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幽怨的眼神还是时不时的忍不住往男人那边瞟去,半晌,我拿出手机拨打110。
“您好,我要报案,这里有个传销分子,,,,”
我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放回包里,余书尧在我打电话时听到“传销”二字时,目光停滞了一秒,而后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吃好了,我们走吧。”余书尧从我对面站起身,看着我,目光如有实质。
他的眼神里好像透着一股讯息,讯息的含义是“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也看着他,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我放弃了无形的抵抗,低下头平静的吃烧烤。
我真想拿把刀走到那男人面前,在他的脑袋上捅出一个大窟窿,肮脏腥臭的血从窟窿里像喷泉一样迸射出来,然后把他的身体千刀万剐,再五马分尸,把他丢去喂狗。
如果杀人不用坐牢的话,我一定立刻马上就这么做。
心中怒火中烧,烧的我胸腔憋闷,全身都在颤抖,一个疑问爬上心头,他会坐牢吗?坐牢判几年?
我“蹭”的一下起身,余书尧一步迈过来拉住我:“你要干什么?既然已经报了警,警察自会处理。”
“放开我!”我暴怒的瞪着他,气头上的我别说是非观了,六亲不认,我跟疯子似的,咬牙切齿的告诫,“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他对我的告诫不为所动,反倒伸出手欲拥抱我,我迅速将双手抵在他胸前,隔开我跟他的距离。
忽然,他竟露出那样心疼的表情。
脸上有一片温热滑过,我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我的泪水。
我,,,竟然在时隔几年之后再一次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哭了。
明明有在努力忍住,可还是输给了眼泪,输给了余书遥。
他将我的脑袋埋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我。
来自他身上一直没变的是淡淡的薄荷糖的香味。
这气味让我觉得安心。
我就这样双手抱住他的腰跟着他的脚步离开。
彼时,历经一场摧心剖肝的哭泣之后,就好像用尽神元去历一场天劫,我耗尽了全身力气,最终落得神元俱碎的下场,只剩一具空壳软在公交车上,面如死灰,空洞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如梭。
我将自己的手从余书尧刚覆上来的大掌中抽出,放在自己腿上,刚准备开口,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住。
“许安菜,余书尧!”
我自己不关心能够叫出我和余书尧的名字的人是谁,我只知道我好累,全身困乏的不行,眼皮沉重的似乎抬不起来。
很快,我睡了过去。
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之下对余书尧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泰然处之的回到破旧的出租屋里面。
拿钥匙开门之前,盯着生满锈的绿色防盗门,枯朽的铁门就像这座新生与堕落共存的迷离城市里,日薄西山的老者,气数已尽,又怎能阻止那些刚强浪人。
到底是有钱最了不起。
打开门,走进去就像跨越了时间,门外是光明正大的白昼,门内是见不得光的黑暗。
住在这样潮湿阴暗的屋子,纵然有二分之一的不甘,却也有二分之一的心安。
多少,得到的东西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
洗完澡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那些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疤痕,我有片刻的失神,蓦地想起被时光置放到泛旧的的画面里,我坐在广场上抛光的黑色瓷实的台阶上,蒋朝挽起我的乞丐式牛仔裤裤腿,看到那个就在几分钟前我们和别的混混打群架时不小心磕破的伤口时,歉疚的叹口气,用近乎自责的语气对我说:“以后在打架的时候你就别插手,你在旁边给我喊加油,讲真的,你要是喊蒋朝蒋朝你最棒,我的力量可是会暴涨,以一敌十。女孩子能不留疤就尽量不要留,以后哥赚了钱就带你上一线城市里把疤袪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突然想到这些,大概是看到自己身上的疤而触景生情了,当初叫嚣着每一个疤痕都是一次青春火热的吻,一无所惧的我现在真的开始变得介意。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耗费心神,就像电影里吸人阳气的鬼。
我从用品架上拿下只有在夜晚才会用到的全套化妆品,浓妆艳抹之后,我的泡面头变得风情,它真的很风情披在在一张艳情的脸上。
我像往常一样换好制服后在旖旎的灯光之下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间,耳边萦绕着让人头痛欲裂震耳欲聋的爆敢音乐,时不时有斑驳陆离的射灯扫过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是我。
“安菜,有人点名找你。”托盘里端着好几瓶比较昂贵的酒的漂亮女生走过来,她是酒吧里我们一群服务员里面长相最清纯的女子,她总会把自己扮的很妖艳,她的提成也是最高的。
我照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走过去,来到一个并不那么起眼的桌旁,桌旁坐着的男生有一张充满故事的脸,他像个粗狂不羁的艺术家。
“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我不失礼貌的对他微笑起来,他慢慢抬起双眼,渐渐聚焦在我脸上,眼里有一种莫测的情绪使我好奇。
“我想你帮我记住一个名字,程烨。”
蒋朝实习工作落了下来,在“o“市一家中小型公司里做程序员。
我去火车站接他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在脸上纹了个这个东西?”
看的出来,他对我在右颊耳垂下方一厘米处纹了一个一厘米的倒挂五芒星非常不满。
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往前走:“几天前刚纹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蒋朝对此嗤之以鼻,为了以表不悦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粗骂道:“好看个屁,你回去就给我洗了。”
我巧笑嫣然的看着他,直接拒绝:“想得美,好不容易纹的,说洗就洗,没纹你身上你不知道痛。”
“你要是答应我,我可以把我后背得纹身洗掉,算陪你共患难。”
我无法接受当年十七岁的蒋朝在后背上纹了lady?gaga的头像,而他给出的理由是那是他女神,以后女朋友就要找这种性感的。
当时他兴奋的模样,现在想想有点猥琐,我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看着他睇过来的白眼,我立马憋着笑,重重的拍着他肩膀:“对,你的纹身确实该洗了,不然那么好的身材不能露出来太可惜了,会让你失去很多泡妹子的机会。要是性感妹子看见这个纹身,你说她会不会拉着一晚上不睡觉,娇滴滴的问你,我性感还她性感?你要说妹子性感,她就会嗔怪的说,哼,你骗人,你要真说实话吧,她铁定把你从床上踹到床下去。你说,你以后得错过多少个放纵的夜晚啊?”
“滚滚滚,一张破嘴,贱话百出。”蒋朝特别不耐烦的把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了下来,径直往前走,而放声大笑的跟个智障一样的我并没有发现他气的涨红的脸,和闪烁难明的眼。
我还死皮赖脸的追上他,继续搭住他的肩,不过被他推开我的手推了三次之后我就不愿搭了。
“还生气呢?你老能不能宽宏大量了?”我在他旁边给他赔笑脸。
他不屑的掀了掀嘴角,怒回我两个字:“不能。”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洗掉你的性感女神,那咱就不洗了,好不好?”蒋朝越是有气,我越要故意气他。
谁让当年我总被他背后的人头像吓个半死,全身一抖,恨不能把赘肉给抖下来。
因为这事,他当年没少嘲笑我。
我说完话,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转头凝视我:“许安菜,你没完了是吧?”
“哪有?”我用异常无辜的眼神迎接他不善的目光。
我知道,他这会儿真生气了。
许安菜,你怕什么?蒋朝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而我吊儿郎当的回答他:我最怕你真生气。
贫嘴!逆光之下,蒋朝吐了这俩字后春风拂面的笑了。
“我错了,我真错了!”当年我没骗他,我是真怕他生气不理我。
蒋朝对我诚恳的话语置之不理,我双手奉上的真诚被他无视成空气。
于是,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举起右爪伸出四根手指,信誓旦旦的对他说:“我发誓,我再也不说你女神了,真的。”
这波操作果然奏效,立刻收到他的白眼。
“你有病吧!”蒋朝之所以对我吼,是因为他最不喜欢我做的事就是向他或者向任何人发誓。
铁得趁热打,我立马狗腿的搭上他肩膀,对着他龇牙:“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叫上晰然一起,姐决定请客吃饭。”
“你牙齿上有菜叶。”
“滚,老娘今天吃的是肉。”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天桥上遇见余书尧,也许是碰巧。
然而我却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让他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模样。
曾经看过一本小说,书里的奶奶杀了男主角看做宝贝的宠物猪,做了他爱吃的饺子,男主角吃完两大盘后,奶奶才云淡风轻的把真相告诉了男主角。
不能接受事实的男主角和奶奶立即吵了起来,针尖对麦芒,气氛紧张吵闹,男主角一边不停地呕吐一边和奶奶吵的相当激烈。后来奶奶阴冷一笑,说:“你爸还有五分钟就回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回来的男主角的父亲,听完奶奶一顿委屈的抱怨后几巴掌朝男主角扇了过来,“不就是一头猪吗?那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倒是你,养头猪当宠物,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以后想去养猪?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她是你奶奶,不管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难道她会害你吗?”
“会,,,”男主角歇斯底里地向父亲控诉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奶奶不以为然,在一边用丑恶的嘴脸翻旧账,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煽风点火。
最终男主角挨了四巴掌,两鞭子后跑了出去。
不知是老天同情还是它也在嘲笑,男主角还没跑到公园,滂沱大雨像老天打翻了一大盆水一样哗哗的倾泻下来。
被淋成落汤鸡的我在公园的入口撞到谁不好,偏偏撞到了女主角。
“安菜?”他也是这般语气温柔的喊出我名字。
我回过神,眼里一片湿意,我迅速擦了一把脸,笑露出一个笑容,嘴角上扬到一半,僵了,我还是没绷住,痛哭。
余书遥二话没说带我去了他家。
安猜颖倒开了口:“我不会打你第三巴掌。”她神色凛然,即使有第三个人在场,受了我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她依旧不失冷静和镇定,“第一巴掌是纠正你,吊坠是我和许临青的定情信物,还轮不到你不给我,第二巴掌是我替你摇摇欲坠的未来提醒你,你这张嘴迟早会把你害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二十二岁,满身酒气,你应该好好回去清理清理。”安猜颖说完后决然转身离开,看着她渐行渐远,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丝的慌张,但很快被疯狂泯灭。
“你tm还要抱我抱到什么时候?”我的视线朝楼下望去,目光紧紧黏在安猜颖的背影上,同时我的手开始挣扎,我从来不曾讨厌过余书尧,第一次无比嫌恶,从刚才到此时此刻。
安猜颖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余书尧手上力气刚放了一点,我便迅速从他怀里抽身而出,指着楼梯口所在的方向,面无表情的朝他大吼:“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明亮的眼睛在这瞬间,在我幽怨决绝的目光下黯淡下来,像两颗陨落的星辰。
随即,他用这两颗陨落的星辰以怜悯的目光久久的注视我,然后在临走前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安菜,我认为你需要心理疏导。”
如果说我是个定时炸弹,那么“心理疏导”肯定就是爆炸前的最后一秒。
我冲着他染上落寞的背影不管不顾的咆哮:“对,我就是个疯子,我有精神分裂,正好,余书尧,今天我跟你说清楚,你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要。”
怒火在颤抖不已的身体里肆虐流窜,心脏被巨大的悲伤撕裂出一个狰狞可怖的口子,一双无形的手将仇恨的毒药放进心脏,然后让心脏里流出来的血重新流回心脏,再用沉重将伤口封上,我在崩溃边缘,元气大伤。
程烨在楼下阴影处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目睹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