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额头的旧伤之处疼痛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却又再是心间溢出难以抑制的酸楚。
一滴泪毫无预警地,不知何时随之从眼眶中滴落。不慎晕染了画中人的轮廓。
玉儿对自己的莫名落泪根本无从解释。
究竟怎么一回事?她为何会一直一直重复着,不时沉寂在玉琉璃的记忆里周旋不休呢?之前片刻间自己仿佛更像是带入玉琉璃的灵魂在作画。被她的感知支配着,体会到她心中的沉积已久的悲切与痛楚。为何会如此?充其量她不过是一个旁人,不过是玉琉璃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丫鬟罢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仍旧是有关玉琉璃的。她没有一点记忆,寻找不到任何原因能够解释自己频繁的异状。她极度不喜这种被他人操纵灵魂的感觉,甚至抗拒着那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的锥心记忆。却总是与凌羽墨联系在一起时油然而生。
趁着骆盈盈不察,她强行压下心中片刻难受,擦拭掉所有泪痕印记。
“玉公子,这幅画可否赠与盈盈收藏?”骆盈盈未察觉异常,逐对玉儿兴奋地娇嗔央求。
“这画送你我倒是无所谓。”她也不想再看到这副笔法并临摹玉琉璃的这副画作。生怕自己再生异端:“不过,你就不怕碧璇发现你私藏她心上人的画像惹上麻烦?”她不过待在凌羽墨身边做个奴婢而已,都激怒碧璇险些被其一剑毙命。
玉儿明白碧璇对自己一直存有偏见,但料不到她曾想至自己于死地。
骆盈盈反倒不是很担心,无所谓地耸耸肩:“楼主向来心里有数,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她晓得我一介风尘女子,自然不可能对她的心上人有所遐想。”将画小心翼翼地卷好收入袖中,她对玉儿顽皮地眨了眨眼再道:“盈盈也有自知之明,不过是看厌了身边色迷迷的那些臭男人,想欣赏些貌如仙班的美男子养养眼罢了。”
玉儿嘁了一声。指着那画轴努了努下巴:“他不也是臭男人吗?”
“非也!非也!”骆盈盈反驳,目光渐渐痴迷:“玉公子怎能这么说。在盈盈看来这画中的公子一身难得的清冷贵气。实属世间少有!”
真有那么招人稀罕吗?玉儿盯着骆盈盈忽然一副花痴的样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这样吧,玉公子既然将画赠与盈盈。盈盈也应回赠一物。”说完,骆盈盈抬起玉臂,自头上发髻顺下一只樱花发簪递给玉儿:“这枚樱花发簪是前些时日姻缘绣庄里的老工匠所打造的。京中只此一枚,玉公子可将它赠与他人。又或者是......”瞥一眼后院住处,意有所指地再道:“若将它送给沁儿的话,她一开心。身上的伤或许好的更快也不定然。”
玉儿却完全没在听进骆盈盈的话。她接过发簪仔细端详着,再被手中那精巧的樱花发簪勾起回忆。这枚发簪不就是之前在姻缘绣庄中,店小二对她推荐过的么?没想到却这般有缘终得它在手里。
“那我便不客气了。”玉儿暗自欢喜地摆弄手中这枚发簪,收入囊中。
没想到竟用得凌羽墨的画像换得中意之物,玉儿心情顿时愉悦不已。心中又再灵机一动,妄念起同在姻缘绣庄看上的另一物件——樱花琉璃裙。
虽说她身处旋香楼中只能日日以男装示人避嫌,但是私心妄想着若能拥有那一身缥缈如仙的淡粉衣裙。或许闲暇之时还能在房中穿上独自欣赏一番呢?
可是她现在唯独缺的便是银两。没有银两如何将衣裙买下?
正在她拧眉思索的时候,之前几位在花园中游玩的姑娘们不请自来地纷纷踏入帷帐内。
“这都快午时了,盈盈姐姐为何还纠缠着玉公子不放?”其中一位姑娘轻拭额上的汗珠,猛摇手中蒲扇问道。
“我与玉公子在此习诗作画,相谈甚欢。你们几个玩够了就各自散去吧,别咸吃萝卜淡操心。”骆盈盈朝她们翻了个白眼回怼道。
“玉公子这等文人雅士一来,姐姐倒也难得贤庭雅叙一番。记得之前你还曾与我们打赌,定能令玉公子对你俯首称臣,摇尾乞怜......”另一名嘴里还闲闲嗑着瓜子的姑娘一并附和谄笑。而后,她眼尖地瞄到了骆盈盈藏在纱袖下的画轴一端:“不如姐姐将那画作一展,让妹妹们都开开眼界。画中究竟是何大好河山?姐姐与玉公子究竟是吟诗作画,还是白日一梦春宫为谁?呵呵......”
嬉笑中的提议下,便真有人主动上手。趁着骆盈盈不备之时顺走她纱袖中的那卷画轴,迫不及待地展开——
半晌的沉静后,便开始引起一小波骚动。
“这......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他长得似乎比我们还要美!”
“是哪家公子?为何从未见他来过咱们旋香楼?”
“看着一身贵气,怕不是宫里的人吧?”
玉儿与骆盈盈则无奈地面面相觑。任由她们同样花痴地议论起来。
“玉公子的画工竟如此出神入妙。可否也为奴家临摹此画?”开始有人忍不住央求玉儿。
紧接着,便是在场姑娘们都一呼百应地围上来。央求玉儿为自己作画。接连着,帷帐外围其余的姑娘也好奇地加入其中。
白纱帷帐内片刻变得异常热闹。
如此多人巴望着凌羽墨的画像?那可得好好斟酌一下了,想她如今不是缺银两买下樱花琉璃裙么?
机会说来就来了,玉儿心中坏笑一声。
“嗯哼!姑娘们稍安勿躁......”玉儿率先开口:“若想要在下作画无妨。不过嘛......这个......在下在京中无亲无故。身上所用盘缠即将挥霍殆尽......无奈之下才答应楼主前来给姑娘们授课之事。”
还未等玉儿说完,一旁的骆盈盈则秒懂地心领神会。连忙帮腔对周围的姑娘们示意:“玉公子的意思便是这画不是白送的......姑娘们该懂了吧?”
玉儿对骆盈盈的附和满意地扬了扬眉,两人竟默契地合作无间。
“没问题,玉公子辛苦作画。姐妹们给些辛苦费那也是应该的。不过奴家有个小小的要求......可否将画中人稍加改动一下呢?”一个姑娘首肯了。
“如何改动?”骆盈盈为自己与玉儿倒上茶水,相互优雅地相敬而饮。
“我想要将此人画成一副仕女图,但是容貌不可改变。”
意思是将凌羽墨画成仕女?
噗的一声。这个提议将喝茶的两个人震惊地双双将茶水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