弟子倾巢而出,足足有三百人,人人披麻戴孝。

薛横泪一看这仗势,当即明白是来寻仇的。

彭林一冲一百多号牧民用维吾尔语说了些什么,然后众牧民纷纷散开。转而怒视薛横泪,道:“薛横泪你杀我师父师弟,管叫我彭林一有一口气在,誓要为师父师弟报仇!”众天山派弟子呼喝,气势宏大,也不惧薛横泪,当真有哀兵必胜之势。站在一旁的牧民均挥动着手中的皮鞭,农具等事物,助威呐喊。

薛横泪昨日出手伤到松柏青,伤势不轻,却也不至于身亡,他生性孤傲,也不愿多问,背起萧承阳,横刀立马,静待众人攻势。

彭林一看到薛横泪这时仍是这般盛气凌人势,更加恼火,一声令下,数百人齐齐围攻。

薛横泪刀舞脚踢,顿时倒下十来人,脚下草原被鲜血染红。眼见触目的鲜血,萧承阳不忍目视,紧闭双眼,躲在背后。薛横泪不愿多增杀戮,舞动血舞刀,逼开众人,纵身跃出,向西奔去。他脚力惊人,很快便将众人远远抛在身后。奔累了,稍作歇息继续前行,奔出了一百多里,眼前忽然一空,出现一碧寒潭。湖水清澈,绿如碧玉,雪峰倒映,云杉环拥,形如高塔,景色怡人,风光如画。此湖正是闻名于世的天山天池。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英雄侠士为之迷恋、陶醉。天池又称为瑶池,相传三千多年前,西王母会聚众路神仙于天池畔举行蟠桃盛会,周朝穆天子乘坐“八骏马车”西行天山,赴此盛宴。唐朝诗人李商隐曾有诗句赞此盛会,诗云:瑶池阿母倚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天池东南面是高大雄伟的博格达主峰,主峰两侧并立两座高峰。抬头远望,三峰并起,状如笔架,高耸入云,千年冰峰,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壮美不凡。

薛横泪这等豪侠,不喜自然优美,柔柔弱弱的美景,最喜这恢宏大气,争比天地的山川洪波。情不自禁,游走在天池边。天池共有三处水面,东西两侧各有一东西小天池,分别又称黑龙潭和玉女潭。黑龙潭相传是西王母沐浴梳洗之地,潭下百丈悬崖,瀑布飞流直下,如长虹贯日,气势磅礴。玉女潭相传是西王母洗脚处,形如圆月,池水清澈也有一道数十丈的瀑布,想比于黑龙潭大气磅礴,这里显得文弱隽秀,似水银泻地,珠溅玉盘。

天池美景,集高山碧水、绿树青草于一体,如人间仙境,“瑶池”美名,绝不虚传。

周边的美景令人陶醉,多年的生活习性,薛横泪还是没有被美景迷惑至忘我。身子一闪,一道劲风从胸前划过。来人正是八秀之首彭林一,薛横泪后移半尺,突然又一道劲风逼来,再向左侧移开,紧接着三道劲风同时袭来,他高高跃起,凌空翻身落于丈外一块大石之上,环视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头,足足有千人,聚集在天池边,半数以上是当地牧民。

薛横泪为之一怔,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会有这许多牧民围攻自己。五秀一招落空,后招跟上,穷追不舍。薛横泪刚刚越出两丈,就被一群天山派弟子围住,他无心杀戮,用刀身格挡击打,双脚也不使出全力,退敌即可。东跳西蹿,躲避着围击者,却始终闯不出人群。身子一偏,随手一带,一把钢叉竟刺向萧承阳。薛横泪大惊,同时上下左右袭来五种农具,情急之下,他大刀一个轮舞,各种农具纷纷砍断,竟也砍下了三名牧民的手臂,鲜血四溅,惨叫刺耳。鲜血溅到了薛横泪叔侄身上、脸上、眼中,模糊中看到各式各样的农具夹杂着长剑,向自己招呼而来,人人脸上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往事种种悲惨的经历,从脑海中一一浮现出来,恍如新昨,历历在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一群人,忽然都倒下了,相伴的是阵阵激洒在空中的鲜血。在阵阵的咆哮声中,天山派弟子与牧民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惨叫、哭喊、呐喊声此起彼落。

不知过了多久,混乱的场面慢慢稳定下来,薛横泪双手发抖,心情开始平复下来,看到身边尸体残肢堆积如山,鲜血浸染了自己的衣服,浸染了泥土。池水也被鲜血染染成了红色,多具尸身残肢飘荡在水面上。两边众人,手持各种农具兵器,跃跃欲试,又面带恐惧,不敢上前,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恶魔。

薛横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为。为了一己的私怨,踏上奔途,众多无辜因此而丧生,极大了罪恶感充斥了整颗心。血舞刀不知不觉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声响,十分清脆,湖对面传来阵阵回声。

围攻众人左顾右盼,谁也不敢带头先攻。彭林一身为天山派大弟子,大喝一声,当先出手,一剑劈在薛横泪肩头,鲜血长流。其余众人见状得手,纷纷呐喊壮胆,围攻上来。

薛横泪不知周身凶险,身形没落,心如死灰,欲一死以谢天下。“啊——!”耳畔突然传出一声刺耳长远的叫喊声,年幼的萧承阳亲眼目睹了方才薛横泪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在平静了多时后,终于回过了神,感到了无尽的惧怕。这一声大喊,惊醒了薛横泪,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仇恨与责任。迅速拾起血舞刀,撂开围攻武器,纵身跃起,朝博格达峰狂奔而去。

沿着陡峭险峻的山路,薛横泪狂奔了数里,疲累与疼痛迫使他停下脚步。一场混战,又使他身上新添了多处伤口。尤其是彭林一那一剑,已经砍到了骨头。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放下萧承阳,他已经昏过去了,一声大喊之后,心神俱疲,沉沉睡去。薛横泪用本已染满鲜血的袖口,轻轻地擦拭着萧承阳脸颊上的血迹,心中悔恨交加。后悔自己当初在雾灵山拼死带走萧承阳,冒险上天山派接萧承阳。若将孩子留在中原,大可不必吃这等苦头,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天赋,在周围众多高人的教导下,学习众多武林绝学,练就一生盖世神功,为父报仇。再若留在天山派中,眼前的遭遇也可免去,吃好喝饱,到时候还会派人将他送回中原,过上幸福舒适的生活,哪还用跟着他再吃苦受累?但此时已是不能,他杀了天山派和当地牧民这么多人,他们哪还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将仇恨算到孩子的头上,此间仇恨,想是今生难解。无奈懊悔的薛横泪,唯有一声哀叹。

很快夜幕降临,薛横泪从衣服上撕下布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于林间打了野味,想天山派等众人遇上这等惨绝人寰的屠杀,心中害怕,黑灯瞎火的晚上也不敢贸然踏着陡峭山路上来。于是,大胆的燃起篝火,烧烤野味。

昏迷了两个时辰,萧承阳慢慢转醒,眼神呆滞恐惧,身子瑟瑟发抖。薛横泪扯下一块肥大的烤肉,微笑着递到萧承阳面前。若是往常,面对香甜的美食,萧承阳早就迫不及待、狼吞虎咽了,此时却用涣散的眼神,无劲地打量着烤肉。

薛横泪开口道:“承儿乖,快吃肉!这烤肉可香了!”萧承阳仍是无动于衷,薛横泪只好亲手撕下一小片烤肉,喂到萧承阳口中。萧承阳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屠杀,自此心中将留下一道永难磨灭的骇人阴影。

深夜,周边山林中时不时地传来禽兽的鸣叫声,萧承阳做着噩梦,发出阵阵尖叫,手脚剧烈的挥舞踢踏,薛横泪轻拍他的身子,然后又归于平静。过不多时,又开始尖叫,前后共叫了五次,一直到邻近天亮,才变得安稳。

这一夜,正如薛横泪所料,天山派等人并未趁夜上山。清晨,天山派等人早早上山搜查,薛横泪感觉灵敏,背上薛横泪就往山上奔去,山势陡峭,平地上奔出十里路还没山路上奔一里累,身上负伤的薛横泪奔了一里多就坐下来歇息,稍稍运气调理。半个时辰后,又听到了搜查众人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起身前行,这次改为了步行。就这样停停走走,夜间安稳休息,用各种山中野味充饥,前行了两天,来到了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山上,峰顶就在眼前。地势险要,空气稀薄,气温低寒,冰雪厚多。一般牧民再难上来,只有天山派中武功较高的一些人耐得住稀薄的空气,顶得住险峻的山势,还继续跟来。大多数人,逗留在山腰雪线一下,等待薛横泪的下来,予以阻击。

峰顶就在眼前,已无路可走,薛横泪时而出手,假式唬人,使得天山派人不敢上来,苦守山腰。薛横泪背着萧承阳,顶着寒风,行走在高崖边,查看着地形,发现冰川之间存有间隙,其中宽敞,正好可以容身避风。

萧承阳衣衫单薄,在寒冷的山顶,懂得瑟瑟发抖,薛横泪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暗自运功,抵御寒冷。在薛横泪的呵护下,萧承阳慢慢睡去。洞中很安静,可以清晰的听到洞外凛冽的寒风呼啸声,其中夹杂着各种雪地动物的鸣叫声。

感觉一切都很安详,危机却又再一次接近叔侄俩。忽然感到地位微微震动,震动幅度越来越明显,能感觉到有庞然大物正在接近。洞口一黑,全部光亮都被一不明的**遮住。**不断地发出沉闷的“呜呜”声,薛横泪双眼慢慢适应了黑暗,定睛一看,大惊失色,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头达两千斤重的巨大棕熊。人立而起,足足比薛横泪高出一倍,前爪锋利,身体壮实。这里正是它的栖息地,看到有人在,以为是来争抢地盘,不禁恼火。棕熊胆小强悍,面对抢占地盘的敌人,它绝不会手下留情,“呜呜”之声缓缓靠近。

薛横泪头一遭见到体格如此庞大的雪山棕熊,凉气倒吸,凝神备战,双眼紧紧盯着棕熊,将萧承阳缓缓背上,左手握紧血舞刀,慢慢后挪。

棕熊闻到薛横泪叔侄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外加薛横泪手中的血舞刀,敌意更重,口中咆哮,张牙舞爪,扑身进来。薛横泪看准时机,飞身一脚,力含千钧,若是踢在一般的高手身上,必定胸骨粉碎。而踢在大棕熊身上,它仅仅是身形微止,毫发未损,更加凶狠的咆哮前扑。

萧承阳被嘈杂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面前的庞然大物正向自己张牙舞爪,吓得目瞪口呆。

薛横泪背着萧承阳,连连闪避,躲开大棕熊锋利的前爪,眼看就要退到洞底,再无可退,而整个出路都被大棕熊堵死,只留下头顶一道空隙,但是大棕熊舞动着它那对如钢刀利剑的锋利巨爪,又哪里有机会从上边翻身过去?大棕熊一掌拍来,薛横泪避无可避,右手格挡,咔嚓一声,一阵钻心剧痛顿时传来,小臂骨骼竟被生生打断。

一阵颠簸动荡,绳子松开,萧承阳也从薛横泪背上摔了下来。大棕熊张牙舞爪着扑向萧承阳,薛横泪顾不得断臂疼痛,横身当早前面,身子虚晃,吸引大棕熊的目光。再向左跨出一大步,大棕熊跟着扑去,薛横泪于冰壁上一借力,快速折身向右,高高纵起。大棕熊体态高大行动迟缓,去势守不住,一头撞在冰壁上,整个冰洞发生剧烈抖动。薛横泪趁机越到大棕熊背上,双腿死死夹住,他一双腿含力巨大,被其夹住,就好似生住一般,任棕熊如何甩动身躯,都无法将他甩下来。大棕熊见甩动身子没用,改用前爪攻击,但薛横泪人在他背上,前爪很难勾到。薛横泪趁机用血舞刀斩断了大棕熊十来寸长的一对前爪。在运足劲力,血舞刀狠狠地刺进了大棕熊背部,直至没入刀柄。大棕熊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声,更加疯狂地挣扎甩动。薛横泪使出全身力气,双腿死夹不放,左手紧紧握着血舞刀刀柄。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棕熊终显疲态,缓缓倒下,大气直出不进,眼皮缓缓下垂。冰洞被大棕熊一顿挣扎后,冰块掉下不少,出现许多裂缝。薛横泪并未立即罢手,夹着腿握着刀,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等大棕熊彻底断了气,闭上了眼,才使力拔出血舞刀,躺在冰上,喘着大气。

棕熊喜好独立生活,一般领域都是比较宽大的,在它的领域之内,很少会有别的棕熊生活。这么一座山峰,不会再有别的同类,薛横泪养足了气,起身接上断骨,将棕熊的利爪磨去锋刃,绑在断骨上。顾及萧承阳面对这么一只大棕熊会害怕,就撕下熊皮,切下一只熊掌,到附近寻找新的容身之所。找了一个很小的冰冻,容下叔侄二人不是问题。

整张棕熊皮比两床大棉被还大,薛横泪将带毛的一面贴生盖在二人身上,抵御严寒,以生熊肉为食,冰雪为饮,两天后再到先前的冰洞中割取了两只熊掌,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半个月。山下天山派等人已经等着厌烦,只恨无法上山。殷**伤势好转,带伤上山,非要寻找薛横泪,为未婚夫报仇雪横不可,在众师兄弟的劝诫下,稍稍安定。

薛横泪明白,山下的人迟早会上来,一直躲在上面也不是个办法,琢磨着在夜间趁黑悄悄下山,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走出很远,哪里还追赶的上?于是,四周查看地形,查看间,在身下三四丈的崖壁上,并肩生长着两棵雪莲,花朵极大,好似盆钵。薛横泪以为自己眼睛模糊看错了,用力揉了揉,再仔细看,确实是两株雪莲花。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百草之王”天山雪莲,今日竟被他一下子遇上了两棵,当真是否极泰来不成?现在是八月时节,正是天山雪莲盛开的末时,最大最珍贵的天山雪莲总是生长最慢。

兴奋的细细查看周边地形,发现下落到雪莲花旁正好是两条冰川间留下的缝隙,能容一人直下。薛横泪放下萧承阳,将他留在洞中,搬来几块大冰块,堵在洞口,留下可喘息的缝隙,以防山中的猛兽。自己则带上血舞刀,沿着寒冰,慢慢下滑,用刀刃卡主寒冰,借用其中的摩擦力,以减小下落的速度。一丝一丝,小心翼翼地往下划去,因右手骨折,此时刚刚有些愈合,使不得力,只能靠一只左手,更为困难。寒风凛冽,空中又下起了大雪,身体虽贴在寒冰上,却仍不住地出着汗,湿透了衣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下落到雪莲花旁,双脚紧紧地抵住坚滑冰壁,血舞刀深深**坚冰中,刀柄支在肋下,以防脚下打滑,身子坠落。稍稍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去摘,相差半*离,再也勾不到了。只好小心地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去摘,终于艰难地摘下了第一朵。薛横泪压制心中的喜悦与迫切之情,深吸了口气,稍稍调整一下身体,第二多花离得更远些,身子必须再往前挪挪,极为缓慢地再次伸手,距离在一丝丝的拉近,终于手指碰到了花瓣,再向前,触碰到了雪莲根部,快速一挪,摘到了雪莲花,同时肋下一空,脚下一滑,身子失去支撑,急速下落。

久经人世的薛横泪处变不惊,双脚互一借力,稳住身形,伸手拔出插在坚冰中的血舞刀,借力上窜。上升半丈,双脚再借力,血舞刀用力砍在坚冰上,掉下了大冰块,人则借此力上升。连续借三次力,身子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崖顶。

薛横泪喘着大气,眼望着手中两株世间难求的天山雪莲,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笑声震彻山谷,峰上的积雪洒洒地被震落。山下死守的天山派等人听到笑声,想到薛横泪先前惨绝人寰的屠杀场景,不禁心生惧意,微微变色。

当夜,薛横泪背着萧承阳,悄悄地绕过天山派等人,一路向西飞奔,等天山派等人察觉时,叔侄二人早已在千百里之外。越往西去,地势越高,立于高峰,回头眺望,大有“西北望天山,可怜无数山”之感。

步行一月,来到了天山最西端,美丽的草原、茂密的森里、清澈的溪水、幽深的峡谷,一切都成了过客。闲坐在山坡上,天边红霞翻滚,万山红遍,冰雪尽染,“此愁无计可消除,空留惆怅叹长空”,薛横泪低头看看神色呆滞的萧承阳,又抬头遥望西天,此时的心情正如诗句中说的一般。

前边就是哈萨克汗国,在几百年以前,这一大片土地上居住着多个游民部落,后来被乌兹别克汗国收服。公元一四五六年,术赤系的苏丹克烈和贾尼别克他俩因为同阿布海儿争夺汗位失败,从而脱离乌兹别克汗国,向蒙兀儿斯坦与楚河、塔拉斯迁徙,东察合台汗国与羽奴思把蒙兀儿斯坦划出库齐巴什等地,供他们居住。公元一四六五年到一四六六年苏丹克烈、贾尼别克同阿布海儿发生多次交战,阿布海儿战死沙场,大批游牧民就此投靠苏丹克烈、贾尼别克,阿布海儿的领土也由二人接管。公元一四七零年二人正式封汗,成立了一个纯游牧民国家。

薛横泪整顿心思,背起萧承阳,正是进入哈萨克汗国,目无天地的薛横泪历经了多重生死惊险,自认杀戮太重,心态上也慢慢地发生了改变。心中暗忖:“虽然现今中原大地无我薛横泪容身之地,我之生死,大可抛开不计,但是师父师兄之仇,却是非报不可!现今已脱离大明国界,所离不远,难保不会找来,必须去到一个不容易被他们找到的地方。”薛横泪深知英雄城搜查组织非常厉害,要避过他们的眼线十分困难。心中又盘算道:“大仇要报,终有一天我们要回来,既要回来,却不得不提前思考回路……应该找一个既难被发现,也容易回去的地方……对了,莫斯科大公国东端。”莫斯科大公国东端正好在大明东北领土上方,薛横泪自幼是武痴,但刀世仁、剑成名见多识广,受二人影响,对俄领中亚细亚带,虽未亲临过,却也是有些了解。经过一番思考后,决定北上,进入莫斯科大公国,这是一个多民族的封建国家。此时正处在国家的动荡期,大有改朝换代之势。薛横泪背着萧承阳,转而一路东行,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同的异族人种,以古罗斯部落族人,又称东斯拉夫人为最,这些人身材中等或中等以上,头型宽短,脸宽鼻高,唇薄颌直,面部轮廓清晰,发色淡黄并呈波状,其中男子体毛发达,同中土人士差别巨大。

异国动荡,不敢乘用坐骑,以免招惹更多麻烦,这一路走来的麻烦足够多了。从天山西端山脚起步行近半年,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两万余里,正好历经了整个严冬,北地隆冬温度时常在零下几十度,十分寒冷。春暖花开时节,来到了赤塔,距大明北方边界不过几百里。这一路上,薛横泪用其他中草补药配合天山雪莲,给萧承阳服用,路行虽苦,萧承阳体格却异常强壮,个子也稍稍长大了些。剩下一株天山雪莲,薛横泪将其风干,收藏在以木盒当中,以备日后之需。

山野间青草翠翠,山花烂漫,暖风和煦,不禁使人心情舒畅。

薛横泪摘了数朵野花,给萧承阳玩乐。这半年来艰苦同时也还平静,往日种种血腥的场景稍稍淡去,不受到类似的刺激,还是能安稳平静。

这里,差不多已经就是薛横泪要寻找的目的地,正心中琢磨之际,忽然听到轰然声响,快速上前查看,原来是当地居民正在砍伐大树。薛横泪心中纳闷:“正值春季,怎会有人砍伐树木?难道这里的人不懂其中的道理?”疑惑间,脚下不停,继续前行,一会儿又传出大树倒地的声响。

同萧承阳一般大小的六七名当地幼童,正在周围嬉闹玩耍,瞧着砍伐树木的大人用绳用斧的,很是有趣,在其中一个孩子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走进林子。大人们专注于伐树,未曾留意。他们砍伐的这些树木学名“常青白蜡”,树干高大挺拔,树皮灰白色,叶绿荫浓,四季常青,干冷北地常见的树种。

一棵大树又被砍断,看着大树缓缓倾斜,孩子们拍手欢呼。他们的欢呼声引起了大热们地注意,他们所站的地方正好是大树倒下的地方。待孩子们发觉树正往自己这边倒,感到危险时,个个被吓得愣在当场。旁边的大人们张嘴瞪眼,却无能为力,心生绝望。孩子们的母亲见到这一幕,不禁昏死过去。

薛横泪眼疾手快,身子如灵燕般掠过,一脚踢在树干上,减缓大树倒地速度,然后快速抱起地上的四名孩子,身子刚移开,大树就轰然倒地。

一阵沉寂后,周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更有人尖叫高呼。孩子们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飞奔上前,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亲吻不停。

薛横泪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英雄,人们欢呼着将他围在中间。薛横泪脸上浮现出笑容,心中暗暗欣喜,从刚才救人那一腾一踢,自己的武功又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进步。

当地人们将薛横泪当成了最为高尚的贵客,热情邀请他到家中做客,还拿出最好的食物,好生款待。

第二天一大早,几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向这边本来,在场人们人人变色。带头的是一个衣着华丽、体态臃肿的中年人,指手画脚地大声斥责着人们,嫌人们伐树太慢。人们人人面露惧意,低头不语。待那人训斥完后,一老者连连哈腰点头,那人才忿忿不平地离去。薛横泪明白了一个大概,想必是因为这个类似于中土财主的人物,强迫当地贫民砍伐正在生长时节的树木。心头气氛,想到自己身份,便不出手,以免再添祸乱。这里生活贫穷,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薛横泪心中决定在此定居。

萧承阳虽然呆傻笨拙、来自外地异族,但因他是英雄的孩子,当地人们待他也十分友好客气。叔侄俩正慢慢地融入到这一个崭新陌生的新世界中。

这一日,萧承阳起来却不见薛横泪,四处找寻,发现薛横泪正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遥望着南方。他兴奋的跑过去,边跑边喊:“泪须,泪须!”跑到薛横泪身边,并肩坐下,问道:“泪须,你在抗什么?”薛横泪微笑着将萧承阳抱如怀中,叔侄俩一同南望。

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七,刚好是萧栋杰的周年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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