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带着云楚七拐八弯,每次到了绝路处,他就会在地面上敲敲打打,很快又会出现一条新的路。这些路极其隐蔽,几乎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人。
云楚忍不住问道,“这是你们青华门的暗道?”
“不是。”秦焰一口否决道,却没下去。
云楚大概也明白了,这恐怕就是朝廷在天阳设下的暗,为了暗中牵制青华门,只是如今因为蛊毒之事两方暂时合作,所以这些据也被荒废一段时间。她不住地猜到,难道傅雪琛和秦焰实际上也是朝廷派来观察青华门的人?
看样子,这天下的确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秦焰摁下最后一个机关,回头看向云楚,语气中隐隐的担忧,“这段时间天阳会很混乱,你先待在此处,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传给你的,到事情真正平息下来我再带你出去。”
这件事,没有她的死,还能平息的了吗?云楚暗暗地想。
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块地面凹陷下去,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只可容下一人的洞口,洞口下隐约可见一节一节的阶梯。
“下来吧,跟着我,不要踩到机关。”秦焰拎起霍子燕放在一边,率先走下去,知道身影渐渐没入黑暗,才回过头,看向迟迟不动脚的云楚,皱眉不悦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我还会害你?”
“我没这么觉得。”云楚仅仅迟疑了一下,还是踏出一只脚。不怪她犹豫,这样一个地方对她来实在是太危险,四处环墙,如果现在出现追兵的话——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闪过,背后就传来一个人的喊声,“站住,你是什么人!”
云楚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洞口慢慢合上,阳光下,依旧可以看到暗处秦焰的身影,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连秦焰——也在演戏……
“你是什么人?”背后的人重复问道,“快报上名来。”
“……”云楚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就像她看到的,四面环墙,她甚至不知道机关的位置在哪里,这一招,瓮中捉鳖,真是将她骗得好惨,她怎么就相信了对方呢?那人向来听从傅雪琛的命令,傅雪琛要自己死,他会救自己吗!她觉得十分好笑,嘲笑自己的轻信,嘲笑自己没有识人的本事,总是一次次被骗,到底,她太怕孤独,所以有人只要对她伸手,她就会忍不住上前。
身后的人看云楚始终没有反应,心中产生了怀疑,大步走上前,站在了云楚的对面,只是一瞧对方的容貌,他心下便是一惊,这女人不是和告示上的那个妖女一模一样吗?现在其他人都不在这里,而且传这个妖女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当下腿就软了,趴地一下跪了下来,哭喊起来,“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楚回过神,机械地低下头,淡淡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男子,一身捕快额服装,是官府的人,看样子这里确实是朝廷的据。
“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的保证什么都不会的,女侠饶命,的上有八十岁的儿,下有八岁的老母,家里那口子重病在床,穷的揭不开锅,全靠的在外面打拼,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妖面看鬼面,放了的这条贱命吧。”那捕快胡言乱语着,完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
看云楚不话,捕快以为有用,继续再接再厉,“女侠你看你不杀我,我还可以帮你背你的丈夫,额,你怎么有两个丈夫?”完捕快就发现自己错话了,立刻把嘴捂上,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听云熙那个奶娃娃世界上有很多女子喜欢包养男宠,难不成眼前的女子也这样,不过——他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霍子燕,送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么被随便丢的肯定是妾了。
“……”云楚想,这么笨又这么没骨气的人肯定不是干捕快这行的,看着通体气质,估计是哪一家的公子哥觉得好玩出来捣乱的,或许吧,她看人向来不准,还是不要失了警惕。
而且,她看了眼底下踩着的土地,秦焰这么做的目的又在哪里?
想着想着,感觉身上的人就要从她背上滑下去,云楚动了动,想要将凤倾阑的位置调一下,没想到她一动,眼前的捕快以为她要杀他,不停的磕头。
“女侠,我真的不敢告发你,我不是捕快,我只是出来玩的,这身衣服还是我把前面那个捕快打晕后扒下来,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的。”
“……”
“女侠,我错了,我不该你有两个丈夫,你有好多好多丈夫,啊不是,你有好多好多男宠……”捕快天真地想,男人都喜欢别人夸他妻妾成群,好显示自己的力量,女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果然是傻子,云楚的嘴角不断地抽搐,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大步走上前去,蹲下来,冷冷地看着对方。
捕快立刻不支声了,可怜巴巴地盯着云楚,就差一条狗尾巴在后面晃了。
“……”云楚竟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该死!她抛开这种天真的念头,一把抓住对方的下巴,然后往对方口里塞了一颗药丸。动作十分迅速强势,没有一丝余地留给眼前的人。
“啊!你给我吃了……什么……”原本蹦跶起来的某人在云楚威胁的目光下慢慢安静下来,低头乖乖道,“女侠,你什么时候给人解药?”
“……”云楚忽然觉得他也不笨,至少识时务,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毒,只是吓吓对方而已,“闭嘴!”
“是,闭嘴……”捕快立刻把嘴捂上。
“……”浪费太多时间了,云楚叹了口气,“你知道从这里出去的机关吗?”
拼命地脑袋。
“带我出去,我就给你解药。”
继续。
“把他背上,现在带路。”这个他——云楚指的是霍子燕。
捕快的一张脸立刻变得苦巴巴的,迟疑着不肯行动。
“……”云楚眯了眯眼,“怎么了?”
“女侠,我可以话了吗?”捕快心翼翼地问道。
“……嗯。”
“女侠,你不用把那人送给我,我不好男色。”
“……”云楚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最后简洁地出两个字,“闭嘴。”
捕快又乖乖低下头去。
“背人。”
某人默默地,听话地背起霍子燕。
“带路。”
某人乖乖地走到了前面。
云楚松了口气,不过,她脸色微微凝重,对方,似乎中了毒,只是光从面相上看,她无法得出是什么毒,若眼前的人真不是什么坏人的吧,她倒是可以为他细细把一下脉,到底,她自学医以来,只治过傅雪琛,而且不过一些外伤,有只白鼠也不错。
某个已经被认定成白鼠的人如今毫无自觉,乖乖找开关,绝不多一个字,实际上,他也是偶尔知道这个地方的,当初大哥带他来过这里,有些机关的位置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愿老天保佑他能安全离开这里,日后他一定听娘亲的话,乖乖在家里喝药,绝不……一个人跑出来玩。
而原地,那处地下,秦焰拼命地按着开关,不明白入口怎么会突然封住。
“好了,你做的也够多了,沉睡吧。”背后冷不丁传来这样的话,阴森之至。
“什么……”人……
最后一字未出口,他便失去了意识,眼中,脑海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那人的略带嘲讽的话。
“傅雪琛竟是到了如此地步,不过也不意外,如今他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东子在身后默默地不话,主子,我们趟这趟浑水真的好吗?
“剩下的,就看容浅的了,怎么能这么简单就让云楚逃过江湖的追杀呢!”
“主子,属下以为,和容浅合作实在是太……”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所以,我现在要回扬州了。”花酒人幽幽转身,“怎么江湖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不掺和一下太没意思了。”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容浅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过那样的人,是不会真的对凤倾阑做什么的。
“……”东子继续把头埋得低低的。
而另一边,云楚看着凭空而出现的人,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捕快,不得不叹息,她要背的人更多了,怎么这些人老喜欢把人打晕呢,直接杀掉多好,如此干脆。
眼前只有两个人,黑衣,蒙面,似乎是专门的杀手。
云楚感到好笑,又是谁找她?
此刻,那两人分别往旁边一站,中间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眉目间带着一丝厉色,周身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看向云楚,慢慢地道,“又见面了。”
云楚皱眉,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可是眼前的人她分明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老夫了?”
“……”
容浅并不话,淡淡地看着云楚,然后,目光放在了凤倾阑身上。
云楚瞬间警惕地盯着他。
容浅冷冷一笑,“我是毅鸿楼楼主。”
云楚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更加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怕我对他不利?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的药,他现在不是昏迷,而是死了。”
“……”
“静虚散可没你这个孩子想象的那么简单,凤倾阑自尝过百毒,以为区区静虚散对他来根本没有影响,所以才会吃亏。”
云楚的神色缓和下来,因为对方的语气,有像是长辈教训后辈的样子。
“你能救他吗?”
容浅摇摇头,“我只能保住他的命,不想他死,他只能永远这么昏睡下去。”
“……解药。”
“你去峒派拿。”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云楚,你觉得你有选择,不要以为你带了人皮面具日后可以躲过一切,我一句话,凤倾阑这和傅雪琛这两子为你所做的一切就会付之流水。”
云楚身子一僵,他们……为她做了什么?
忽然间,身后一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来不及作反应,便被人劈头一掌,软软地倒在了对方的怀里,凤倾阑亦是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你来了。”容浅看向来人,依旧一身黑衣,只是眉目间的冰冷更甚从前,“凤流年。”
少年没有话,看向怀中的女子,眼中多了一丝眷恋。可惜,他的时间不多,只能护她一时。
容浅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只有冷笑,“你知道该做什么。”
凤流年抱起云楚,脚尖一,飞了出去。
容浅看了一眼地上的霍子燕,吩咐道,“把他也送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背起霍子燕便离开了。
容浅低叹了一声,看向地上双目紧闭的凤倾阑,红衣妖艳,没有一丝地落魄之感。他轻轻道,“如今,即使你想放弃了,我也不同意。”走到这一步,我宁可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