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魏瑧难得失眠。
可能是入夜前多喝了一盏茶的缘故,她睡不着便打算起来如个厕。
刚走到拐角那儿,就听到很压抑的啜泣声。驻足细听,确定了是从小牙的房间传来的。
这夜深人静,即便小牙努力压抑,可还是有声音传出来。
魏瑧站那儿想了好一会儿,没有着急去问小牙,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小牙信任她对她说实话。
估计是连续几日睡不好,第二天小牙差点出事。
“你怎么了?”坐在小牙的床边,魏瑧摸了摸他撞伤的肩膀,“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见小牙低下头不吭声,她想了想,伸手抬起小牙的脸。
“你不想说,那我来猜,猜中了你就点头行不行?”
迟疑了一会儿,小牙点头。
“你这几天心神不宁,是不想跟我去州城见你的亲人是吗?”
小牙点头,又摇头。
看着小牙这别扭的态度,魏瑧没有急着开口。如果是真如小牙说的,他是被人贩子给拐走的,那肯定会着急找到亲人。但现在的情况是小牙在她家干活很高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回去的意思。而且都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小牙的家人真心想找他,早早去了州城登记,哪怕时间过去数年,也不会等到今日才传来消息,这都小半年了!
想一想最狗血的可能,魏瑧斟酌着开口。
“小牙的亲娘还在吗?”
小牙抖了一下,瑟缩的摇摇头。
好吧,她想她可能猜到点什么了。
“那小牙是在亲娘离世之后才被拐走的?”
小牙直接点头,怯生生的看了魏瑧一眼。
魏瑧的面容有点黑沉,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小牙的爹续娶了?你后娘有自己的孩子了?”
毫无疑问,小牙都点头了,魏瑧的手指开始缩紧,甚至有点莫名的愤怒。
“小牙是担心他们迫不得已来跟你相认,回头还会欺负你?”
小牙低头不说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伤绝望的气息。
“小牙之前说想去看看,是因为小牙的娘亲家里还有人是吗?”
小牙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轻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魏瑧倏地一下站起来,控制着自己差点没法压抑的愤怒。
被拐子拐走跟被亲人卖掉,这不是能同日而语的。前者是对一家人的伤害,后者是亲人加诸于孩子的伤害。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可恶的人呢?魏家父母能收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她,把她视为亲女,一点不嫌弃她的痴傻,一家子的姐姐妹妹也对她呵护有加,相较之下,小牙的遭遇更加令人同情和愤怒。
“行,我知道了。这样,我先托人去问问寻来那人是你舅家的人还是你爹他们。如果是后者,咱们直接不去,就说他们找错了,前者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去见一见,把话说开。到时候看你们商量着怎么做,是留下在我家也好,还是跟着你舅回去也好,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小牙张嘴瞪大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露出个腼腆羞涩的笑容,然后点头。
魏瑧说做就做,回头就找人帮自己带信给了州城里的张村人,请他帮忙打听一下情况。
这事儿不好往外说,她找的也是十分可靠且嘴牢的。对方听魏瑧这么一说,也是气得不行,拍胸口说这事儿包他身上了。
又过了三五日,州城那边传来消息,说确认过了,对方不是小牙的亲人,但是跟小牙的舅舅认识,约好回去之后跟小牙舅舅传个话,到时候再说见面的事情。
传信的人正好是回来休假的张村作坊的销售人员。对方一回家放下东西就直接到了魏瑧这里。
“听那人说,那年他们村有好几个孩子都被拐了,大部分人都没想过去把孩子找回来,他们家起先找过,后来有了小的,便慢慢淡了寻找的心思。小牙的舅家只有舅舅一个人了,他失踪后,他那个爹就带着后娘跟后来生的小孩离开了村子。他们还在好奇怎么会有钱搬家呢,现在想想,说不定真的是卖孩子的钱。”
小牙在一旁听得眼睛都怔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顶替了这么一个可怜孩子的身份!
“那人说了,孩子的舅舅一直在找他,只是他舅舅就是个游方郎中,无权无势的,挣一点钱全都花在路费上了。回头他去跟孩子舅舅说一声,看对方什么时候过来。”
听了村人的话,一屋子的女人都对小牙投以怜爱的目光。大嫂子尤其,看小牙手伤了不方便吃饭,还特意给他做了能用勺子舀着吃的面鱼儿。
“既然如此,那就等小牙舅舅回来再说。这之前你得照顾好自己,不管怎么样艰难,总有一个亲人在惦记着你,就为了他,你也得好好的,明白吗?”
小牙回神,小牙点头,小牙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甚至对这个“舅舅”起了莫大的好奇,想要知道真的见面之后,对方能不能认出他来。
就在大家都忐忑的等待小牙舅舅消息的时候,魏公子终于带着小仆舒文坐船到了西镇。
西镇这一年变化挺大的,首先就是人气多了,还有以前废弃的码头,因为张村作坊要运货,也重新开启。
除了张村作坊外,还有其他商队也都选择了水运,所以不单是老码头人气旺,连带对岸的新码头也是一派繁荣。
来往商队多了就代表人气高,代表能收取的税费高,甚至还有以前搬走的人想方设法又搬回来了。
魏家所在的那条街现在生意可火爆,什么吃食都有,连两栋屋子之间的夹道屋檐下都有老人提着篮子卖东西。
镇长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早晚在镇里走一圈,看到这番景象,他吃饭香了,身体棒了,还多了个大胖孙砸!
魏公子到的那日,正好是镇长给小孙子摆满月酒的日子。设了流水席,谁都能上座,若是给了贺仪的,还能在镇长家里的正宴上占个位置。
魏瑧没有去,她二姐夫带着二姐去了。给了不菲的贺仪,又沾了张村作坊的光,还坐的最重要的几个席桌。
张村村长和里正也来了,老脸上红光焕发,以前佝偻的背也挺得趣÷阁直,听到人家的恭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公子,我们真要进去?”舒文捏着荷包有些不太高兴。
他家公子何等人物,不过是乡镇老翁添孙子,配他家公子亲自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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