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子翻开那页浏览,不禁愕然。因为那里写着自己的名字,却绝非是自己期望的描写方式。登场人物“仲田真美子”,竟然是无差别连环杀人案的第四名牺牲者,在下班的途中,被人称“铁丝强**”的变态狂,勒死在车站的女厕所里,然后惨遭奸尸。真美子无法读到最后一个字,读了一半便合上杂志,逃也似的离开了书店。这个打击令她回到店后恶心不已,那天下午便早早请假回家了。
或许新谷并无恶意吧,真美子努力冷静客观地想。一定是杂志交稿日期紧迫,新谷没有时间为一个被杀害的普通配角想个名字。他也许没有意识到,那个名字是他熟识的女服务员的吧。这无非是他为自己签名时,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无意识地把那个名字,转移到了底稿中而已……其实真美子想对了,可她并未因此,而原谅新谷弘毅所做的事。
那天夜里,真美子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远离自己许久的噩梦。表情天真烂漫的少女,遭受醉酒叔父**的场景,反复重现。那个表情天真烂漫的少女,当然是真美子。而那个冒着酒气、向真美子逼近的叔父的脸,则不知何时变成了新谷弘毅的脸。
一觉睁眼醒来,总算从那个噩梦中解脱的瞬间,真美子开始制订杀害新谷弘毅的计划。
透过门缝看到新谷跑进隔壁单间之后,真美子把耳朵贴在隔壁的墙上,稍微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功夫,埋在墙壁中的排水管里的滔滔水声,便传进了她的耳中。真美子静静吐了口气,再次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一个人也没有!
她悄悄地打开门,迅速溜到外面。确认着手中电线的触感,站在了新谷所在隔壁单间的门前。
门把手下红色的“使用中”,瞬间变成了“无人”,门向内侧开着一道缝。在门完全打开前,真美子把肩头伸到门与门框之间,然后用身体全力撞向新谷,把他猛地撞到了里面的墙上。正如自己算计的那样,这个猎物破绽百出。本来对方就毫无防备,又因为他刚刚方便完,所以心情应该舒缓了下来。坐在马桶上,腿脚不听使唤的新谷弘毅,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后脑勺乘势狠狠撞到了墙壁上。真美子用身体撞上门,用手摸索着插上插销,另一只手则抓着新谷的脖领,把他从墙上拉了回来,然后以练习熟练的灵巧动作,用电线缠住他的脖颈。也许是因为头部撞到墙壁,而导致精神有些恍惚,新谷显得十分软弱无力,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真美子握住电线的手更加用力,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新谷猛然睁开了双眼,脑子好像终于清醒了过来,但为时已晚。电线深深陷人他的咽喉,用力挤压着他的气管,他的口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吹起泡沫一般。新谷拼命地来回挥舞着双手,他徒劳地抓住对方的脸和胳膊,但都被真美子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新谷的垂死挣扎,随着动作的进行,变得越发微弱。
真美子毫不留情,用上了最大的力气。
随着“嘎啦”的一声,真美子的胳膊感到了反应。那是颈骨折断的反应。真美子胳膊一松劲,新谷的身体便失去支撑,头部熟睡般垂了下来。真美子松开电线,呼吸急促地翻着掖在腰间的口袋,从中掏出一支钢笔型手电,打开后蹲下身。她捧起新谷的脸,用颤抖的指尖,拨开他的一只眼皮。没有看到瞳孔反射。新谷弘毅嘴里冒着血泡,彻底断气了。
真美子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像之前一样,气喘吁吁地把新谷的尸体,塞到向内开的门后隐藏起来。虽然她是在用女人之力干重体力活,但亢奋感抵消了疲劳。作为凶器的电线,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因为和用手电进行的死亡确认仪式一样,“铁丝强**”的犯案手法亦是如此。
真美子把深深吸人的空气憋在胸中,耳朵贴在门上,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可能是因为神经过于敏感,即使不透过门缝观察外面,自己也能察觉到外面的情况。真美子微微张开嘴角,打开插销,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来。正如自己所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她把贴在自己刚才一直藏身其中的、右边单间门上那张写有“故障,不可使用”的纸撕下,贴到了刚刚走出的左边单间的门上。这样做,是为了让尸体晚些时候被发现,从而使死亡时间的确定,更加困难重重。完成最后的工作后,真美子就快步离开了男厕所。她掩人耳目地穿过过道,跑进对面的女厕,目不斜视地进入了无人的单间,
进人后锁门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瘫坐在马桶上。她完全上气不接下气,身子冷汗直冒,完全处于临近贫血的状态。虽然时间稍稍超过了,和店里说好的十五分钟,但自己的身体,不能够马上行动。这样回店的话,别人一定会怀疑,自己在休息时间里,都干了什么。只要五分钟就好。只休息五分钟。真美子喘着粗气,闭上眼睛,偎靠在身后的墙上……
“坏了!……”猛地睁开眼睛前,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真美子慌乱地看了一眼手表,顿时松了口气。自刚才看到的时刻,仅仅过去了五分钟。就算现在回到店里,也不会有人起疑心吧。另外,自己有些恍惚的状态,也缓解了身体的不适。拉动冲水杆冲水后,真美子费力地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外面。在洗脸池象征性地洗完手,她照着镜子,想在返回店里前补补妆。
真美子大吃一惊,把手放到自己的胸上。本应夹在制服胸上的姓名牌不见了。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真美子面色铁青,回到自己刚刚走出的单间。然而,那里并没有姓名牌。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如果掉落的话,一定是掉在了那里……她想起自己用电线,死死勒住新谷弘毅的脖子时,几次将对方奋力揪住她的胳膊,从身体上抖开。一定是那时新谷的手,碰到了她的姓名牌,把夹子碰掉了。真美子那样想着,顿时感到一阵体内血液倒流般的恐惧。姓名牌上印着工作的店名和她的姓。如果真是掉在了那个地方的话,无异于在犯罪现场,留下自己的签名。都怪自己太大意,才会出现致命的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