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禅衣拂开挡在了视线的发丝,见未有尘的脚边还有一小捆鱼线,便走过去捡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鱼线只是比普通的缝衣线稍粗一点的棉线,并没有弹性。但船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言禅衣只好用船舱里的小刀,割下了两段鱼线,将发丝分成左右两股,给自己随意的绑了个双马尾。
这样简单整理好发丝,言禅衣这才起身往船尾走去。
未有尘看着她整理头发的样子,心中也在想着她的头发一会儿下船了该怎么办,要不就从他的帷帽上分割一条下来给她做发带好了?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悄然靠近着他们的乌篷船。
言禅衣还蹲在船尾研究着两支鱼竿,说是研究,其实也就瞎看看。她其实是打着哪支鱼竿先动,她便选哪支的主意。所以她以手遮阳,认真的盯着两支鱼竿,生怕一眨眼错过了先机。
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侧边湖面上,有一支突兀的芦苇杆子,正晃晃悠悠的靠了过来。
言禅衣在盯着鱼竿的另一端,未有尘在乌篷里盯着船尾的言禅衣。本是温馨甜蜜的画面,却有一只罪恶之手从船侧缓缓升起,一把拽住了言禅衣耷拉在船外晃动着的脚踝。
言禅衣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一把拖入了水中。
言禅衣下意识的屏息,可脚上的那一只手,却死死的将她往湖底拽着。
她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低头往自己的脚底看去,竟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那男人嘴里还叼着一根长到够伸出水面的芦苇杆,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眸,正幽暗的紧紧盯着自己。
这时她感到左侧一阵举例的波纹震荡,似是又一个身影坠下了湖面,言禅衣心中一惊,赶紧侧头望过去,一双异色的瞳眸正焦急的望着她。
望着那双瞳眸,言禅衣刚刚的不知所措和我命休矣的感觉,霎时便荡然无存。
未有尘见眼前的身影突然落了水,尽管记得她说过自己会凫水。可不过三息,他便等不下去了,也急急的跳入了湖下,心中还在祈祷着,希望言禅衣只是自己跳下水跟他闹着玩的。
结果一跳入湖下,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便看到言禅衣正在极力挣扎着,她的脚踝分明被一个健壮的男子狠狠的拽住,无法挣脱。
未有尘不会凫水,正不受控制的下沉着。他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施展着轻功,便朝着那凶狠的男子坠了过去。水中施展武功比外面要艰难百倍,但一剑过去,还是刺中了那男子的手臂。
男子吃痛松开了拽着言禅衣脚踝的手,言禅衣的脚踝一恢复了自由,人便本能的浮去了水面,狠狠的吸了几口空气,便又赶紧潜入了湖底。
从未有尘跳入水中那一刻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笨蛋不会凫水!
言禅衣重入水下,努力的搜寻着未有尘的身影,还好这水质很是清澈,她不费什么力气,便将水下的动静看了个清楚。
她看到那个扯住自己的男子周身全是红到发黑的液体,已经不再挣扎的往湖面上浮去,她无暇顾及这个人是死是活,心中只想赶紧寻到那个不懂凫水的笨蛋。
言禅衣紧张又忐忑的往下潜了些许,这才望见未有尘双颊憋的通红的,正在挣扎着想要往上游去。
言禅衣又加快了速度往未有尘的身边沉去,见他似乎已是将口中最后的空气耗尽,言禅衣来不及多想,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未有尘拉到了自己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便又将自己的双唇附上,将口中的空气一点点渡给了未有尘。言禅衣见未有尘的双颊似是更红了一些,一心只想着必须赶快浮去水面上,不然只怕他们两人都会丧生于这柳湖底。
幸好考过救生员,言禅衣想着曾经所学的课程,将未有尘的身子转了过去,从身后揽住了未有尘的肩膀,让未有尘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又伸出一条腿,顶住了未有尘的身躯,这才加速用另一只手往水面游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托着未有尘浮出了水面,却不知是不是未有尘呛了过多的水,此刻竟双目紧闭着。
言禅衣急的眼泪直流,好在他们的船只离的并不远,船夫见两人落了水,也正立在床尾找寻着两人的踪迹。
见两人浮出水面,船夫赶紧将船桨伸了过去,言禅衣感激的抓过船桨,又大声喊道,“船夫,先将他接上去,他昏过去了!”
船夫闻言赶紧从言禅衣的手中接过了未有尘,船夫孔武有力,两手一提便将未有尘从水下提了起来。
待放下未有尘想再过来接起言禅衣时,却见言禅衣已经从湖中自己爬上了船。言禅衣顾不得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和酸痛的身体,只赶紧扑到了未有尘的身前。
她小心的将未有尘放平,两手按压着未有尘的胸腔。见未有尘没有吐出污水,又用一手捏住未有尘的鼻子,另一手托着未有尘的下颌,言禅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双唇附上未有尘的,将口中的空气尽数吹进了未有尘的嘴里,吹完后又再次对着未有尘的胸腔进行了按压。
当她第二次往未有尘的嘴里渡气时,未有尘终于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眸。
言禅衣见他睁开了双眸,赶紧想起身让他自主呼吸更多新鲜的空气,却是因着托着他游了许久而脱了力,腿一软便又趴在了未有尘的身上无法动弹,一双冰凉的薄唇,也准确无误的覆盖住了未有尘的。
言禅衣望着未有尘紫色的瞳眸里暗流翻涌,顿时尴尬又羞怯。
原本只是急救的人工呼吸,却演变成了唇与唇的碰撞,她此刻是用尽力气后的虚脱,而未有尘却是不知所措着却又不舍分开。
两人的唇瓣就像此刻两人的心一般,也是紧紧依偎着,跳跃的如同燃烧着的烈焰。直到船头的船夫望着这一幕,尴尬的轻咳出声,言禅衣这才回过神来,用尽了力气坐直了身体。
言禅衣红着脸背过身去,小声嗫嚅道,“你可好些了?”
未有尘从言禅衣的身后坐了起来,抬手轻抚向自己的唇瓣,似是有些意犹未尽。
但想起湖底那健壮的男人,心中又杀念斗生。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企图伤害他的禅禅,此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两位公…公子。”船夫虽是看出来了,这两位公子有一位是女扮男装,但人家是客人,自然是不好拆穿的。
加上刚刚看两人那亲密的举止,他犹犹豫豫着,这湿哒哒的两人,还要继续泛舟吗?“两位公子怕是该先回去换身衣裳,以免感染了风寒。”
“去湖心岛。”未有尘淡淡的吩咐道,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轻声道,“你的这乌篷船今日我们便包了,我们落水之事还请不要外传。”
“还去湖心岛?”言禅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湿哒哒的,许是最近运动的多了,吃的便也多了,曾经如机场大道的小平板,最近也长成了有些弧度的小斜坡,她顿时羞涩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完全不敢动弹了。
“风度在湖心岛里置了宅子,我们可以去那里换身衣服。”未有尘低声回应,望着她娇羞的样子,想起刚刚那甜美的唇瓣,这才后知后觉的红着脸道,“这里离湖心岛已经很近了,比我们现在回京城要近上许多。”
“今日这人,似是来杀我的。”言禅衣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安下心来,开始分析泛舟发生的这一切。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样非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仇家。是她言禅衣的身份得罪的?还是她言歌的身份得罪的?
“是,也不是。”未有尘低声回应着,紫色的瞳眸泛出了微微的红光。
“你知道是谁?”言禅衣闻言立刻抬眸望向了未有尘,是也不是是个什么意思?
未有尘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金簪,递给了言禅衣。
言禅衣接过手中的金簪愣了一下,很是仔细的察看了一番。
眼熟是眼熟,言禅衣绞尽了脑汁,最后终于想了起来,“是她!李祈恩!”
“你看我们后面那艘船,这柳湖这么大,那船却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停下垂钓时,那个船夫就不见了。”未有尘这才想起他早就觉得似乎不对劲的细节来。
“那个船夫死了吗?”言禅衣想起去湖底捞未有尘时,船夫周围全是血一动不动的,这才有点害怕起来。
“他要杀你,他该死!”未有尘说完便看见言禅衣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知道她定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到了。
但也无可奈何,那船夫并不无辜,为了支金簪,便要杀人,要杀的还是他的禅禅,实在死不足惜。
言禅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从自己眼前飘过,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