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傍晚,刚下过一场大雨,夕阳半掩遮着天空,大地被洗净一空,一缕日光像是镀了一层血色的漆,洒在大地之上,洒在简陋的屋前那一片竹林上。
听,那是水滴从竹叶上低落的声音。
“滴答。”
黑子吃掉了一颗白子。
扬州的某一处酒肆之中,桌椅被砸得粉碎,饭菜酒肉到处都是,酒肆中的人纷纷向外逃离。而墨长歌一身是血,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故渊,你敢杀我?”
故渊笑了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一个人,可以嚣张,可以愚蠢,可以装傻,可以自傲,但不该在明知惹得是谁依旧嚣张愚蠢装傻自傲。”
墨长歌捂住胸口,恨恨地啐了一口,“我不信,我要去见他!”
“请便。”故渊双手抱胸,侧了侧身子,“不过你真见了他,恐怕下场会更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个妖女抱着什么心情,故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凤爷好,那个女人迟早会害死凤爷的。”墨长歌的声音有些发抖,此刻他才知道,不同于之前凤止的警告,对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凤爷集容家巫术于一身,通天晓地无所不知,他自然知道闫翔于他是何作用,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着故渊眯了眯眼,“已经这么晚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受罚了,墨长歌,我让你活得够久了。”着,他拔剑走向前,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故渊,我是墨家嫡长子,你敢杀我一定会……”话音未落,一颗头颅从脖子上滚下来,在地上又滚了两圈,终是归于静止。
故渊嗤笑一声,一只脚踩在那颗头颅上,染血的剑细细地在其脸上划着,“要杀你的人可不是我。再了,墨家最不缺的就是嫡子,杀完一个自然还会有人来替你。”
墨长歌的脸,立刻变得面目全非,只有那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依稀看得清酒肆之外的大树上,一颗露珠自一片树叶上滑落,“滴答”一声滴在地上,溅起水沫。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覆于棋盘之上,顿时对一片白子成包围之势。
花千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快要被杀得片甲不留,又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只得抽了抽自己的心肝,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
解语楼中。
“侯爷,凤爷已经吩咐下来由属下全权负责侯爷此次的出行,还望侯爷不要为难属下。”一个青衣男子收剑,随之他身后一干人等都将剑收起。
而地上,一地的尸体,都是凤紫这一次带来的护卫。
“本侯不需要你们多事!”凤紫这一次真的气得不轻,他没想到凤倾阑会出手对付他,以前他再怎么胡闹对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竟然动手了,而且,回击得如此彻底。虞锦没了,他所有的心腹也被杀了,凤倾阑,好,你很好。
“侯爷在尚京树敌颇多,没有属下恐怕性命难保。”青衣人语气很淡,丝毫没有下属和主子话的自觉,完,他还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摩挲着身下尸体的脸,“侯爷,做一张人皮面具的时间只需要半个时辰,还请侯爷耐心。”完,他举刀,完整的将尸体的脸割下来。
这是他的侍卫——清池的脸。
凤紫的手,狠狠地抠着桌角,眼里,一片狰狞。窗外,松柏茂密,一阵风吹来,吹落了垂在针形叶上的水珠,一飘,飘在了凤倾阑的白衣之上。
“啊!凤爷,你你你你——”花千错指着棋盘山失去的半壁江山,“你这招声东击西太狠了。”让他误以为凤倾阑的目的是在左下角那片棋,没想到转眼间他半片棋都成了废棋。
“和你过多少次,下棋要瞻前顾后,有深谋远虑,到现在都没长进。”
“……”你肯定心情不好,一定心情不好,救命啊,我要回去美容,我不要在这里受你摧残了,花美人泪汪汪地咬着手指,可惜唤不回对方一丢丢怜惜。
巷子里,“风情一”看着满地的尸体,皱了皱眉,想不到那人也会有大开杀戒的时候,这样一剑封喉,恐怕是动用凤凰阁最精锐的杀手吧。忽而,他心一跳,回头,“谁?”
“是我。”一个黑衣男子缓步从对面走来。
“故渊。”“风情一”诧异地道,“你怎么会来?”
“我自然是有任务的,毕竟也算凤凰阁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是凤倾阑的人。”故渊冷冷地道。
“风情一”的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我也没想到,你我二人,听命于不同的主子,不过花酒人虽不简单,却也一心为了凤爷,你跟着他,与我的本质是一样的。”
“……”故渊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他转头,“织锦城如今已经翻天覆地了。”
“是——”
故渊头,“光是平果这件事,御下不严,凤爷就不可能轻易饶了织姬,再加上她数次擅自行动,联合凤凰阁追杀傅雪琛,同时还多次伤害闫翔。”故渊的眸子暗了暗,“凤爷虽不喜欢管手下势力,平日里也不会多加约束,却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为非作歹了。”
“这世上,总会有变数,恐怕凤爷这次也是失算了。”“风情一”闭上眼,“那些残余的势力可收拾干净了?”
“嗯。”故渊自然知道对方得是什么,实际上当时的状况远远没有表面上来得简单,除了那些江湖上的人,暗中还有一批势力,那时凤妍死后残留的一部分势力,以闫翔为饵,引凤倾阑出手,这就是为什么凤倾阑会在解语楼上与凤紫聊天而迟迟不出手的原因。只要他一下去,所有暗中的势力便都会出来,到时候即使凤倾阑再厉害也不能保证江湖人加这些暗势力能够让云楚活下来。所以只能吩咐凤凰阁的杀手先在暗中解决那些人,然后再出手。
“我没想到事态到最后会变成那样,本是为了拖延时间,然后则是让闫翔将峒派的事情也吐露出来,可惜后面来了个墨长歌,把所有事情都搅和了。”
“凤爷了,以后不想再看到风情一这张脸,空山派,也一并灭了,‘离霄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也该实现他真正的价值了。”
“怎么会?似乎,有快了。”“风情一”沉思。
“他的心思,有谁能猜得透,如今怒发冲冠为红颜,假以时日,又不知道是何种光景。”故渊感叹道。
“你长大了。”“风情一”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欣慰。
“是啊,御辞之下,我被亲兄弟出卖,亲眼看着闫翔出事,自然,要学着长大了。”故渊的声音冷若冰霜,让“风情一”一噎。
“我还有任务,王爷……告辞。”故渊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风情一”一人站在原地默然不语,许久他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的容颜,同时脚步声八方而来。
“参见珩王。”
“风情一”正是珩王凤瑾。
“回尚京。”凤瑾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一干人走出了这片满地血污的地方。
虽已过一日,只是当初凤爷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恐怕这些人身死的消息要过很久才能传到各大门派的耳朵里,不过到时,也晚了。
然而,谁也没发现,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中,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手的主人探出了一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恐惧,连呼吸都在瑟瑟发抖。
这一夕之间,对这位少年的打击太大了,最敬慕的大师兄是假,所有人一瞬间化成尸体……若非他看到“风情一“在那个时刻不顾众人逃走而好奇跟了上去,恐怕他也会像这些人一样下场。
可是昨日那个白衣男人走过来的时候,分明和他的眼神对上了,那样的眼睛,寒冷如冰,深不见底……真的好可怕。
此刻霍子燕就像是一个无神的木头娃娃,颤抖得没有一丝生气。唯有眼中映出不远处的屋檐上,一滴滴的水珠掉下来,砸在了棋盘之上。
此刻,青竹之下,一地残局。
黑子白子混为一起,凌乱地落在地上。一滩水洼,倒映着半轮夕阳,渐渐地半轮夕阳淹没在天边,唯有茅屋中的灯光,还透着的亮。
月华冷光,却照不进景中人那双深若古井的眼。
背后,林风沙沙,一双红靴落在地上。
“你怎么又来了。”
“……”花千错可怜巴巴地睁大眼睛,他他他好像在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
“既然如此,再陪我下盘棋吧。”
花千错一愣,随之苦笑,低头道,“凤爷棋艺天下无双,我不至于傻到以卵击石。”
“你击得还少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变态,不过……花千错微微抬头,他觉得这两日凤倾阑有些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他也不出来,好似有些……浮躁。
凤倾阑依旧背向着他,看不到神色,“千错,过几日,我想离开这里。”
“啊?”花千错面色一变,“为何?”
“阿楚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再几日,你这里定会人满为患,风月山庄如今不宜牵扯进来。”况且云楚身上的伤虽因为平果治好了了大半,但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会引起情人诛的反噬,他必须想办法制止。
“……属下明白,几日后动身?”
“五日吧。”那丫头,连续的打击恐怕恢复得没那么快。
“好,属下这就去准备。”
“辛苦你了,千错。”
花千错睁大眼睛,他没听错吧,那个一向以压榨他为乐的凤倾阑竟然向他道歉,实在是——太惊悚了。
花千错边走边抓耳挠腮,简直是承受无能。
而他没发现,他的身后,凤倾阑的眼眸,一片深邃。
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后面会写出来,不过文的前后联系性有大,希望亲们看仔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