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病人的时候梁葆光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但是一转过头来他换了一副表情,脸冷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似得,“觉得自己该学的都已经会了,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是吗,每天被别人叫主任医生的时候你的脸都不会发烫?”
李侑晶知道梁葆光的脾气,平时对女人尤其是对身边的女人总是好得不得了,对她更是没话说,有时甚至还会对她撒娇耍赖,可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他对谁都不留情面,以前在西奈山的时候她没少因为犯错挨他的骂,此时曾经被支配的恐惧都回来了,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世恩,你先点一点头,慢慢地……再摇一摇头。”梁葆光瞪了一眼李侑晶后伸出左手,让病床的少女跟着他的手势做动作,她的名字写在床头,叫朴世恩,“好的,现在可以躺下休息了。”
朴世恩点头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问题,但是摇头的时候却显得很难受,嘴里直喊疼。刚才女孩伸长了脖子看他的手机他察觉到了问题,如果是脑膜炎的话她脖子早疼得不能动了,怎么可能还伸长了脖子窥屏。
“怎么会这样?”李侑晶呆了,其他两个医生也惊讶得张大嘴。
“病人的脖子前后活动时没有问题,左右活动时却有强烈的痛感,算不考虑吐血的问题也不会是脑膜炎,为什么我过来两分钟能发现的事情你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察觉,你来医院做医生的还是来演情景剧的!”梁葆光的嘴巴一直很毒,现在已经算是较收敛的了,要是在西奈山他早把吹风机打开了。
虽然梁葆光训斥的是李侑晶,而且一直用的是英,但是旁边站着的两个医生脸却火辣辣地疼,李侑晶好歹去找了人过来确认,也是进行会诊,而他们却准备直接当成脑膜炎来治疗的。
“嘿,你还好吗?”梁葆光还准备再骂两句过过嘴瘾,病床旁边的监护开始疯狂报警,而床的少女已经没动静了,他用手电晃了两下依然没有反应,“这是失神发作,给她注射两毫克安定,快点!”
“两毫克安定,快点。”发觉没有护士理睬梁葆光,李侑晶跟着大急。
“去给她做个ct。”梁葆光对李侑晶说道。
“不可能,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已经有几十个病人被确认感染了脑膜炎,放射科门口早排满了人,他们若是不能尽快做ct接受治疗的话死定了。”站在金崇明旁边的医生忍不住开口了。
梁葆光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人的胸牌,“这位杨禹容医生,韩国专科医师考试是你爸爸出题吗,不然你这种蠢货到底是怎么通过的,在你张嘴之前不知道先摸一摸病人的头吗?她的头部有明显肿胀,必然是颅内压过高导致的,我怀疑颞叶正在出血,如果你们现在不去准备手术她连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天呐!”一个女人拉开病床旁边的帘子后尖叫一声晕倒了过去,幸亏梁葆光眼疾手快将她抱住,不然脑袋要磕在床框了。
女人是朴世恩的母亲,今天女儿跟她说要来看望患了流感的同学时她本不同意,最终实在拗不过才让她过来,后来女儿打电话告诉她说了脑膜炎的事她在电话里发了一通脾气,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她在外面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才决定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走进许进不许出的高丽大学医院,结果刚过来听到了惊天噩耗,那医生居然说她活不过一个小时了。
“你们这帮庸医到底把我女儿怎么了,我之前查了脑膜炎是怎么会是,怎么可能好好的活不过一个小时了?”这女人醒来后歇斯底里地抓住了金崇明的衣服,谁让他站得最近呢。
“这个,我是说她如果不接受手术的话很可能活不过一个小时。”梁葆光有点儿庆幸,在美国也好韩国也罢,医生都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因为他们有法律的保护不用担心一次失败被愤怒的患者家属撕成碎片,这女人看去已经出离愤怒了,却还保持着难得的理智,“如果这里做不成ct也安排不了手术,您必须尽快安排她转到附近的医院进行手术,正如您说的这是一帮庸医,他们已经浪费半个小时了。”
“如果是大量颅内出血,超声波可以监测出来,一旦确认出血我们立刻安排手术,三分钟足够。”被训了一顿的李侑晶终于调整了过来,提出了一条建设性的意见,超声波的机器不大,用手推车可推过来。
三分钟后李侑晶满是遗憾地通知了朴世恩的母亲,“颞叶出血,请您在手术的同意认定书签字吧,我们会竭尽所能地完成手术,别担心。”
“我很怀疑。”如果不是附近的医院都挤满了脑膜炎的潜在受感染者,如果不是女儿的状况不允许进行长距离的移动,她真不想留下来。
看着病人被推走,李侑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梁葆光走来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今天因为医院里的脑膜炎爆发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做医生的几乎每天都会很忙,状态绝对不是犯错误的藉口,回去之后好好反省。”
“你说得对。”李侑晶也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以前在西奈山的时候她面有个男人压……管着,她在做事的时候非常果决,因为知道自己算出了问题后总会有人站出来帮她纠正,然而在高丽大学医院她是内三科的主任,一旦出问题没有人会再出来帮她了,肩膀的担子让她变得畏首畏尾,“不过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出我们病人的问题出在哪里。”
“发烧、皮疹、颈部疼痛,内出血以及失神,可能性有很多,现在基本排除了毒和巴妥类戒断反应(barbiturate withdraal)。”梁葆光目前也没有头绪,他只是个医生而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