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商凌月彭得被拉进了他怀里,身子还站不稳,本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哐当一声得小凳子却是倒了。
张玄真稳稳扶住她,低头问:“陛下可有事?”
商凌月这才从刚才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发现被他搂着,想起刚才那个囧样,脸尴尬一红,低着头急忙放开抓着他胸口的手,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
张玄真看她面色只是尴尬,并无异常,才放心松开手:“陛下无事就好。”
话音还没落下,没了支撑自己站立的商凌月却是疼得“嘶”叫一声,手指慌忙又扶住了旁边的书架,脸色上红晕瞬间变得发白,眉头都疼得皱成了小山,刚才有人扶着脚上不用力没发现,这会儿着地踩着,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在上面,脚踝上竟是钻心的疼。
张玄真眉心一皱,当即一把打横抱起了她向软榻边走去。
他要干什么?商凌月一惊,急看他,却见他眸中是关心,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自己看看脚,骤然紧绷的身子又放松下来,也不再折磨自己,靠在他胸口,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满脑子都是疼痛,顾不得其他,忍着疼懊恼叹了口气咕哝道:“朕真是笨死了,下个凳子都能崴了脚,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张玄真看她皱成一团的脸,温和宽慰道:“贫道看过就知,崴脚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完到了软榻边上,将她小心放下,双腿自然垂在踏边,他跪坐在了前面:“是哪只脚疼?”
声音虽然嘶哑,可是商凌月看他询问时的那种关切眸色,因疼痛而无助的心头熨帖温暖,不由信任指了指左脚,忍着疼低语:“这只!”
张玄真点点头随即小心托起,商凌月疼得嘶了声,张玄真手一顿,抬眸注意她的脸色,不敢再动,商凌月看他关切的眸子,脸一红低头咬牙低低道:“朕没事,你继续吧。”
苏伯玉这才给她脱下鞋,又小心卷下袜子脱了下来查看。
脚踝处红肿一片,商凌月看着都觉惨不忍睹,看了眼用手指小心触摸的张玄真,紧张问:“有伤着骨头吗?”以前她崴过脚,给骨折了,治疗时差点儿没疼死她。
张玄真抬眸回看了她一眼,见她蓝眸中全是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有余悸显露无疑,刚才跟他耍心机步步为营的商凌月消失无踪,倒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别无选择下只能抓着他这个并不信任但唯一可用的救命稻草,也没将注意力放在他的手指上,耐心给穿上鞋袜,不动声色收回手指,安慰道:“并没伤着骨头,陛下不必害怕。”
商凌月骤松了口气,苦笑低头盯着脚:“这就好。”
张玄真凝视她道:“虽未伤着骨头,但陛下的脚还是尽快治疗为好,今夜学习就到此为止。”
商凌月叹了口气点点头:“嗯。”
张玄真颔首转身又藏在了暗处。
商凌月叫了刘常和宫婢进来,紧锁眉头对刘常吩咐道:“朕伤了脚,摆驾回紫宸殿吧,你派人去传御医。”
刘常面色一变,急领命:“是。”随后吩咐那宫婢去传令。
銮驾来后,商凌月被人小心抬上去坐着离开,关闭了弘文馆的馆门,寻常这弘文馆并不上锁,商凌月刚命銮驾走,想到了什么,一个手势阻止,回眸看了眼黑漆漆的馆内,咬咬唇,刚才张玄真关心她不是做假,若有所思对刘常道:“今夜给弘文馆上锁,钥匙随后拿给朕,里面有朕写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免得让那些奴才乱碰。”
刘常不疑有他,恭敬领命去做,将钥匙交给了她,商凌月这才起驾。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开始离开,暗处的张玄真走出,到了门口轻轻一推,夜色照耀下的门缝间露出了刚刚上的铁锁。
张玄真视线随后移开,透过门望着远离的銮驾上暗夜中模糊的商凌月背影,手指轻按在门框上扣住,嘴角勾起一丝意味幽深的笑意,眸底流光闪烁。
就在此时,“小皇帝是越发有长进了!居然知道上锁了!”一人意味不明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张玄真眉心微蹙,瞬息间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人伫立着不动,背对他温和道:“你来了!”
来人的手取下了他的面罩,他这才收回手转身,周昌邑笑看着苏伯玉这张温暖如泉的俊脸,笑道:“刘常派人去找御医,密谈回报,我就知道又是小皇帝出了问题,自然你不可能再让她久
留,我想你想的紧,忍不住就来了。”
苏伯玉淡淡一笑看着他:“我给你安排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周昌邑笑脸顿时皱住,嗔怨道:“我忙得连用膳的时间都没了,你还说少!你倒是好,什么活都让我干,自己在这儿清闲陪着女皇帝,我真是吃醋啊!”
苏伯玉笑意微浓:“你我可以交换,张玄真由你扮。”
周昌邑一僵,当即摆了摆手:“免了,我可不喜欢装神弄鬼,也没那耐心教小皇帝。”
苏伯玉笑叹一声,转身向密道走去:“回去吧。她还对张玄真还有疑心,无法信任,任重而道远,我得继续装下去,直到她彻底放下戒心那一日。”
周昌邑啧啧摇了摇头:“你可真有耐心,要是我,还是那严刑酷刑用得顺手,严刑之下,她势必说出你想要知道的。”
苏伯玉回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太急躁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跟商凌月耗得起,走吧,我还要去伺候陛下。”
周昌邑怨念叹了口气,跟上他:“我真是嫉妒小皇帝,早知做你的敌人能得到你时时刻刻的注意,我当初就不做你的心腹了。”
走在前面的苏伯玉大笑出声,步子一顿,等他走到身边,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敌人和心腹的不同么?”
周昌邑撇撇嘴,幽怨捋着垂下的发丝:“一个有你的记挂,一个被你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苏伯玉笑摇了摇头,盯着他略带妩媚的斜挑的长眸:“心腹可以与我天长地久,共享天下,敌人却是用处尽后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昌邑,你想要的是当真是后者么?”
周昌邑面上一瞬绽开笑颜,眸光璀璨夺目,笑抬手扣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去陪你的小皇帝玩儿吧,我在紫云殿等你。”
紫宸殿,商凌月回去不到一刻,御医还在给她处理脚,苏伯玉前来觐见,进入卧房后行了礼:“臣疏于职守,害得陛下崴着了脚踝,臣有罪。”
商凌月苦着脸看向假惺惺的他,压下心底厌恶,急忙苦笑道:“阿兄快请起,是朕在弘文馆不小心,没踩好凳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朕处理朝事就够辛苦了,还别这样,否则朕要自责了。”
苏伯玉这才起来,看她额头上疼得全是冷汗,恭敬道:“臣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说完走近正在拿燃烧的酒精给她擦拭疏通血脉的御医,询问了她脚伤的情况,伸手道:“你退下吧,我来伺候陛下,你们不惯伺候人,轻重拿捏不好,免得给陛下痛上加痛。”
御医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恭顺让出了位置,苏伯玉接过棉花就跪在了脚踏上,轻重刚刚好的擦拭,手法熟练自然,疼痛竟果真是比御医们擦拭时减少了许多。
商凌月虽厌恨他,可这会儿不得不承认他伺候人真是有一手,被苏朝恩调教的太好,她真是受益无穷,苏朝恩也就做了这么件好事,想着视线边凝着他擦拭的手和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强颜欢笑说着不想感激的话道:“还是阿兄擦得舒服,朕现在都不怎么疼了,有劳阿兄了。”
苏伯玉抬眸恭敬看她,见她柔婉面容上情绪已然掩饰得很好,不动声色笑道:“陛下舒服臣就放心了,这手法是臣跟干爹所学,他虽罪恶满盈,但如何伺候好陛下却也教了臣不少。”
商凌月不知他此言是否别有用意,谨慎斟酌笑着说道:“一码归一码,苏朝恩有罪,但有功的事也不能因为罪过就淹没,这才是为帝者当有的胸怀。”
苏伯玉闻言,手指微顿了顿,凤眸随后不露声色泛出恭敬笑意:“陛下英明。”
商凌月故作脸红,笑呵呵道:“那些个奴才也就算了,阿兄不必给朕戴高帽子,朕就是个糊涂的主儿,哪儿有什么英明,朕刚才说的还是近日老师所教。”这厮还在试探她,真是孜孜不倦,该死的苏伯玉!
苏伯玉收回视线,边继续小心给她擦拭边问道:“凤侍郎果有真才实学。”
商凌月闻言眸光暗闪了闪,此话确切是张玄真所教,抿了下唇,也不泄露,敷衍笑道:“是啊,还要多谢阿兄给朕选了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