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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高温灭菌(下)(1 / 1)

破旧的房屋,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有初冬降临之时呼啸的寒风。

明明这里离居民搬走只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却仿若遗迹一般给人残破古旧的感觉。

——没有人气。只能如此形容。

冰冷的无机物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没有人会认为这里还有人在居住。

“你是说,镇长大人就住在这儿?”领头的一名身披重甲的卫士以难以置信的语气再三重复自己的疑问,“贵族老爷就住这个破地方?”

我家的仆人都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后半截话被他及时的收了回去。

在浓浓的讶异之后,紧接着的是一种莫名的酸楚——那似乎是对英雄的惆怅。

就仿佛是在酒馆里听到的传奇故事接近尾声一般,英雄迟暮的气息理所当然的便会扑面而来。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卫士此刻看着镇长的家,在这与荒野之地无异的道路上,仿佛踏入及膝的深雪一般,却是有些迈不动步。

那是畏惧?

不……

他心中了然。

那大约是怜悯吧。

紧随着怜悯的,就是一丝近乎察觉不到的优越感。那是建立在对法琳娜的忠诚之上的一种犬类的优越感。

“咳,所有人听好,”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思绪强行扳了回来,“任何一间房屋都不要放过!所有的地方都要彻查!”

“就连贵族老爷的家也要查吗?”

他听到身后有人问道。

连思索都没有,他头脑一热便开口说道:“那是自然。法琳娜大人的命令必须得到贯彻。”

可他话刚说出口就感觉到了不对。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便以稍微温和一点的声音补充道:“不过,为了不让你们这群没轻没重的家伙打扰到镇长大人的休息,我和你们一起去。”

稍微思索一下,领头的卫士便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人的记忆果然不靠谱。

距离自己搬走还没过几天,镇长家就变得陌生起来。

连续走错了好几次,他才带着身后的城卫队一起来到了镇长家。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大敞开的房门。冬日将近,凛风将至。冰冷的空气倒灌入屋内,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冷。

“镇长大人?”

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长了个心眼,卫士立刻低头看了看脚下。现积灰已久,根本没有脚印出现才微微放下心来。

可他刚推门进去,就被酒瓶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们这群渣滓!给我滚!立刻!”

愤怒含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可那声音平复以后,却传来了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镇长大人?怎么了吗?”

门口的卫士壮了壮胆,提高了声音问道。

里面沉重的呼吸声突然消失无踪。大约过了一小段时间,有些迷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有事吗?”

看来大约是刚睡醒。之前八成是梦话。

卫兵心中了然。

刚刚提起的心便是放了下去。他凑了过去,站在门口。

看到年轻的镇长坐在床上,面容憔悴,神色枯槁。他将双手扶在头上,将脑袋深深埋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把他当成酒馆里醉酒颓废破落户——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太多。

想起之前的酒瓶破碎声给自己带来的心悸,卫兵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之人毕竟是一镇之长,无论怎么破落,他都是实实在在的世袭贵族,封地就算比起一般规格的男爵来都相差无二。

于是他也长了个心眼。看镇长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好,于是他很聪明的不进去找骂,而是默默的退后几步,给手下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安心躲在了门外。

随口,他开口问道:“大人,法琳娜大人叫我们来查一个冒充枯萎者的人。有人说他往这边走了……您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从窗外路过?”

有那么一个呼吸的时间,房间里面毫无动静。但卫兵并不会因此就松下气来。

那与其说是忍下了怒气,反倒不如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近乎暴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法琳娜的人了不起?我起码也是你们的镇长!没我父亲你们这群贱民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黑衣服的人?黑衣服的人我就见过你们!你们的脑子是用来吃屎的吗?没看到我之前一直在睡觉吗?”

那声音因怒气满盈而变得有些沙哑,还一些地方还破了音。可就是这样既不威猛也不华丽的斥言,却让护卫队长背后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他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是在对什么样的一个人说话。

那是实实在在拥有爵位的贵族老爷。和法琳娜这种代行权责的守护者德鲁伊不同,这些贵族老爷虽然大多数都没什么施法能力,也不能长生不老,可这不影响他们在凡俗的世界中的影响力。

要知道,法琳娜大人甚至都不能随意的处死他人,而贵族老爷却可以依靠仅仅赔钱就免去责罚——在卡拉尔人的观念中,因为顶撞地位高的人而被处死属于咎由自取,就算身在军队也不能享有烈士待遇,他的家人不仅不会得到照顾和优待,甚至还会被别人看不起。

于是一个早就应该被他想起的想法现在才回荡在他的脑海中:自己这些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视镇长的存在,而把代理性质的领导人——法琳娜当成了自己奉献忠诚的目标?

“镇长大人,您消消气……”

在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才是拉姆真正的主人以后,一层细密的冷汗顿时凝结在护卫队长和他身后的护卫们的脸上。

连带着的,就连语气和声音都弱了几分。

“消消气?然后被你们这群强盗把我最后的财产也抢走?”

有些神经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在倒灌的寒风中,近乎将四壁引燃的怒火攀附而来。里头领主的责骂远远还未结束:“我誓,我一定要吊死你们!处以绞刑!你们这群强盗,小偷!来,进来,我要记住你们的脸!”

这时候进去才是傻子呢。

护卫队长心中暗骂一句,也不回话,带着身后的队伍迅离开了这里。

可他们没看到的是,在他们刚走不久,衣柜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黑袍的纤细身影迈步走出,如同亡者从棺材中醒来。

罗兰毫不避讳的走到已经断气许久的镇长面前,伸手把他抱起,翻了个面,让他趴在自己的床上。

然后罗兰单手将年轻镇长的脑袋向上抬了抬,右手掏出斩剑——也不用力,只是把斩剑的刃面放在镇长的脖子的下面。

左手放开,右手轻划。

随着脖颈的动脉从前方被割开,就算人已死,就算脖子被划开鲜血也不再喷涌。可镇长的血液也迅而坚定的从中流出,不一会的功夫,以出血点为花蕊,一朵硕大的鲜红玫瑰就从微微黄的床铺上盛开。

等到血液流出大半、出血度明显变慢以后,罗兰用斩剑自后脖颈到后腰轻轻切开这个年轻人的衣物,小心的不划破他的皮肤。在衣服被切开以后,罗兰将斩剑反握小心的切割着尸体的后背,如同拿着一杆画笔,描绘着一个不断流血的眼睛。

整个过程沉默而迅,罗兰动作间的熟练令人不寒而粟。

“等她看到这个,那个女人就不会这么安心了吧。”

专心的描绘着那个流血的眼睛的细节,罗兰喃喃道。

这个图案是真理与恐怖之神恩佐斯的神徽。作为除眼中有蛇的希格斯以外最接近黄昏种、最能理解黄昏种的威胁、同时也是受黄昏种感染最深的神明,他的精神状况显然值得担忧。

作为一名混乱中立的神明,他在人间坚定不移的推行恐惧。

他的信徒们并没有组建神殿,而是成立了一个名为真理会的组织,后来被南风之环吞并。

真理会相信,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恶意。人们之所以能安然生活,只是因为他们的愚蠢无法现世界的而已。人越接近真理,就会越深刻的感到世界的恐怖,就会愈疯狂。

普通人无法得知世界的恶意,就像瞎子不知道身前就是万丈悬崖——真理会骄傲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眼清目明者。

但他们无意让人们避开必至的末日。就连他们全知全能的主恩佐斯也会在那末日面前毁灭,就更无论那些渺小如蝼蚁的凡人了。

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让自己更接近世界的真理,由此更清晰的看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刹那,然后作为第一个感受到莫大恐怖的人而骄傲的同世界一起死去。

罗兰记得,真理会是瘟疫复兴中期才暴露出的邪教徒性质——当然,在那之前他们也并不招人喜欢。

作为真理与恐怖之神的信徒,真理会热衷于拆穿他人隐藏的秘密,最好是能因此带来恐慌的秘密;当然,基于那不可磨灭的混乱天性,更多的时候他们揭露的秘密只是自己凭借只言片语推断出的妄论。

对于心中有鬼的人来说,真理会就像一只逮不住的耗子一样烦人。而对于底层民众和一些情报贩子来说,真理会是八卦消息的源头,每一句话都可能隐藏了一个谎言和一个秘密。

而且罗兰还知道,法琳娜当初刺杀失败,就是因为真理会向那位“财富之城最尊贵的客人”拆穿了法琳娜的秘密。

这群烦人的老鼠从不闭嘴。而且他们并不认为揭露他人**是自己的不对,反而认为那些基于贪婪自私的天性、以及无用的怜悯而将真相掩埋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每一个被他们揭露秘密的人不但要面对自己的**被拆穿而带来的一系列麻烦,而且还会遭到这群老鼠可笑而确实烦人的报复。

恩佐斯自己就不够强大。但他作为知道的事情最多的神明之一,想要杀死他也并不简单。就算是瘟疫复兴时期对现有神明展开清肃,他也是死的最靠后的那一批神。

因此,罗兰也习惯了有什么脏水都往真理会上泼——偶尔还意外的真能把他们给蒙出来。

如果说南风之环是一个纪律性很强的军人,灰烬之环是一个充满了狂想和妄念的艺术家,那么真理会就是一个只会在背后捅刀落井下石的市井小人。

就算同为邪教徒,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当然,法琳娜的情况不一样。

罗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拉姆小镇这里就是罗兰少数几次蒙出来的情况之一。真理会真的对法琳娜展开了报复,而且方式就是杀死年轻的镇长——罗兰甚至连镇长的死亡方式和造型都完整的复制了过来。

只是提前了三个月而已。

“这个镇子病了……那么,是时候对病人执行高温灭菌了。”

黑袍之下,罗兰的嘴角微微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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