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了,狐狸洞里几人睡得香熟,白狐狸穿过竹林手里提着俩湿哒哒的玩意,面色微凉,她踏入竹屋。眼底一亮,只见紫竹欢立在那儿像个僵尸,嘴角不由得抽抽。
“这没人气的小紫藤自个倒是暖和了,想那寒潭水如此阴冷,竟叫这凡人娃娃硬是泡了好几个时辰,也是耐得住,幸得早归些,否则真得冻成冰垛子不可。”
素手一挥一张毛毯子出现,像朵云,丢在俩娃的身上,本以为这厮会直接走了,但是这白狐狸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好歹还算有点良心,治好了俩娃身上的伤痕。
之后,她一把抓住柜子上的鸠酒,直奔屋外的石床。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你还真是缺心眼。”
白狐狸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几丝晶黑垂落,闭了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小筑也不过如此,不就是沾染了那些个怨鬼之气?吾白狐狸还不能抗得了?”
此时,一到声音传来——
“明明都差点出不来了,还瞎说大话。”
身后那人皱了皱眉头,也瞧见了狐狸身上那抹回之不去的黑气,“瞧你那模样,明眼都能看出来些东西。”
“嗯,这不都出来了。”
“没错,白狐狸你的毛皮怕不是也被掀了一层,不后悔?”
“……”不后悔,怎的能够后悔。
醉眼朦胧,闪现微光,去了那处废墟后,整只狐都歇了气,面色苍白,唯独那与天挣晖的红唇,于这面容上添了不少精气神,摄人魂魄的惑人气息不由得迷了身后人的心。
“你……”
紫竹欢不知不觉走到醉鸠狐狸跟前,打算撩一撩美人垂落的鬓发,突地眼瞳一缩,脑门一疼,倒是回过神来。
“清醒了?”
“早就醒了!还敲我的头!”
紫竹欢脾性也道是个烈气的,被敲了一脑袋,心里有些别扭。
“你这小妖,被吾无意惑了心智,吾可是好心救你。”
“哼。你那惑人的本事怎的可能迷晕我!好歹我也是一株千万年难得一见的五毒藤妖!”
白狐狸轻笑,端着酒壶就是一口闷,嘴里含糊透出一句赞赏:
“好好好,你厉害,你最厉害,血脉之力无妖可敌。”
“……”这是在敷衍我,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五毒藤此时倒像个小毛孩,在白狐狸周围闹闹嚷嚷,一时间那些个不快也成了过眼云烟。
白狐狸眯着眸子,将身上那些个恼人的黑气拔出,手里一翻就是一道飘浮的印记,黑漆漆的,与周身浸染的黑气不径相同。
浮池之中幸得此物,方可回望前尘。
她盯着黑气不由得叹息:何故于此?不值得,不值得啊!
这白狐狸本着拜访故人,一路上乐呵乐呵的以为可以在那病美人人手中讨口吃食,结果去了才知那处地已毁去,余留下的也只有一块黑沉的废墟。
这地儿早在万年前就没了。
而白狐狸也是在万年前与她相识,没料到世事无常,它前脚刚走,后脚这处宝地就被灭了。
原来这里可是一整片乌湖,有极恶亡灵飘游也有怨气深重的家伙闯过,可就这乌湖明明吞了平静无波澜,不显一丝一毫的怨气,这就有些稀奇了。
当时白狐狸就是被这儿的“渡使”瞒着船上掌灯的老翁偷偷带了回去,给她们家小姐当消遣。
“一身皮毛油光水嫩,倒也是只品相好的!小姐见了必定喜欢。”
白狐狸隐约有听见点什么,半昏着倒也鼓腾不出什么,只好病恹恹地任由“渡使”摆弄。
过了桥,去了湖心,一座亭,不!是一处建在湖中心的小苑……
几天后,狐狸变得精神气十足,伤也好了,就是懒得动,吃胖了像只行走的球。
“小白,过来。”病美人招招手,某狐狸一跃而上,扒拉着榻子好一会儿才上去。
美人挠挠狐头,给喂了片吃食,白狐狸迷了眼:香,真香。
她眸子里多出几分落寞:“有小白陪着,大概会忘了他吧。”
白狐狸舔舔毛:“又是那些个凡人情史?真不晓得那些家伙为何如此执着,这美人亦是如此。”
且看那张病态的脸上依稀露出不亚于年少的轻狂不拘之意,一瞬间白狐狸算是呆愣了……
如此佳人怎会为情所困?
临走之际也是暗道可惜,这般摄人的气劲本可以得来一番作为的……
殊不知一别竟是再无会面之日,此事怕是远不止如此,竟是使这小苑归为一废墟,过了万年了,就算再去找线索也道找不出什么东西。
白狐狸爪子一开:只得从这鬼物身上寻些有用的。
未料,这鬼东西闯入了竹屋里头,找上了莫鸱……
度无极,观鬼语,叹今生,了前世。
一身鲜艳招摇的红衣,出现在漫漫天地之间,天际尽头极为暗影,四处鬼语无歇,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脸上精细的妆容本为极致的诱惑,本着轻挑一尾眸边描,出落桃花三两枝,而此刻眼里却只剩下不解与惊惧。
“此为何处,吾为何来?”
无人回应,这里只有一地的黑色沙石,以及一黑湖,黑的,都是黑的!
一艘船,靠岸了,它也是黑的,与这黑水融为一体,还真看不出,到底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
“客人啊,又是位稀客……”模模糊糊的话语,只听得懂前半段也不知晓后半段说了些什么东西。
“你又来了。”瞧见来人容貌,女子明了有些许无奈。
此时莫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了,魅惑的脸上,有的是悲伤;狭长的妖眼,看着远处,似乎在看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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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鸱附身在他身上,与这位感同身受,却又无法掌握这躯体的行动,只好在一旁静静窥视。
眼瞅着那家伙,面露不甘却还是上了那艘黑色的船,这让莫鸱觉得有些诡异。
期间,他做了一些奇怪的动作也说了几句话,拿了一块奇怪的石头给提着灯的女人,随后说:“她……”
也没法再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之后也亦是如此,只听得一半。
“没有,你想多了,你们……算了,到时候也不会再见了吧。”
女子一手掌着灯,一手把玩着石头。老翁划着船,黑压压的天空中,有一点血色,并不压抑,反而有些空洞,沉重躁动的心如此也可以在此重回平静。
“她不会……的,”女人苍白且毫无生气的脸上只留有平静:“在那一刻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说呢,……?”
“可是,我只知道……,我应该还有机会?没错,是这样的!”
男子眼底露出挣扎以及疯狂,死死拽住女子的手:“帮帮我,帮帮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走吧,不要来了,这里不需要你,回去!”女人面色微沉,走到老翁身旁。
莫鸱从那个人眼中看到了女子的样子,黑色,白色,没错,只有黑色的头发以及惨白的肌肤,眼珠子是全白的那可是一片死寂!
此刻,除了那模糊的念音,四周的景物都无比清晰,它们一一呈现在莫鸱眼中。
男子冲了上去,挡在她的前面,咬着牙:“不!能让我去看看她吗?求求你,她必须……那些我会都说出,……,对不起,可是我必须见她!算了,我告诉你吧……”他下定决心,内心深处的紧张和悲凉和恐慌,莫鸱也能感受到只不过有些模糊。
附在男子躯体里的莫鸱心里想着:是不是,我见过,不!是来过这里,好熟悉的感觉。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仰头大笑起来,她竟然笑出了泪水,“真的吗真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亡灵痴鬼瞬间冲出湖底,带着丝丝血肉,暗红泥沙浮出水面。
小鬼嘲讽的回应在空荡的湖面上飘荡,女人鲜红的指甲狠狠地袭向那个呆住的家伙,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僵持着,沸腾的湖水那是魑魅魍魉皆来游荡。
“我还是无法动手,她不允许,我也不允许啊!”白色的手骨每一块的交接处都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们……!呵,在岸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地找她叙旧,和往常一样,没想到这次不同了。”女人有些气喘笑容不复存,这是真被气到了。
不过很快,这船上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也恢复了原来的生人勿近,这是一片无声的湖域。
“我。”男子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什么,却还是微微一语:“我还是要找她,即使是那样,我也会去!”
天更加黑沉了,也许就是在这里区分自己走了多远的指标。
没想到黑暗之中也能看见东西,这是小莫鸱的想法。
“渡使”道了声:“不后悔?”
“嗯。”男子眼中尽显温柔,不知在想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黑色,“我还真替她不值得,竟然遇到你这么个家伙,失去的却早已无法挽回。”她微微一顿。
“你和她说完就立刻滚!这里不欢迎你!知道吗?”
“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为她好,也为了……。”
“渡使”冰冷的白瞳刺向那个家伙,就连莫鸱都有些寒颤:“我真想杀了你这个祸害。”
“她不是不让杀?”一脸疲惫的笑意,在那张惑人的脸上却别有一般风味。
“……”黑衣女人抓起一只正在水上啃食其他小鬼壮大自己的恶鬼,直接“嘶啦——”一声,瞬间撕成了两半,有些消气。
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来这的恶灵又增多了,现在就连死水都沉不下了?还溢出了许多,看来还是要向那里讨要一点东西才行。”
果真,饿殍(piǎo)在水中不断浮沉,白骨抓住船边,很快被孤船碾碎。
“尸祟幽魂蝕卿心,屠骨焚心般若傀。”
幽远的诡音弥漫在渐渐聚集的迷雾中。
船穿过了那看不清的桥下……
竹屋中莫鸱身体一怔,呆呆傻傻地看着前方,目光所触及的便是精致的陈设,松软的被子?
“醒了?”白狐狸懒懒散散地坐在软垫上瞧着莫鸱
“等了你许久了,眼都酸了,不过醒了就好,小孩讲讲你看到的。”
“你是?”
“救了你小命的人。”
说也奇怪,这小孩一介凡胎肉体怎的会与这黑气相融?
“……”刚刚看到了什么?我忘了。
大眼对小眼,顿时明了。
“……”看这样,这丫的绝对是忘了。
“罢了,汝乃凡胎肉体,法术刻下的东西记不清也正常,吾也不强求了。”
“就记得有个红衣哥哥。”
“哦?”
“长得阴柔,不仔细看怕是会认成姐姐。”
碰巧进屋的紫竹欢正巧听到这句话,一脸黑沉:“……”嘀嘀咕咕的,长得像姐姐,这是在说我?
“没你的事。”
“哦。”于是乎紫竹欢继续闭眼僵直,入了梦。
白狐狸此时也是第一时间不忘想到紫竹欢,这厮未成年就已经达到如此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万人追捧的地步了,难不成还有比他更美的?
白狐狸这么多年来还真想不出有谁比这小子的容颜更胜一筹,即使有那都不晓得被白狐狸忘到那个几角里了。
在某个棺材里,有一根手指动了动,这是一具尸身,贴满了黄符,他青筋暴露,獠牙外显,身着一袭红衣,华贵花哨,即使离世了,这不腐躯体也残留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风流气韵。
如今他,要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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