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赌约成立,罗彦便带着自己的一帮子学生们上了二楼。
温暖的炉火中不时有酒杯清空又斟满,叙旧一番,众人便担心起方才和那些人的赌约。此刻不管是谁,都觉得罗彦这次确实是有点拿大。要知道对方毕竟是二十几岁的人,不论是学识还是见闻,比杜荷这种小屁孩强太多了。以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罗彦恐怕是输定了。
想想到时候输的不仅是钱财,还有文名,这些人就忧心忡忡。这个时代文名和官职也还是挂钩的,毕竟李世民自己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要是罗彦输在一个弘文馆学生身上,以后就成了一辈子的污点。有这种黑历史的人,李世民也不敢用啊。
“罗兄,杜荷这小子能行么?你便是让我上,也比让他上强啊。”屈突诠虽然自己读不进去书,可是比起杜荷这小毛孩子,自觉都强上数筹。
坐到杜荷身边的尉迟宝林很是暴力地敲了下杜荷的脑袋,嘟囔着:“小爷我要是能读进去点书,哪能让这小破孩子上去。不过,罗助教,你确定这家伙能赢?我咋就不敢想呢。”说完看了看此刻满嘴油腥,却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的杜荷。正要再敲一下让杜荷屈服,却被罗彦给挡住。
“别把孩子敲傻了,不然我输了丢脸不说,杜尚书到时候找你的麻烦,我等可帮不上忙。”半似开玩笑半是警告地说着,罗彦示意尉迟宝林将手放下,随后对大家解释道:“你们刚才跟我说了他是谁,我便想起来了。此人前些时候还写信骂过我,正好我心里不舒服,也找人搜罗过他从小到大写的诗。”
看着座中人一脸好奇看着他,罗彦回想起来,也是笑着告诉他们:“此人文章倒是做的不错,这写诗嘛,呵呵。”
众人当然知道这声“呵呵”里也是有轻蔑的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到底怎样?”
将脸转向屈突诠,罗彦问道:“屈突兄你可记得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念的那首?”
一听这话,屈突诠先是大笑一番,随后连声应答:“记得,怎么不记得,如今还记得很清楚呢。”这可是罗彦仅有的几件黑历史,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的,屈突诠哪能给忘了。看着众人一脸迷惑,屈突诠不顾罗彦再次变黑的脸,将当日在集雅轩的一番事情说了出来。
那放屁八丈长的笑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浑然不顾罗彦咬牙切齿。笑闹过后,这才问道:“罗助教是说,那厮作诗的水平也就这个层次了?”
“嗯,我知道的他最近一次作诗是在教坊司,你们也知道那里有些扯淡的游戏。水准依旧不是很高,所以我也才有这个胆子来这么一出。杜荷虽然年纪小,但是记性比较好,之前我蒙学过的孩子里头他算是不错的。想必杜尚书也能给我个面子让我教他几天,所以这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听完这话,程处弼一脸不爽地看着杜荷,嘴里嚷嚷着:“罗叔就是偏心,这等出风头的好事怎的忘了我。好歹我也是弘文馆小辈第一人啊。”这熊孩子简直不要脸到家了,此刻这么多人在场居然还敢吹牛。偏生就是这样,让大家又是一阵爆笑。对于这个让好多学士都头疼的小家伙,除了无奈还能有什么。
“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儿还得谢谢你。当日我那义兄的两个孩子,多亏了你照顾。”明明程处弼才六岁啊,罗彦说这番话都觉得别扭。但是就这货敢带着家将堵官学大门,让罗彦欠下他好大人情。
这熊孩子就是经不得人夸,此刻听罗彦这么一说,脑袋一扬,扯着嗓子:“哈哈,都说了小爷我是弘文馆小辈第一人了。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那姿态,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程知节,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有些相似。这等贱模样,哪能不招来公愤,曾经吃过程知节亏的屈突诠便狠狠敲一下熊孩子的脑袋,骂道:“我坐在这里都不敢自称小爷,你倒是好胆子。”
熊孩子立刻跳起来:“屈突老二,你要是再敲我,我便告诉我家阿爷你又欺负我了。想这个大年爬着过,你就好好打我。”一句话将屈突诠给吓呆了。原本那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同时还硬扯一句:“我才不是怕了你家那护短的,我是看在罗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说完又是引得大家一阵嘲笑。
笑闹过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既然罗彦说稳赢的事情,那么他们也不多说,乖乖等着到时候看热闹就是了。
天然居中的他们自然是轻松惬意,但是却不知道外边都炸锅了。
冬天天虽然冷了些,可是丝毫阻挡不了下午时候人们出来的热情。天然居一楼那么多人,好事的不在少数。这会儿吃过东西也不归家,辗转到其他地方开始有声有色讲述起方才那一幕。
“我跟你说啊,那罗助教又冲出江湖了。这次居然开始以大欺小了。”
“滚,谁说的以大欺小,明明就是他托大了好吧。”
“你们说的我不懂,能不能仔细说说。”
另一些地方则是:“你不知道,罗彦决然要让一个八九岁的小毛孩子和一个二十几的弘文馆学生比做事。”
“真的假的?这能赢吗?”
“赌注还不小,有一百金,你说是不是真的。至于能不能赢,我又不识字,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反正到时候不要忘了围观就行了。”
“到时候一起啊。这么长时间没了乐子,感觉日子都没啥滋味了。京城就需要罗助教这样的人才,三天两头闹点事,我等也有了谈资。多好。”
“你是说的轻松,不过要想以后经常有热闹看,还是得祈求罗助教能赢。”
“看来以后注定没啥热闹可看了。”
坊间如此议论,自然瞒不过李世民的耳目。这才几天罗彦便又闹出这等事情,李世民只是看了看上报来的消息,笑骂一句,便不再理会。
吃喝完毕,眼看着诸多官员都回家了,这群人才跟着罗彦前往杜如晦的府邸。
这还是罗彦第一次拜访,自然不能空着手上门。在街市转悠了半天,这才寻到一件不错的字画。带着礼物匆匆赶到杜如晦府上,看着大冷的天门外一片王公子弟站着,门子哪敢怠慢,慌忙让了进去,自己则匆匆前去通禀杜如晦。
不长的时间,门子便回来带着罗彦和这些人到了杜如晦的书房。身为朝中重臣,此刻虽然在自己家中,杜如晦依旧审阅着自己手上那不少的文书。见罗彦进来,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抬头望着罗彦笑道:“怎的,罗博士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对于杜如晦明知故问,罗彦哭笑不得。合着这才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己这下辈是当定了。
“杜尚书想必也听说了,今日罗彦一时头昏,和人打了个赌。”这事儿早就传遍了长安,杜如晦自然知道。此刻听罗彦提起,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一刻也不安生啊。前些天陛下都被你弄得哭笑不得,据说拿着你在天然居贴的拿张纸郁闷了很久,随后将前些年写的那些是诗统统烧掉。如今你又弄出这样的事情,你说我怎么说你?”
心知这是事情有眉目,罗彦笑着对杜如晦说道:“杜尚书,这件事情是小子鲁莽了。不过事已至此,还请杜尚书能够助罗彦一次。”
杜如晦想想:“与你相斗的那几位,其长辈想来不日也会找到我的府上。你这件事情让人相当难做,毕竟我等平日里也多有接触,人家找上门来,我又如何拒绝。何况,你们这次赌的太大了,一百金,你也不想想我等平日里俸禄才多少。不论对谁,这件事情都不希望输。人家是自己上场,输给杜荷还要丢脸。而杜荷只不过一个垂髫儿童,便是输了,也与他没有关系。”
这话明显就是说,你这样谁还愿助你。这般拿捏,确实杜如晦的一番警告。罗彦一直以来做事都有些冲动,如今要是不好好收拾一下,以后岂不是要上天?当然了,这也是某些人授意的。
而原本罗彦还心里想着顺风顺水呢,结果被杜如晦这么一说,脸色都有些变了。从当初打赌到刚才,罗彦一直信心满满,但是谁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就在罗彦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杜如晦说道:“不过如今的少年人也确实该给点教训,整天在弘文馆和国子学正事不干,到处是攀比家世的。你给他们点教训也好。不过,这赌注就免了,到时候给点教训就行了。如果你做的太过,会有人收拾你。这是那位说的。”
峰回路转,罗彦的小心肝简直提上去又滑下来,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满心欢喜。听得杜如晦这么说,自然也知道那些人是个什么意思,点点头答应:“这个自然,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冲动了。当然,该收拾就收拾,最后一局,到时候让人打平就行了。”
有了罗彦的保证,杜如晦这才点点头。其实罗彦的小心思他哪里会不知道,双方打平,也就意味着不输不赢。可是真的这样么?要知道杜荷是个小孩子,打平其实就是对方输了,传出去依旧杀伤力巨大。不过明眼人也知道,前两场都是各自出题,其实就是罗彦和那人的博弈,这样算下来也不算事输的太难看。
此行的目的达到,罗彦轻松下来,和杜如晦闲聊了几句,看着周围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无所事事,便告罪带着这些人离开。至于杜荷,则是被留下让杜如晦好生嘱咐。从明天开始罗彦就要成为杜荷的专属老师,家中请来的幕僚也要安排好,不必再去找杜荷讲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