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周行肯定回去说了事情原委,当天前台就告诉他,有人留言要约她见面。
时间定在晚上。
她到楼下的时候,陶堇和李纵已经在大厅等了1个小时,陶堇满脸不耐,李纵表情仍旧是一派温和。
顾尔歌走到他们面前坐下,问,“什么时候举行追悼仪式?”
李纵回,“明天。”
顾尔歌说,“那我今晚去看看她。”
陶堇挺直胸膛欲对她大吼,李纵拉住了她,低喝她的名字,“陶堇!”
陶堇本来就不想来,是李纵逼着她来的,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来了又等了这么久,更是火上浇油!
现在李纵的态度,终于让她怒不可遏,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怎么了!就因为一个项目,就要我对她俯首称臣吗!”
李纵敢怒不敢言,眉头紧皱。
顾尔歌凉凉地说了一句,“陶堇,你说错了,不是一个项目,是几个项目。”
陶堇转眼看她,眼神充满恨意。
尔歌继续说,“你以为你和李纵这些年为什么顺风顺水,为什么有钱花不完?是因为李纵有才干?还是因为你的趾高气昂?”
陶堇不语,她有个缠绕她多年的问题,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顾尔歌说,“你心里也是明白的,是因为九月,你们才能拥有这么优渥的生活。不然,你为什么非要留她在身边?”
陶堇冷哼道,“是九月答应过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她甘愿的!”
顾尔歌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笑道,“对,她是答应过要一直陪在她妈妈身边。但你扪心自问,你配当她妈吗!陶堇,你配吗?”
陶堇最讨厌顾尔歌对她一副审判的样子,从前讨厌,如今更讨厌!
她咬牙切齿道,“我哪里不配!我为了她,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背地里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我不配?难道你配吗?如果不是你,她至于差点连高中都毕不了业?如果不是你,她会连大学都没读完就出国?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话还没落地,就有一串鼓掌声应声而起。
只见顾尔歌拍手称赞,“陶堇,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你的这套逻辑,在我十多岁的时候还能骗骗我,现在真的行不通。”
陶堇听了,咬了咬牙。
李纵见她一时无言,插话道,“尔歌……”
顾尔歌听他开口,纠正道,“不好意思,请叫我顾小姐。”
李纵表情不变,改口道,“顾小姐,我们今天是来谈项目的事,不是谈九月的事。”
顾尔歌笑了笑,“可我只想谈九月的事。”
李纵又问,“那你的意思是?”
顾尔歌说,“我说了,既然明天开追悼仪式,我今晚就去殡仪馆看她。明天人多口杂,你们不想被人议论,我也不想九月成为谈资。”
李纵犹豫道,“她都死了……”
尔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纵,冷漠说,“对。如果她没死,我们也不会坐在这儿。正因为她死了,你们才有机会看到李家是如何一步步败落。”
李纵道,“如果我让你去看她,你会……”
顾尔歌打断了他,肯定道,“不会!”
李纵的眼里迅速升起一丝怒意,又快速地被他隐了去,他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言语温和,“那我为什么要同意?”
顾尔歌撇了撇嘴,“你同意更好,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九月不在,我就没了顾忌,你当真以为我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李纵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子,比起年少时的温柔明媚,她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冷酷无情。
他还记得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九月的病房外,她说,“李叔叔,好好照顾九月,有她在,李家的荣华富贵也都在。”
现在她的做法在告诉他,九月若没了,李家也要跟着陪葬!
他认命道,“我带你去看!只求你看完之后,对我们家不要赶尽杀绝。”
陶堇气愤地接话,“求她?还不如自己努力,多跑几家公司、多谈几份合同。”
顾尔歌站起身来,冷眼看她,“你以为得罪了我,还能找到别的下家?”
陶堇也冷冷回道,“你不要忘了,芜城已经不是你顾尔歌说了算的,现在是李佳木独占鳌头!”
冷不防地听到李佳木的名字,顾尔歌心里一抽,不再跟陶堇多费口舌,准备上楼换一身衣服再去殡仪馆。
陶堇看她落荒而逃,得意道,“你当年把李佳木家害得有多惨,你忘了吗!”
李纵坐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就少说两句吧!”
陶堇回,“难道你还想让我跟她低头?我给你说,李纵,你想都不要想!就算她说,让我认错,就肯放过李家,我也绝对不会如她所愿!”
说完,她又坚定地补上一句,“我没错!我不认!”
顾尔歌换了衣服,直接坐电梯到车库,开车到酒店门口跟李纵会合,陶堇早已离开,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去殡仪馆。
两车一前一后,顾尔歌手握方向盘,看着照明灯,只觉得景象忽近忽远。
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继续专心开车。
三年多了,这条路还是黑黢黢的,让人害怕。
上一次来,是因为外婆,这一次,是因为九月。
到了殡仪馆,李纵一个大男人都瘆得慌,反观顾尔歌像没事人一样。
找到值班的人,做了登记,李纵说他在外面等,让顾尔歌一个人进去。
因为明天就会火化,今天已经取出了遗体提前解冻。值班的人将她带到屋子里,说,“就是这儿了。”
顾尔歌一看,空空荡荡的屋子,除了一个担架床,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旁边,一张白布从头盖到尾,她问,“可以掀开吗?”
值班的那人愣愣地看向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可以。”
他心想,这女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看她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他也仔细观察起她来。
这人,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装,头发挽得规矩,发间还戴了一朵白花。在殡仪馆工作久了,勉强可以从打扮中辨出对方身份,一看此人打扮,就心知不是普通人。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死者,又抬眼问他,“我可以呆多久?”
这倒把值班的人难住了,别人都是看完就走,哪里又会长时间呆着呢,害怕是一方面,晦气也是另一方面。
顾尔歌说,“可以给我找一张凳子来吗?今晚我陪她。”
她从包里给了一沓钱给他,这人接过,一摸厚度,起码有五千块。
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不安道,“你不会……”
顾尔歌说,“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是想陪陪她。”
这人又问,“你不怕?”
顾尔歌摇摇头。
她为什么会怕呢?如果说是这个人可怕,可九月在她的记忆里,是那么美好,她不怕她。如果说是死亡可怕,她也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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