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叶棠梨见叶萧远盯着莫涟辞一动不动,不禁觉得奇怪,试着唤了两声,“父皇?”
叶萧远猛然反应过来,蹙了蹙眉,点点头:“棠儿,你母后生病晕倒在福宁殿,你倒好,回宫了也不安生。”
他话语虽然责备,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宠溺。
“父皇。”叶棠梨在他身边蹭了蹭,撒娇道,“儿臣不是看到今冬的第一场雪,激动了吗?”
说着,她拉过旁边的叶裴风和莫涟辞,高兴地介绍:“父皇,您还没见过他们吧?这是风师兄,玄夜真人的徒弟。这位,是莫姑娘,是儿臣这次在江南认识的朋友!”
“哦?”叶萧远挑眉,目光扫过叶裴风,最后落在莫涟辞的身上,“玄夜真人的这位弟子,朕之前见过了。倒是这位莫姑娘,你说是你的朋友?”
叶棠梨连连点头:“当然了,我们可算是患难之交!”
她说着,拉住莫涟辞的手,赞赏道:“您可不知道,这莫姑娘虽然年轻,却弹得一手好琴!是江南一等一的才女!”
“是么?朕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叶萧远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朕听玄夜真人说,莫姑娘孤身北上,是风儿不放心,所以才请求带她一并入宫的。”
叶棠梨听到他的话,顿时明白,原来叶萧远早就知道此事了,不禁有些泄气:“父皇,原来你早知道了,怎么不早些告诉儿臣呢?要不是今日偶然遇上,皇宫这么大,说不定他们走了儿臣都不知道。”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叶萧远不禁笑了,宠溺道:“朕的棠儿啊,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整日就想着玩儿,是该找个好人家了。你若有了好归宿,你母后也能放下心来。”
一听他这么说,叶棠梨立刻急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七公主,可不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了!再说,她还要尽快找到自己的肉身,然后把魂魄归位,好回到流漓谷去。
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弟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找不到她,会不会伤心?
说来也奇怪,她南下的时候,暗中派无霜在沁河附近查探过,却怎么都找不到流漓谷的入口了。
而且整个晋轩,好像没人知道有流漓谷这么个地方。是以,她不得不暂时放弃,等到处理完一切,再好好寻找。
“父皇,儿臣还小,您就舍得这么早把儿臣嫁出去?”她拽着叶萧远的胳膊,耍赖道,“您也不希望看到儿臣,嫁出去之后回来对着母后哭诉吧?所以,这种事情,草率不得!”
“你倒是会说,都已经及笄了,还小?”叶萧远戳了她一指头,“你可知,你婉玉姐姐刚刚及笄就嫁给驸马了。”
“那不一样嘛!”叶棠梨跺脚,“驸马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早已建功立业。婉玉姐姐嫁他,自然不亏。棠儿可不愿意随随便便就嫁了,现在那些公子王孙的,除了整日喝酒作乐,还知道什么!”
在场的众人听到她的话,不禁都是微微怔了怔。
“棠儿,不得无礼!”叶萧远厉声责怪一句,“这种话,你今日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对外人说起。”
叶棠梨撇撇嘴,不悦地福了福身:“儿臣知罪!儿臣突然想起,绛雪轩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父皇了。”
说罢,赌气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秋水见状赶紧行礼告退,快步追了上去。
叶裴风在一旁站了片刻,望着叶棠梨离去的方向,心头有些堵。刚刚叶萧远那番话,他可不觉得是开玩笑。
七公主已经及笄,也的确到了出阁的年龄了。
他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却还是忍不住,一念及此便觉得心痛。
“皇上,草民也要回去帮师父炼药了。”他拱了拱手,对叶萧远行礼,亦快步退了出去。
几人走后,亭子里只剩下莫涟辞和叶萧远,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莫涟辞刚刚想行礼告退,叶萧远却是先开了口:“怎么,莫姑娘也想走?朕就这般不讨人喜欢?”
“呃,民女不敢。”莫涟辞却是拧了拧眉,只得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
她本性子冷淡,如今对着这万人之上的人,却更不愿多说。
“怎么,莫姑娘就如此惜字如金?”叶萧远却似乎故意要找茬儿,伸手倒了两杯水,递过去一杯,“姑娘很像朕的一个故人。”
一句话出,莫涟辞却是怔了怔:“民女从下在江南长大,尚未出过沁河,怕是皇上看错了。”
见她如此疏远,叶萧远却叹口气,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背后,凝视着远方:“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朕贵为天子,又能奈何?”
“皇上乃九五之尊,身系天下命运。这位姑娘也算是幸运,能够得到皇上青睐,至今不忘,当是不负此生了。”莫涟辞淡淡地安慰一句,语气里带着十分的疏离。
“莫姑娘当真如此认为?”叶萧远却是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莫涟辞被他激动的眼神吓得一愣,她不过随口安慰一句,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认真。片刻后她镇定下来,眉头紧锁,却一言不发,摸不清叶萧远心中所想。
“你既不否认,那朕便当你是默认了。”叶萧远说了句,便对着亭子外吩咐,“郭全儿,给莫姑娘安排到玉禧宫,好生伺候。”
莫涟辞还来不及开口,便见亭子外走来个老太监,弓着身子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莫姑娘,今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天气越来越冷。玄夜真人一时半会儿也还出不了宫。你一个姑娘家,与他们师徒二人一起住,的确不大合适。”叶萧远解释道,“朕会派人传话过去,你就安心到玉禧宫住下吧。”
莫涟辞拧了拧眉,张了张嘴,却还是一个字没说。
“不要拒绝朕!”叶萧远见她那般犹豫,却是立刻道,“朕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玉禧宫的。”
莫涟辞疑惑地瞅了他一眼,心中思忖,这玉禧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何他会如此肯定,自己会喜欢?再者,这个皇帝,突然莫名其妙地把玉禧宫赐给她暂住,究竟是在想什么?
只是因为她是七公主的朋友?亦或是还别有用心?
她从小在墨文斋长大,本就对人情世故不大理解。如今面对天下帝王,更是觉得其心思难以揣测。
末了,她抿抿唇,点了点头,不再做无谓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