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保安惊呆了,妹妹此刻,就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女将军,娇小的她,竟也与那高头大马十分相配,他张着嘴巴,崇拜又迷惘地看着妹妹。
沈梦昔背上箭壶,持弓驱马横驰,刷刷刷连发三箭,射中三个箭靶红心。
“好!”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
黑马绕了一圈回来,沈梦昔又是三箭,三个红心!
刘处长不敢再轻视,心中暗奇,“真看不出来,小地方还真有能人啊!”再看看双眼放光的李总,没出声,看情况,李总应该是不会因为小姑娘骑他的马而生气了吧。
如此几个来回,沈梦昔射光了箭,额头是细密的汗珠,她跳下黑马,亲昵地抚摸马鼻,给它一颗松子糖,一颗来自唐代的松子糖。
“哎哎哎,小祖宗,可不敢乱喂东西啊!”刘处长一溜小跑过来,紧张地制止。“这马可是上百万一匹的哦!”
“谢谢你!”沈梦昔抱住马头,贴了贴脸。又顺手将缰绳交到刘处长手里,跑向齐保安。
“谢我,谢啥谢,你别给我惹祸就行了。”刘处长糟心地嘀咕着。
齐保安指着沈梦昔,“你你你,你还是我妹妹吗?你啥时候会骑马射箭了?”
“你太不关心我了!我会的可多了!”
齐保安压低嗓音说:“我不信!咱爷那老马根本就跑不起来!再说,你会打弹弓我信,会射箭我可不信!”
“不信拉倒,爱信不信。”沈梦昔掏出手绢,擦了擦汗。
李总走过来,“小姑娘,你可真厉害啊!”
沈梦昔双手交还弓箭,“非常感谢!”
李总接过,由衷赞叹,“大饱眼福!”他的口音不是当地人,四十多岁,气度不凡,非富即贵,神态自有一股傲气,“我这匹御风,平时生人勿近,今天居然肯让你亲近,看来你和它真是有缘分呢!”
“那真是我的荣幸。”
刘处长也过来了,“不好意思李总,小姑娘喜欢你的马,给喂了一块糖。”
“没关系!”李总十分豪爽,“不是说来打枪的吗?走吧!”
“走走走,齐部长说他俩爱打枪,没想到一来先骑马了。哈哈。”刘处长吩咐身后他带来的司机,“小钱你去照应一下,务必注意安全!”
“是!”
骑过了马,沈梦昔对射击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她打了五发子弹,就坐到一边看齐保安打枪,这家伙当兵三年,实弹射击也是有数的,今天可算是过了瘾,司机小钱一直站在他身后,尽职地监靶。
齐保安的成绩相当不错,甩着手腕说:“哎呀,可算是尽兴了!”
“呵呵,你知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钱?”
“啊?”齐保安呆了一瞬,他只顾开心,根本没考虑子弹的问题。
“你们不用操心这些,刘处长都安排好了。”小钱笑着说。
“就是不花钱,才心里不得劲呢,我又不是没钱!”齐保安嘟囔着。
“打都打了,想那么多干嘛!”沈梦昔看看表,“咱们直接回酒店吧,一会儿给三姑打个电话,明天我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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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昔到达哈市,先去了央大街。
每次见到何鸿志,她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从前,想起王守卿,这也是她坚决不肯与何鸿志相认的原因之一。
她买了一根马迭尔冰棍,边走边吃,她要冷静冷静,一时民国,一时唐朝,是会得精神病的。
她用牙齿咬着冰棍,嚼着吃下,十分过瘾。
走过一间店铺,那是曾经的维多利咖啡馆,她和王守卿曾在门口合影,也在里面喝过咖啡。现在的店铺依然还是咖啡馆,只是风格有些不伦不类。沈梦昔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清咖。
“就想这一次吧,以后要好好日子呢!”沈梦昔低低自语。
忽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请你喝咖啡,歇歇脚吧!”
“好啊!”一个女声,娇嗲而陌生。
沈梦昔循声望去,心神大震,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挽着齐有恒的胳膊,将头靠在齐有恒的肩头,一头大波浪卷发如海藻般垂落,两人就这样,神情亲昵地走了进来。
这一刻沈梦昔是失控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幕。若说这两人关系正常,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她觉得鼻子忽然一酸,心底里的失望铺天盖地。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大概,是因为她前一刻在想着王守卿,而一转眼,就在她和王守卿约会过的咖啡馆,遇到了今生的父亲与情人约会吧。
沈梦昔看着他们坐到角落的卡座里,低低絮语。齐有恒完全不似五十几岁的人,志得意满,满面春风,还有些个初涉爱河的愣头小子的劲头。
一个人身处陌生城市,总会不由自主地放纵一些。
齐有恒这两个月,只回家了一次。
呵,不过才调任两个月而已。
这就是当年包办婚姻的后遗症,鲁秀芝的敏感绝对不是没有根据的。
沈梦昔就那么一直盯着他们。
也许是职业特点,齐有恒很快觉察到了,他猛地转头,不满地看过来。
随即霍地站了起来,咖啡泼洒了一桌面。
他比沈梦昔还要惊讶,呆立了足足十秒钟,与女儿对望,那女人惊异地也望了过来,“谁呀?你看谁呢?”
齐有恒没有答话,转身落荒而逃。
沈梦昔没有动,一口喝干凉透的苦咖啡。
然后,她像没事人一样,到齐保康家吃了顿饭。
齐保康现在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年初提了科长,最近市区动迁工程又特别多,他的几台机器天天都不闲着。
见了沈梦昔,就劝她,“上高中了,到哈市来吧,上个好学校,将来也考个好大学!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算了,我就不给你和二嫂当电灯泡了。”
“平时住校,礼拜天来我家,怎么就是电灯泡呢!”
难得齐保康大方一回,沈梦昔看看一旁笑而不语的二嫂,笑着谢他,“行,那我回去跟爷爷和咱妈商量一下。”
“得,你一跟他俩商量,那就没戏了。”
晚上,齐保康将沈梦昔送上火车,又拜托卧铺车乘务员照应一二,这才下了火车。
清晨,火车到达伊市,经停三十分钟,沈梦昔躺在中铺上听音乐,就觉眼前一暗,转头看,居然是齐有恒,他一拉沈梦昔,“行李在哪儿,跟我下车!”
沈梦昔也不挣扎,“你先松开!我要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