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只看到一道身影瞬间划过,仿佛风过无痕,随后,水里的,岸上残余的水猴子犹如发疯一般,前赴后继地追上去,红压压的一片影子,以及杂乱的叫声。
他站在原地,仿佛是被遗弃的孩子,呆呆的。
其实,水猴子是不会攻击活人的,他们通常只会吸死人的血液……
“似乎,比预想的更有意思。”故渊的身后,自半空而下,一道艳红的身影缓缓落下,长发垂落,飘然如妖。
而此时,故渊已经追着傅雪琛跑远了。
“主子,咱们既然回来了,还是——”东子随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苦口婆心地劝着,“去看看少主吧。”
花酒人宽宽的袖口被主人一甩一落,在半空里晃了晃,最后悄无声息。
东子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如斯妖娆,慵懒靡媚,一颦一笑尽显绝艳之姿,饶是东子看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抵抗其魅力,想到少主如今似乎长得更加妖媚,立即捂住了心口,唉,只能努力增强自身的抵抗力了,万一哪天主子心血来潮去见少主,他当场喷鼻血的话脸就丢大了。
“东子,你这么想念那傻小子,不如我把你和他的手下换换?”花酒人微微一笑,妖娆的脸上满是向往,“听说那臭小子搜罗了一大堆绝色美女,最近我闯南走北收来的女子也玩腻歪了,干脆一并换了。”
“主子,我错了……”东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磨刀霍霍……向后背,转身两行泪洒满脸庞。
此时,黄泉中几只较为年幼的落在后面的水猴子正慢慢悠悠地努力去跟上前面的大部队,花酒人眯起眼,不高兴地扯了扯嘴角,“丑东西。”然后大手潇洒地一挥,那几只可怜的小猴子就“命丧黄泉”了。
东子眼角抽了抽,第无数次庆幸自己有一张英俊潇洒没跟着年龄一块儿老化的脸,否则他的下场肯定比这些畜生还要惨上几百倍。
“我说主子啊,您来御辞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地方阴森的很,咱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花酒人挑了挑眉,不语。
“主子,您可是事先答应过小的只是来看看,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吧?”东子天真地看着自家主子,满满地期待地盯着花酒人一开一合的唇里吐出极其好听的声音,“东子,我也很想出去啊,可是通向这里的唯一一道口子在凯歌那臭小子出去的时候就被堵住了,难道你要让主子我用这双洁白无瑕的双手再挖一道地道出来?”
“……”东子的表情犹如中了箭的琉璃珠子,先是出现了细痕,然后,慢慢裂开,不断延伸,最后,哗啦一下,变成无数的碎片。
“哇,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花酒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其实我也没想到凤瑾会这么狠,一点生路都不给傅雪琛留下,真是失算啊。”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摸摸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
“东子啊,你看如今这儿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了……”花酒人腆着脸皮讨好地笑着,明明是主子,却依旧纵容手下偶尔耍耍小性子,这也是为什么多年以来即使他失去了一切,所有人依旧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缘故。
“我看你就是想去凑热闹。”东子头一扭,“属下人微言轻,污了主子的耳朵。”
花酒人向远处看去,眸中一片暗色,唇角勾着的笑容越发深了,“东子,要是这次不来,你主子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也很好奇,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凤妍费尽心思的去保护。”
“可是……”您这个时候暴露好吗?东子弱弱地想,看到云楚的时候,他几乎刹那间就想到此事与那名姓凤的少年有关,那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唯有这个少女,无论她做了什么事,身在哪里,都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甚至为了她,直接下了绝杀令——我凤倾阑的徒弟,此世无双,谁敢欺之,天上地下,黄泉碧落,吾之绝杀,非死不休!虽然绝杀令还没有摆到明面,可是只要与那少年有一丝纠葛的人,都已经收到消息。这也是为何那个小姑娘虽然是凤凰阁的叛徒,却没有受到凤凰阁追杀的原因。凡是见过那位少年的人,谁不惊叹他的天人之姿,谁不佩服他的雷厉手段,谁又不恐惧他的心狠手辣,惊艳如自家主子,那少年只是在暗处运筹帷幄,依旧能将主子逼得离开风月山庄,游荡天下,更何况其他人。只是众人又在庆幸这位大人极少出手,仿佛对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所以他和主子听到绝杀令的时候也着实愣住了——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会有在意的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所以,他极其反对自家主子插手那小姑娘的事,生怕惹到那人,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酒人的语气中依旧含着戏谑,仿佛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阿阑那孩子确实难以对付,不过,我这次来,仅仅是想看一眼御辞里的事物。”他的声调缓缓变了,变得悠远而又绵长,“传闻这座御辞是容家的鼻主为封王后而造,后来成了容家的禁地,自从阿婳死去,凤妍嫁进容家之后,这块地方就成了凤妍研究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的地方,她死后都如此维护这个地方,我不把它毁了,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主子……”完了,怎么他家主子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惊恐,主子你难道不知道凤妍那个女人有多么可怕吗?为了凤家江山,为了容浅她什么都做的出来,连凤倾阑都栽在她手里那么多年了你就别找虐了行不行啊!
“死了的人,就什么都不是了。”花酒人勾唇,眼中,尽是疯狂。
东子一凛,刹那间不敢再劝什么了,对方露出这副表情,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没戏了,龙之逆鳞,触之即死,他家主子的逆鳞……他摇头,不欲再说下去了。
河岸的远处,所有的身影渐渐都化成了一个个点,花酒人抬脚,才慢慢地跟了上去。只是他没有发现,他走之后,所踩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几缕药粉落下,清澈的河水瞬间变成黑色,一刹那,又恢复如初,仿佛幻觉一般无声无息,谁也不曾发现,再回头,原地已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这场对弈,究竟谁是局外的下棋者,谁又是局中的黑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