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水面上凋零的荷花花瓣,言禅衣莫名的惆怅了起来。
她就快要与她的情郎分离了,可能一两年,可能三五年。哪怕她亦坚信最终他们会在一起,可面对这不知长短的分离,依然会满心都是难言深浅的相思。
“你今日为何帮我?”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凉亭外传来,言禅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安星辰。
言禅衣没有回头,原本思绪万千的忧思就这般被打断了,她却也分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是喜是忧。
“算不上帮你,大家都是大周人,只是不想看你被大魏郡主欺负了去。”言禅衣淡淡的回了一句,看向风月和安星辰的丫鬟,又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本郡主要和安小姐说些体己话。”
安星辰见她只是瞥向了自己的婢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言禅衣到底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她挥手让彩儿退了出去,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将手中的一沓银票丢在了言禅衣的怀中,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些银子就当我谢谢你今日为我开脱的谢礼吧。”
言禅衣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被丢入自己怀中的银票,见那沓银票中间不知道夹杂着什么,十分的不平整。便随手拿了起来,翻了翻才发现,那银票中间竟是夹着一块手帕,手帕的右下角,赫然还绣着“星辰”二字。
想起自己说过她是自己手帕交的话,再看看安星辰垂首扭捏的样子,言禅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似乎多这么一个财神爷一样的朋友也不错。
于是言禅衣收起了手中绣着“星辰”的手帕,又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块自己的手帕,塞回到了那一沓银票中,递回给了安星辰。
“不用谢,我也没有真的做什么。”言禅衣见安星辰呆呆望着自己,却没有伸手接过自己递回的银票。于是便将中间夹着的手帕掏了出来,露出上面一个紫色丝线绣着的衣字。
安星辰看见了手帕上的字,再抬眸望向言禅衣时,眼神虽依然有些呆呆的,但眸中却又有着暗光在流转着。
她有些别捏的接过了手帕,却是没有再去接那沓银票,只试探性的问道,“既然是手帕交了,那你帮我开开后门,让我和玄机公子多些相处机会呗。”
言禅衣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是犹豫了起来。若是真心做朋友,做闺蜜,那么玄机公子只是一个披着文人皮的爱豆这事自然迟早是要告诉她的。
只是她若是接受不了,出去胡乱宣传了怎么办?又或者她心疼起之前求画的两百万两白银了怎么办?
“其实你为何非要结识这玄机公子呢?你和他其实,根本不可能。”言禅衣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道,“他或许也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和他很熟吗?”安星辰却是一点也没有在意言禅衣说她的爱豆没有她想象的好,倒是好奇起了言禅衣和玄机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想起言禅衣刚刚说的根本不可能,又忍不住红了红脸颊,辩解道,“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罢了,我当然知道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那日找你表哥买开业请柬,是我的贴身丫鬟彩儿,凑热闹去听了玄机公子的故事,回来眼眶都红了。彩儿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自是最看不得她受委屈的,问清了原委后,我便出了银子买了张开业请柬。”
言禅衣只静静的听着,对这丫头的评价也不由自主的又高了几分。对丫鬟好的主子,心中定是善念多过邪念的。
“后来我在国子监收到了开业请柬,看到那家画廊的名字竟然叫手可摘星辰的时候,我便也产生了些兴趣。然后到了开业那日我见到了玄机公子,虽然觉得他气质不凡,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假。我只是感觉,他的气质虽然脱俗,但却不像能写出那般诗句的人。”
“其实我外祖家世代行商的,我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从他的宣传造势来看,我便觉得他可能只是一颗被包装的棋子,他要价两百万两白银给我画自画像的时候,我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后来我还愿意花这些银子,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面子问题,你知道在拼银子多这方面,我可是从未输过的,更何况是在那个讨厌的八公主面前。”
“后来便是……你知道我外祖家虽然疼爱我,但却也经常笑话我是个钱筛子,一点银子也不会赚,光会往外漏了。其实我也是很想自己赚钱的,只是外祖家什么行业都有狩猎,我随便做哪一种,即便成功了也会被笑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所以我便想研究借鉴一下玄机公子背后之人的方式方法……”
“当然我也不并不真正了解玄机公子,我靠近只是因为,嗯……他长的也还是不错的……字写的也不错,画呢,也不错……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就是钱多了烧的慌吧!”
安星辰似乎很在意言禅衣如何看她,生怕言禅衣将她看成是一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花痴少女了,所以她解释的特别详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望着言禅衣那专注于自己的眼神,她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剖析给她,毫无保留的那种。
言禅衣见她终于语无伦次的说完了,便眸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一时之间倒有些茫然起来。
安星辰说的很显然都是真的,而且对自己有着莫名的讨好的情绪,仿佛是怕自己误会她什么了一般。
她对玄机公子没有那种一定要嫁给爱豆的情节,甚至在外表现出一副要将玄机公子收入囊中的样子,竟然只是为了气八公主。
且她还很机智的看出了玄机公子只是一个假象,这样倒是不用担心这铁粉变黑粉了。
只是安星辰这大喇喇的性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套了话去。玄机公子可是她最值钱的摇钱树,若是爱豆滤镜破灭,可是会掉粉的啊!
言禅衣纠结的眉头都揪在了一起,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起来。想想宫宴很快就要开始,这里人也会陆续多起来,根本不是个好的说话的地方。
“你就在府上等我的拜帖吧,这几日我会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玄机公子。”因着安星辰对自己不加掩饰的信任,言禅衣心中已经将这丫头当成了自己人,连自称都不再是本郡主了。
至于让她知道多少自己的秘密,言禅衣暂时也还没打算好。她面对着安星辰那灼灼的眸子,轻笑道,“宫宴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好!”安星辰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意,她曾经也是有过朋友的,蓄意接近自己的朋友。
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掏心掏肺的对着那个小妹妹好,有求必应的好,直到有一日她无意中听到,那个明明笑起来单纯可爱的小妹妹,背后却笑话自己只是个庶女,只配当她无脑的钱袋子。
她接近自己,只是为了从自己的身上得到用不完的银子和各种各样的好处。
从那天起,安星辰就不再和那些世家千金交好了,她宁愿把银子都用来宠着自己的丫鬟们,她明白了谁好过都不如自己好过,与其将银子贴了白眼狼,不如自己挥金如土的快活。
直到有一日,她见到了言禅衣,确切的说,是言禅衣的一首诗。
那是在沈府的桃花宴上,本来她已经很久不曾参加这些世家圈子里的各种无聊的宴会了,那日若不是她的娘亲想为外祖求得一副沈夫子早年的画作,她根本就不会去沈府。
可是她去了,也见到了第一次活动于人前的言禅衣……的诗。安星辰不爱聚在那群虚与委蛇的女子中,明明在暗自攀比着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首饰,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赞美着对方,无趣至极。
她的文采一向见不得人,所以那日她也没有真的进入到后花园去,只是在那外围的一个小凉亭里,静静的吹着暖风,赏着野花。
直到一张写着长诗的纸条,被风吹到了安星辰的脚下,她莫名的在彩儿弯腰前,自己便伸手将那纸条捡了起来。
上面赫然就是言禅衣写的那首《桃花庵歌》,她只粗粗的看了一遍,便爱上了这首诗。她无法说明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意境,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感动是从何而来。
但她清楚明白的感受到,这个叫言禅衣的人,让她很想去结交一番。
只是她进不去那后花园,那日因着娘亲很快便求到了画,她们便也早早的离开了沈府。她的娘亲只是个安府的姨娘,向来便不敢在这样的宴席中露面。
安星辰没能见上言禅衣,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她有意结交,可这个言禅衣,却是因为身子骨不好,常年便待在王府里不出来。安星辰递过几次拜帖,最后却是石沉大海,半点回音都没有。
她也想过,写出那般诗作的女子,定是清高的,可能人家根本不愿意跟自己这种除了有花不完的银子外什么优点也没有的人结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