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还是不对?
被卸掉一条胳膊的圣职者,眼神里的理智已经被惶恐和剧痛所击碎,其余的圣职者被罗赫的杀气压制,再加上强烈的景象刺激,不要说动弹,就是连开口说话都是难事。
惶惶不安,心灵构造的常识建筑,在恐惧下化作被暴风席卷的房屋,在没有回答的前提下,花园内的血腥味和杀意愈发浓厚,尼尔巴斯看得出来,要是下一秒这个圣职者还是不回答罗赫的问题,那么他就要用命去填补这个答案了。
但又该怎么回答呢。
罗赫斩他胳膊是泄怒,问问题则是留了一丝根本不存在的余地,回答的好也许能活,但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法回答。
说对?那圣职者估计难逃一死,这是绝对的错误选项。
说不对?睁着眼睛说瞎话,罗赫会放过他才奇怪了。
至于挣扎,看看罗赫身上挂着的尼尔巴斯,还有那种自鬼手溢散出的绝望灵光,即便死亡当头,圣职者也提不起任何挣扎的勇气。
而其他人则是统一被恐惧压倒了心灵,呆愣的难以动弹,连说话都忘记了。
“看来,你无话可说。”
罗赫左手握着圣骑士的颈骨传来了令人齿酸的嘎吱声,只需稍稍再加一把力,已经抵达耐久极限的颈骨便会折断,连带气管和食道,被罗赫箍的粉碎。
就在圣职者眼神中带着绝望,放弃了抵抗与挣扎,开始在心中留下遗言,并祈求米歇尔照顾好在自己的家人时。
“嘿!”
短暂的奔跑起跳,足足低了罗赫两个头,勉强能够到他胸口的女孩,手里抓着一根似乎是罗赫之前动手拿下护卫时,从花园树上掉下来的枝干,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随后,枝干直接断成了两截,给罗赫添上了少许大自然的色彩,而罗赫本人连发丝都没有乱。
“......”
“!??”
被袭击的罗赫懒得说话,袭击的女孩则是一头问号。
这么硬?小说里不都是说闷棍后面一下即倒吗?
毫无感觉的罗赫,侧过身来看向身后这个手里拿着树枝,肤如白云,发似阳光的女孩,不由得一阵沉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有种吐槽就会输了的感觉。
动手的话,他从不欺负普通人,更不会去打女人,除了洛巴赫那种不把自己当女人的人。
罗赫没有动手,但只是垂落的目光,就像是刀剑临身的锐利,刺的女孩眼睛有些疼,她偏过头去,着急的咬住牙仔细想了想,然后突然跳起来抱住了罗赫的左手,使出吃奶的劲想要掰开他的掌心,费力道:“你再不松手,他要死了。”
这话挺有意思,但罗赫又岂会不知道只是这么举着,这个圣职者就会流血而晕厥,直至失血死亡?他淡漠的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可是你能够放过他,那个大叔没有生命危险,圣职者都是会治疗神术的,你放了这个圣职者大哥,让他给那个大叔治疗,这样大家都不会有事情。”
女孩没有放弃,她一边努力想要松懈罗赫的劲道,一边与罗赫快速的沟通着,拿出了一个行之有效解决方法,没有什么花哨,却是可以让大家重新坐下讲道理的契机。
“这并不是我放过他的理由,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刚刚他动手,所以我砍掉他一条胳膊,在场还有其他的圣职者可以救援,我杀了他,一样可以用别人来疗伤。”
不是,这都是什么古怪扭曲的逻辑?
女孩表情一愣,被罗赫这么一说,顿时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如果其他圣职者也不帮你的忙,你就要把剩下的圣职者都杀掉吗,这个世界上,至少从小被作为成功商人的父亲教育长大的她而言,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又或者一定要把事情做到极端的。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应该明白树敌太多,断绝所有他人的来往,同时建立冷漠暴戾的形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女孩无法理解罗赫,甚至在心底,觉得罗赫这样思想的人,有一些难言的可怜。
但圣职者是她请来救父亲的,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他们就这样埋没掉珍贵的生命。
“那你需要什么,大家依旧是可以商量的,我们学习认知,努力奋斗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吗,你也不要抓我父亲,有什么都可以尝试去沟通解决,总之,拜托你住手吧。”
女孩发自内心的言语,略微平息了罗赫那燃烧的心火,愤怒这种东西本就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这个女孩所说不错,没什么必要了。
“滚。”
罗赫掌心劲力微吐,斥飞了这个在他眼中与垃圾无二的圣职者,反手一巴掌把尼尔巴斯从身上抓了下来,冷笑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尼尔巴斯·格拉西亚,歌兰蒂斯的哥哥。”
“!”
尼尔巴斯瞳孔缩紧,没有想到会从罗赫这种危险角色的口中,听到那个属于自己妹妹的名字,旋即因为心中最重要的地方被外来的不安触碰,尼尔巴斯升起了强烈的抵制情绪,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愤怒。
“瞪我没用,你下次再敢找我茬,我就把你妹妹办了,你很清楚我做得到。”
当着所有人的面,罗赫用一种最直接没品的威胁方式,卡住了尼尔巴斯的软肋,然后抬腿把这个缠在在自己身上半天的大帅哥,直接踢翻在了地上,抬眼一扫剩余的四个圣职者:“现在可以谈谈了,说实话,我不是很懂你们为什么要突袭我,就因为我上次揍了这个家伙一顿?”
淡漠的抬腿踩在尼尔巴斯的板甲上,罗赫连一个多余表情都懒得给,从刚刚被尼尔巴斯突然打进门,到对方抓人质要挟他,遇到这种情况即便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发飙,更何况罗赫还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尼尔巴斯身上有一层阿拉德历史名人光环,那么刚刚罗赫的光剑就不会是简单的切割板甲了,直接斩首岂不是来的干脆利索。
就是这样,罗赫也不会好脾气的再三忍让,在他看来尼尔巴斯属实是主动找死。
第一次,竟然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以儿子的身份去守护希尔顿那个残渣,罗赫胖揍他一顿,算是了账。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尼尔巴斯又是直接突袭杀入,带了一队圣职者,甚至还抓了人质找他的茬,当面要挟他,简直是在挑战罗赫的耐心极限,真以为他不敢杀阿拉德剧情里的主要人物吗。
还有抓人质?
这种东西不要太多,谁还没有一个在乎的人了,熟知剧情人物关系的罗赫,对于尼尔巴斯如何宠溺,乃至于放不下歌兰蒂斯的这层关系,简直犹如掌上观纹。
如果大家都搞抓人质这一套,尼尔巴斯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那个漂亮妹子吧。
至于尼尔巴斯的感受和想法,那不是罗赫会去关心的事情,他现在虽说自身安全无忧,但其实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哪有功夫去替他人思考。
说是要谈,但是罗赫问话,在场却是没有一个回的,那个拿着断臂施加净化,贴近伤口为自己释放快速愈合的贵族圣职者暂且不论,剩下四个圣职者都是一脸懵逼,总结一下的话,难道罗赫与尼尔巴斯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吗。
至于为什么要突袭。
“你袭击了贝尔玛尔商行,这难道不是铁一般的事实,有什么好说的!”叫做格鲁的圣职者反应过来,怒斥着罗赫的行为,周遭躺了一地的护卫,就是再好不过的佐证。
“哦?”
罗赫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毛:“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劳伦斯先生,你是遭受我的胁迫而签订契约的吗?”
坐在地上被这一番折腾差点没背过气去的劳伦斯,闻言那是吹胡子瞪眼,说罗赫没有武力胁迫过他,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种被暴力压顶的感觉,是个人他就不会喜欢。
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我和他不是因为单方面胁迫签订的契约,当然,我的护卫确实是被他打的,感谢你们的援手,圣职者啊。”劳伦斯叹了一口气,他大概明白是乌龙了,不过也算不上乌龙,他起身对圣职者行礼道谢,感激他们救人的情操,同时控诉了罗赫一把,但也就是如此了。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商人,最理智的方案就是抽身事外,他无法违心的去责怪圣职者,但也不愿意去招惹以及背叛商定好的事情,转而朝着罗赫开火。
“可是您的女儿,和我们说——”格鲁似是有所不忿,再度开口,却不料尼尔巴斯出言打断了他:“格鲁,不要说了,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被罗赫踩在脚下的尼尔巴斯,一双金瞳内的情绪毫无示弱,纵使他这是第二次败给罗赫了,但败了就是败了,罗赫做事肆无忌惮,他已经切身领受了,难道还要怪在那个寻求帮助的女孩身上吗?
尼尔巴斯被踩在下面无法转过视角,但他熟知妹妹歌兰蒂斯这个年纪心思的他,很清楚这会给一个女孩带来多大的压力,这简直就是把所有的过错,流血,都归在一个不应该责怪的对象上。
“倒是还有点骑士风范。”
见尼尔巴斯自身格调不乱,没有因为失败或者受伤而感到阴霾,又或者责怪他人,罗赫收回了踩在他胸前的鞋底,看向那个女孩,想要看看这个刚刚和他讲道理的女孩,会不会因此哭出来。
嗯,罗赫是想见到她哭的,他对一切和自己讲道理的人都怀有某种戏谑的情感,因为他诞生的时候,就没有体会过道理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在和他讲拳头。
道理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牵绊,但拳头却没有,因为拳头只会流血而不会流泪。
好比,现在这个已经红了眼眶的女孩,罗赫看着她晶莹的泪水,用一种他自己总是想不明白的心理,注视着这种在他眼中既不屑又在乎的东西。
会落下来吗?罗赫安静的注视着,像是看着星星的好奇孩童,哪怕见过很多次了,但还是想看。
在女孩泪水即将决堤的时候,罗赫眉毛一抬,戏谑笑道:“来,哭一个,不要憋着自己。”
在这种沉默到令人尴尬的境地,女孩就像是被狂风骤雨摧残着的一片叶子,想到办法之时,那对着女仆的调皮笑容,请求帮助时,那种学着大人手段软硬兼施的稚嫩。
在情况突然转变成一种近似乌龙,实则是无法抹平罗赫这个特异点,大家将愤怒倾泻到她身上时,那种难以言述的难过与酸涩,刚刚救人的举动,此时就好像是作秀一样,化作巴掌打在女孩的自尊上。
在这种情况下,她眼睛早就因模糊的泪水看不清东西了,尼尔巴斯的体贴她有感觉到,但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沉重的即将溢出眼眶。
刚刚帮助她抵御罗赫的压力,那带来温暖的十字架,化作了谴责内心的凭证,让女孩咬住了下唇,就在她忍不住要呛声流泪时,罗赫的声音忽然传来过来,可恶的就好像小说里那种职业丑角,专门在别人难过时落井下石。
对,就像是小红帽里那个可恶的灰太狼!
心里羞愤燃起,女孩忽的抬起衣袖擦了把泪,瞪着红彤彤好似翡翠的大眼睛,怒道:“才不哭!”说着,她又小跑了两步,伸手去扶地上的尼尔巴斯,同时转身朝着圣职者们鞠躬,涩声道:“非常...抱歉。”
在女孩鞠躬的时候,刚刚说话的格鲁登时羞耻到无地自容,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忏悔,他都对一个小孩子说了什么啊!这还算一个圣职者吗?他连忙摇头摆手,别过脸去遮掩住自己的表情,然后给刚刚同伴打伤的那个人释放快速愈合。
尼尔巴斯摸了摸女孩的头,没好气的回头怒视了罗赫一眼,换来罗赫无感的一个哈欠。
干架都不怕,难不成还会怕尼尔巴斯的眼神攻势?
罗赫不屑的还了尼尔巴斯一个眼神,饶有兴趣的道:“贝尔玛尔那边道歉都不说名字的吗,这还真是有诚意的道歉啊,不给大家报上你的姓名吗?难不成是见不得人。”
“说什么说!你要是还是想合作就闭上嘴,这个场面到底是谁惹出来的!”劳伦斯心疼的一把揽过女儿,怒视罗赫显然是有了掀桌子的打算,谁料女孩轻轻推开父亲的怀抱,转身再度致歉:“真的对不起。”
说完,她突然转过身来,含苞待放的窈窕身板挺得笔直,握紧双拳,抬头直视比自己高了一大截,武力值更是不在一个次元的罗赫:“我叫斯卡迪·巴洛亚,虽然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也绝非见不得人之辈,你又敢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哈,这有什么不敢的。
罗赫瞅着斯卡迪,注意力在对方品性上的他,忽略了这个名字的意义,笑道:“我叫做罗赫,没有姓氏,是个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