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陈望舒带上护眼镜,再带上厚厚的石棉手套,冒着高温来到窑前。他伸出一根吸管,熟练的蘸了一点玻璃浆,然后转身坐到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有个固定着的生铁模具。
陈望舒嘴巴含住吸管头,轻轻的旋转吹制。一个小小的空心球状玻璃体在吹管尾部出现了。他一只手把吹管伸进了生铁模具内,使空心球状玻璃体沉在模具底部。另一只手扳动按钮,将模具合上,吸管也被紧紧的夹住。
这是由两个铁块组成的灯泡模具,模具内部涂抹了一层用桐油调和的木炭粉末。
陈望舒一边继续往吸管里面吹气,一边按下了另一个按钮,吸管立即跟着模具在缓慢的旋转,玻璃泡很快就均匀的充满了整个模具。
片刻之后,冷水将玻璃泡降下温度。打开铸铁模具,一个灯泡形状的玻璃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薄皮,清澈透明。”钱水廷接过玻璃泡,旋转了两圈,“不错,绝对是一等品。”
陈望舒的大徒弟报出玻璃液的最新温度。“师傅,1100度了!”
3∞,陈望舒立即下令,“开闸!”
熔窑与锡槽通过流液道和流槽相连。此时闸门全部打开,优质的熔融玻璃液由熔窑末端的冷却区,经流液道和流槽,进入到了锡槽。
1100度的玻璃液流入到熔融的锡液面上,在自身重力、表面张力以及拉引力的作用,逐渐摊开展平,形成了一条表面平整、光洁如镜的,约6.5毫米厚度的玻璃带。
6.5毫米厚的玻璃带缓缓流过锡槽,温度徐徐下降。到达锡槽末端的时候,玻璃带已冷却到600c左右,辊道的拉引把即将硬化的玻璃带引出锡槽,由过渡辊台进入到退火窑。
台北玻璃厂的退火窑是一个6米宽、120米长的砖结构退火窑。采用是是隧道式辊道退火窑,玻璃带由辊道支承,并随着辊道的转动前进。窑内设置加热、冷却装置。
玻璃的退火是一种热处理,就是让刚成型好的玻璃,在一定的温度下缓慢冷却来消除其应力,以免在今后的存放、运输和使用过程中发生自行破裂(俗称玻璃的冷爆)。
看到长长的玻璃带源源不断的涌出退火窑,经辊道输送到切割区域,被切割分垛、打包装箱,钱水廷微微舒了口气,平板玻璃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玻璃窗的安装再不是难事!
快到四点的时候,一窑炉玻璃平板全部装箱完毕。
浮法玻璃生产线是一个可以连续生产的玻璃生产线。但今天是试运行,工人们对生产作业很不熟悉,所以陈望舒主要是运营磨合,他只投了一炉的混合料。
“钱董,平板玻璃大功告成了!”陈望舒激动的说道。
玻璃厂的技术人员除了陈望舒,就是陈望舒新收来的几个徒弟,其它工人就全是学徒工。今天又是第一次试运营,他从熔炉窑开始,一直忙到切割区,现在总算舒了口气。
“祝贺你了,陈望舒同志!”钱水廷紧紧握住陈望舒的手。
肖白朗笑着说道,“老陈,加紧工人们的岗位培训吧!真要连续生产,您可要累趴下来了!”
“我准备每天只炼一炉,其它时间全部是岗位培训。十天之后之后,我就24小时满负荷生产。”
“安全第一!”钱水廷点点头。
他笑呵呵的看着肖白朗,“平板玻璃总算是大功告成,批量生产指日可待。电灯泡,您什么时候给我解决!”
肖白朗对此早有计划,“春节前,我们可以完成机械化出产灯泡的玻璃外壳和内部的玻璃体,春节之后,就能出产灯泡,竹炭丝灯泡。”
“灯泡的密封和灯丝等等问题,与电子二极管,电子三极管原理相同。”他满怀信心的说道,“等到了明年,我们台北的电子工业也就起步了。”
傍晚六点,华夏人民广播电台准点播送新闻,“台北玻璃厂平板玻璃生产线今天胜利的进行了试运行。玻璃生产线的成功投产,标志着……”
听到高音喇叭传来的消息,华夏广场休憩的人们顿时欢呼起来。
“朝廷真是言出如山,说是马上有玻璃,还真就有了玻璃!”
“装上窗玻璃,咱们家就会变得更加明亮。”
华夏广场对面是台北大戏院,《梁山伯与祝英台》马上就要开演,赶着进场观看演出的戏迷络绎不绝。
从宁波舟山带来的一家唱戏班子,被收编到中~宣~部下属的文宣司,改名小百花越剧团。小百花越剧团在文宣司司长沈妩珺指导下,排演出新编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台北大戏院一连演出十五天,几乎是场场爆满。
新编《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舞美、服装、唱腔都是一流,舞台上还采用了原时空带来的彩色灯泡,构幻出一幅美轮美奂的梦幻效果。江浙过来的新台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那些闽广移民过来的老台北也是叹为观止,直呼大开眼界。
在美妙动人的旋律声中,两个演员像蝴蝶一般在舞台上载歌载舞,大幕徐徐拉上,剧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真是美妙的旋律!”
坐在台北大戏院豪华包厢内的霍克使劲拍着巴掌,“这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太感人啦!”
霍克是个歌剧迷,他在这里连看了三天,今晚终于在江西林的帮助下看懂了这台戏曲。
演员们一次次的谢幕,观众们都开始退场,霍克还是意犹未尽,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肯起身。
“霍克先生,观众都快要走光了!”
维斯尼,霍克的助手,对这东方的戏曲一点也不感兴趣,一连被霍克拉来了三个晚上,他真心是感到无聊。
从豪华包厢走出,退场的人流已经变得很稀。霍克一边往外走,一边兴奋的说道,“没想到在遥远的东方,竟然听到如此优美的歌声。”
“咱们回酒店睡觉吧!”维斯尼打着哈欠,看了一下怀表,“已经十点钟了,明天又要劳累一天。”
“no,no,no。”霍克亲昵的一拍翻译江西林的肩膀,“江,你带着我们去吃海鲜。”
霍克兴致正浓。在获得丰厚的出差补贴之余,还能一遍遍的听到天籁之音,他很是兴奋,需要痛饮庆贺一下。
原以为来台湾是一趟苦差事,没想到台北竟然是如此迷人。这简直就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新兴的帝国,与听闻中的愚昧黑暗的老大帝国完全是截然两样。
笔直的街道把城市分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宽阔的大路两旁是整齐的绿化带,高高的路灯杆上挂着一盏盏明亮的电弧灯,市民们悠闲的在人行道上行走逛街。
整治过的基隆河边,被辟为了休闲地带,铺着平平整整的水泥方块,竖着路灯柱子。晚上华灯齐上,这里排开了一长溜的美食摊子,小贩和伙计高声的招呼过往的行人。
“洋先生,洋先生!”看到来了两个洋人,夜市摊贩们的热情顿时高涨起来。
沪尾开埠之后,来台北的洋人是一批接着一批,大家早就经过了稀奇惊愕阶段,都知道洋人比较阔气,商贩们殷勤招呼起生意。
“别拉拉扯扯,这些都是朝廷的贵宾!”
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手里提着警棍,从河边走过,几个特别热情的摊贩稍稍有些收敛。
“哈罗!霍克先生,你们怎么才来!”三个洋人吃完海鲜烧烤,正准备离开,领头的看见了霍克,便热情招呼起来。
“哦,查尔斯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刚刚看了一遍经典的戏剧,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霍克滔滔不绝的述说他观看之后的兴奋心情。
“对不起,霍克先生!天太晚了,明天我们还要工作。”查尔斯看了一下怀表,很有礼貌的提了提帽子,带着人匆匆的走了。
查尔斯也是英国人,他和他的伙伴是来帮助安装10吨蒸汽锤的。有了10吨蒸汽锤,台北的机械锻造水平将得到很大提升。
“天不早,我们也回去吧!”江西林想要再一次劝说霍克。
倔强的霍克哪里肯听,他直接就在这家海鲜烧烤摊上,坐了下来,老板送上了甘甜的甘蔗酒,送来了一串串海鲜。
甘蔗酒也就是朗姆酒,台北虽然不产甘蔗,台中大甲一带也有不少的甘蔗田地。华复基金会在苗栗试办了一个甘蔗厂,在制糖之余,用甘蔗厂的糖蜜酿制之后,再经过蒸馏而成。朗姆酒虽然入口甘甜,酒精度也有四十来度。
“来,为了美妙的音乐,干杯!”霍克首先举起了杯子。
江西林举起杯子,“为了机床早日安装完工!”
维斯尼举起杯子,“为了早日安全回到英国!”
霍克摇摇头,感觉自己知音难觅,他一口美味的海鲜烧烤,一口甘甜的朗姆酒,最终是酩酊大醉回到四季酒店。
江西林把霍克、维斯尼送进房间,匆匆往家中赶。
这时候已经11点多了,大街上人影很少,只有值夜班的巡警还在来回的巡逻。
借着大街上电弧灯的亮光,江西林腾腾腾的上了楼。
江西林的家中还亮着灯光。客厅桌子上点着三个蜡烛,钱惠玲捧着一本《财务管理甲乙丙》的小册子,正认真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