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琉璃(1 / 1)

京城,护国将军府。

沁莲阁院外常盛的几株樱花树上,露出春夏鲜嫩的花芽。

“小姐!小姐!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是你最爱吃的京郊那家老字号的樱花糕哦......”小蝶笑吟吟地托着浆纸包裹的糕点,推门踏进玉琉璃的闺房。抬首却未见其人:“小姐?”

只见落帐的床榻,七零八落的霓裳衣裙散落其中。一副珠帘面纱歪歪扭扭地安静悬挂在衣轩上。

放下手中糕点,小蝶对着那些凌乱扔弃的衣裙,见怪不怪地无奈哀叹一声。

此时在雾月山近郊,日光照耀进茂密丛林。

玉琉璃身穿简练淡粉骑服背着一副箭匣,执弓在丛林间猫着腰探寻着猎物。

“琉璃,快瞧瞧!我给你抓到了什么?”玉雁行兴奋地从一株树杆上轻松跃下,怀里正抱着一只肥嘟嘟的野兔:“今晚,正好命府里的厨子给你焖一顿兔肉......”

她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兔首:“小家伙,你运气很不好哟!”说罢,昂首对玉雁行赞赏道:“雁行哥哥这才不到半刻钟就有所获,相较之下我今日怕是空手而归了。”

“你就权当是在踏青游玩,这种野味我分分钟猎给你!不需你动手。”他宠爱地凝视她清丽的容颜,意有所指再轻声倾诉道:“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定会为你摘下!只要你永远都待在我身边......”

“雁行哥哥终有一日会娶妻,更甚者会就此离开玉府。怎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她轻笑,接连暗示着反驳:“雁行哥哥......你心里的那个人终究不会是我。而我也不希望你是为了报答玉家养育之恩,勉强自己与我成婚。那当真是我的不是了......”

“世事无绝对!我相信定能让你心甘情愿喜欢上我的!”他孩子气地避重就轻强调着。说完还不等她回应,便将手中那只野兔硬塞到她怀中转身赌气驱马远走。

她站在原地抚摸着怀里的那只野兔,微叹一口气后弯身将它放行而去。

兄妹二人相互闷不吭声地一前一后回到玉府偏门时,只见小蝶早早就候在门外了。

“小姐,你又偷偷和雁行公子溜去后山。若让将军和夫人知晓此事定要责罚一番......好在你们今日这趟回来的早些!尚未有其他仆人发现小姐不在房中。”小蝶赶紧迎上去对他们说道。

“无妨!若义父和义母怪罪下来。就说是我一人所为,与琉璃无关!”玉雁行把缰绳交给小蝶之后,板着脸率先踱入府中:“告诉义父一声,我近日都不在府中。”

玉琉璃瞟了一眼玉雁行背对自己远走的身影,并未过多在意。而是转对小蝶问道:“爹娘还没发现我出府吧?”

“当然没有了!如若不然早就发兵巡城了。小姐下回若要出门,麻烦把换下的一身衣裙与面纱统统藏好再走。最起码,不至于被夫人撞破......”小蝶继续埋头不住叨念着,主动将珠帘面纱为主子戴好。再拉着主子的手牵着两匹马儿朝后院走,四周看看仆人们并无异状地各自忙活着手里的活儿。悄声附耳道:“我方才无意听老高说,将军和夫人意欲给小姐订门亲事......”

“什么?”玉琉璃顿然止住步,露在面纱外的柳眉忍不住拧紧:“此话当真?爹娘为何会突然操办婚事?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她注定命不久矣的吗?

“我也只是今早听老高在书房中,与将军和夫人提及这件事儿。当时我也并没有过多在意......”小蝶低头绞着手指。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无论如何,我这等命数都......无法婚配他人......”她不由地握紧腰间的莲花荷包,摸索到里面冰凉的物件。随即厉声打断小蝶:“爹娘为何如此一意孤行,妄下定夺?我承恩双亲膝下尽了孝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悲观。这八年来你不是依靠这枚灵珠活的好好的吗?小蝶相信小姐绝不会如那道长所言,再度香消玉殒的。我会拼了命护着小姐周全。或许将军和夫人也是这么想,才开始为小姐物色起如意郎君......”

“我何尝不想摆脱这种命运?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无须顾虑许多......”周遭的人,都是因为她的命数竭尽所能地为她担忧心疼。可谁又能理解其实她并不想被逆来顺受地安排,若不是既定的命数她绝对不会只安分做一个循规蹈矩的管家大小姐。

所以她才竭尽所能地满足爹娘对自己的期许,做一个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的官家大小姐。

“直到方才我又再看到老高张罗着行囊与车马,似乎是准备要出远门。才又想起,对方那位公子是将军的至交凌肃城主的二公子。幕城里有传他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容颜简直就像一只魅惑的狐狸精。”

玉琉璃忽然被小蝶口中这个比喻逗笑了:“向来只有女狐狸,倒还有男狐狸之说?”

“究竟他是不是狐狸精,或是长得像狐狸精。小姐亲自去幕城一看究竟不就行了?”小蝶倒是颇为感兴趣:“老高说,将军和夫人准备带着我们去一趟幕城。不如趁机好好看看这位未来姑爷?”

“贫嘴!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啐了小蝶一句,倒是对幕城感兴趣:“听闻幕城是一座边陲小城,接近北漠。常年风沙肆虐......我倒是想去看一看。或许能够将它的风土地势临摹下来,将来为雁行哥哥凑够各方地图......”

“小姐处处为雁行公子着想,但是他现下定是又去流连花街的莺莺燕燕了......”小蝶吐槽完玉雁行后,随即又再垮下脸:“幕城的地势环境当真这般恶劣?倒不如江南小镇山水养人。小姐若是真嫁到那边,恐怕就吃不上京城的樱花糕了......”

她敲了小蝶一记脑壳:“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就想叫上姑爷了?”不过,幕城那位少主当真如传言所说,容貌如此妖孽吗:“罢了......就随爹娘走一趟吧。”

她并不知道,这一趟则是永恒。

最后,她游走在幕城城门上居高临下地观摩眺望广阔远景。远远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荒漠里驰骋在马上自由畅意的人影。一眼万年,在那白衣胜雪下的一双珀色眼眸如宝石般深深吸引着她。宛如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灼入她心间的某一道自由炽烈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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