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格若尔被她这番话弄得越发迷糊起来:“真是奇怪的中原人,你们这些中原人,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复杂,说些奇怪的话。(.vodt.com)”
棠梨不搭理她,退回自己牢房的角落里,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心里只一片冰冷。
还有别的办法吗?若是没有,这蛊毒解不解,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让这蛊虫留在体内,兴许能成为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见证和牵连。
“哎,你别又不说话啊。”舒格若尔撇嘴,跳脚道,“是药三分毒,蛊毒也是毒。你体内的生死情花蛊,被抑制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又被突然唤醒,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会死的。”
“什么!”棠梨突然扭头盯着她,目光可怕地吓人,“你说什么?”
“你,你别过来。”舒格若尔被她瞪得吓了一跳,指着她的手不停颤抖,壮着胆子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研究过,所有蛊毒,不管什么蛊,下蛊的虫本身就是用毒物饲养过的。长期寄宿在人体内,迟早会侵入体内的鲜血,毒素也会随之带入人体。若是得不到解药,总有一天会毒发身亡。”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话,看棠梨还是有些疑惑,怕她不相信,又肯定道:“虽然我没接触过生死情花蛊,但万变不离其宗,我相信它既然是蛊毒,应该跟一般的蛊虫一样,都是这么饲养来的。我可是焉耆第一蛊师,在这方面,比你专业!”
棠梨拧眉,咬了咬下唇,站起身走过去,认真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舒格若尔微微昂首,“我用不着骗你,骗你有什么意思呢?再说了,这几天吧,咱们关在一起,我觉得,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
“额。”棠梨蹙了蹙眉,“其实,我跟拓跋珪誉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真的?”舒格若尔听到她如此认真地说,顿时乐开了花,笑着道,“我是不是喜欢那个老是抢我鞭子,跟我作对的那个什么王爷?”
棠梨听到她这话,顿时又悲上心头,转过身背靠着铁栅栏,不愿多说。
“唉,你们中原人真是奇怪,喜欢就喜欢,大胆承认就好了,有什么好磨磨唧唧的?飞燕姐姐跟你们住一起住久了,也变得奇怪了。”舒格若尔连连摇头。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伸过去抓住棠梨的肩膀,问道:“你既然不说,肯定是默认了。那,要是我帮你们解毒了,你帮我娶拓跋哥哥怎么样?”
棠梨听到她这番话,顿时气喘咳嗽起来,回身问她:“你刚刚说,娶拓跋小徒弟?”
“是啊。”舒格若尔却仍旧灿烂地笑着,好似听到棠梨和拓跋珪誉之间没有男女情爱乃是天底下最令她高兴的事情一般,“我当然要娶他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棠梨眨了眨眼:“哦,明白了。原来,书院的夫子没把你教明白啊。看样子,你是以为娶就是嫁了。”
“难道不是吗?有什么区别么?反正都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舒格若尔仍旧开心地笑着,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你现在,有法子给我解毒吗?”棠梨试探着问道。
“现在?”舒格若尔吃惊地反问一句,稍显窘迫道,摆手摇头道,“不行不行,我需要我的双生蛊蛇帮忙,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小白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小白?”棠梨皱眉,“是不是一只跟那青蛇差不多的白蛇?”
“哎,你见过它?”舒格若尔立刻兴奋起来。
“嗯,在赏雪楼的地窖里。”棠梨颔首,“不过,后来我们逃出来了,那白蛇突然变小了,之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啊?”舒格若尔顿时从满脸期待变成了失望,“这么说来,还是不知道它在哪里了。”
“必须要它们吗?”棠梨却是有些担忧,“若是万一它们死了怎么办?你就解不了蛊毒了?”
“它们才不会死。”舒格若尔却是满满自信道,“我都活得好好的,就说明它们一定没死。你不知道,我悄悄告诉你。”
她突然压低声音,朝棠梨招手。
棠梨附耳过去,听她说道:“我是用自己的命在养它们,所以它们若是死的,那我也活不成。我现在好好的,就能判定,它们也都好好的。”
“你,你居然用!”棠梨也是惊讶万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对蛊术痴迷到这种境地,连性命都不顾了。
“其实,不瞒你,我的目标就是,要超过卓明清歌。”舒格若尔倒不避讳,直言道。
棠梨不自然地笑了笑,顺口称赞:“厉害,有追求。”
“嘻嘻。”舒格若尔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她的称赞,“那是自然,我可是焉耆最有天赋的蛊师。”
“那,你现在想好什么方案给我解毒了吗?”棠梨又问。
“你坐着,我先给你把把脉,观察观察你体内的蛊虫。”舒格若尔正色道,跟着她一起,隔着牢房的铁栅栏坐下,伸手去替她把脉。
她让棠梨将双手都伸出来,平放在地上,自己也伸出两只手,却是交叉,用右手给棠梨的左手把脉,左手去把棠梨的右手。
棠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小姑娘,还有这样一面。
舒格若尔盘腿坐着,闭上眼,随着棠梨的脉搏而仔细感受她血液中的蛊毒和体内蛊虫的情况,瞬间安静下来。
棠梨见状,也不打扰她,亦闭上眼,静静沉思。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如今淑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不管什么事情,她相信,都能找到一个突破口。朝着那口子用力撕,总能撕出一条路来。
两人就一直这么静默地坐着,过了整整一天。
送饭的狱卒走来,看到她们这副模样,觉得万分奇怪,向上面汇报了情况。有人前来查看过,但棠梨并没有在意,对方似乎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灯火摇曳,舒格若尔才收了手,却是皱着眉头:“你让我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罢,也不搭理棠梨,自顾自回到牢房的石床上,却是躺了下去,闭上眼睡起来。
棠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一举一动,越发奇怪:“这姑娘,当真是个奇人,还有如此睡着想法子的?真是厉害。”
看着送来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她拿了个饼子勉强吃了几口充饥。想着舒格若尔水米未进,本要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可见她睡得似乎很沉,呼吸均匀,又不忍打扰,便断绝了这念头。
这一下,倒是轮到她百无聊赖起来。
想了这么久,她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一时间想找人说说话,却又只能独自一人沉思。她突然有些能理解舒格若尔那种孤独无奈无聊透顶的感觉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越去想,越觉得背后有什么大阴谋。可仔细去分析,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万分苦恼。
望着窗外的月亮,棠梨又觉悲伤起来:“也不知道,风师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淑妃虽然明确说了,太医已经给叶裴风清理好了伤口,处理好了一切,但她还是担心。那个国师,当着她的面说,要找莫弘轩来给叶裴风诊治,难道是在吓唬她?
棠梨正想着,却见一个狱卒领着个高大的人往这边走来。两个人的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老长,投射在墙壁上。
“大教司,这边请。”领路的狱卒恭敬又胆怯地说了一句。
他身后的人只是淡淡应了句:“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停在棠梨的牢房前。狱卒也不开门,只对那人行了礼,便快速退了出去,似十分畏惧此人。
棠梨皱眉,稍微走进,看得清楚。眼前此人,她似乎见过,有些印象。
“羌芜大教司图门灏,参见公主。”来者自报家门。
“是你。”棠梨突然回忆起,在她庆生宴那天,便是此人送了冰蚕嫁衣而来,只是她很奇怪,这个人来牢房见她,所为何事?
“想不到公主还记得在下。”图门灏的声音有些粗,带着长着特有的慈祥,“在下深感荣幸。”
“这么晚了,不知大教司前来,所谓何事?”
“公主既然问了,在下就直言。”图门灏抬眼注视着棠梨,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是来想公主要答复的,若是公主答应了,我羌芜一定会保公主平安。”
棠梨心中一颤,面上却是强自镇定,问道:“不知大教司有何办法能救本公主出去呢?”
她怎么都没想到,淑妃所说的要答案的人,居然会是羌芜的大教司。更没想到,这图门灏,居然肯跟淑妃联手。
“和亲。”图门灏倒也坦然,“若公主是要前往羌芜和亲之人,那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动公主。”
棠梨摇头:“不,还有别的方法吗?”
“公主若是不愿意,在下自不为难。我们王子对公主,也算是一片痴心,不愿意强迫公主。”图门灏慈祥地说道,“只不过,以在下和羌芜的力量,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法,便是和亲了。而且,你们晋轩已经收了我们的冰蚕嫁衣,纵使七公主不去,那敏慧公主,也要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别无选择。”棠梨突然意识到,眼前此人,慈善的话语中藏着胁迫。
“公主觉得呢?”图门灏仍旧语气和善,“不过,若是公主愿意放弃冰蚕嫁衣,不想和亲,自然可以选择呆在牢狱里。晋轩如今尚未出阁的公主,可不止你一个。况且,敏慧公主,还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你在威胁我?”棠梨咬牙,带着敌意道。
“在下不敢。”图门灏拱了拱手,“只是,公主是个聪明人,应该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出抉择,切不可感情用事,因为一时冲动,而同时毁了两个人的前途。”
棠梨沉默良久,最后方才抬头望着他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