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自家小姐这副欲哭不哭的模样,风华在心中悄悄的打定主意,以后小姐要喝酒,自己一定要拉着点才行!
“呜呜呜……”言禅衣突然顿住了脚步,似是再也绷不住了一般,一把抱住风华便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风华闻言也跟着红了眼眶,她知道,小姐这是舍不得前主子了。
其实又她何尝不是呢?她心悦的人,也要走了,而那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其实心悦于他。
风华拍了怕趴在自己肩膀上放声大哭的小姐,又用另一只手揩去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滑落的泪珠。有心想要安慰,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她也很想哭啊,可是她只能躲起来哭。
这时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拉着风华猛退了一步,她猝不及防,正担心着怀中的小姐会就此摔倒。
却是一个紫色的高大身影接手了她的位置,环住了她家那丝毫没有察觉到拥抱有何不同的的小姐。
风华踉踉跄跄的退了一步,虽然没有站稳,却也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风华头也不用回,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莫名的,还来不及说什么,眼泪却滑落了下来。
“我……”风流不懂,怀中女子这说来就来的泪水,究竟是为何。
却也知道,自己在看见这个娇俏的女子,满脸的泪痕,和眼神里那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情绪,让他的心默默的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只会这一句,“我……我会负责的……”
他不懂如何去宽慰一个女子,只以为自己又一次不小心轻薄了她。他早说过他会负责的,他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只是这般的话语并没有让风华的眼泪停住,反而更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风流只是站在原地,甚是不解的望着那匆匆离去的瘦弱身影。
回头望了一眼正小心拥着怀中女子,柔声安抚的主子,风流好像突然有些开窍了,见主子这似乎也有点嫌弃他的样子,他便不再逗留,转身朝着那道就快消失在夜色中的瘦弱身影追了过去。
他也必须去追,她离去的身影里好似带着诀别,他只蓦然觉得,若是不追,这个美好的女子,可能再也不会理睬他了。
未有尘从风华的怀中接过了他的小丫头,便只静静的揽住怀中还在放声大哭的小丫头,他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
他就快要离开大周了,可这个丫头却一直是半点虑色都没有,没心没肺的像是个局外人。他甚至还怀疑过,她是不是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甚至不及自己对她的十分之一?
可今夜望着她全盘崩溃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是不爱他的,她只是太聪明,所以知道,挽留也无济于事,只会是徒增伤感罢了。
她藏起自己的情绪,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走的更洒脱一些吧。
他想起她刚刚含糊不清吼着的歌,那般伤感,那般……让他难过。她从未为自己唱过歌,却是在他不在的地方,唱了这样一首,让人心碎的歌。
未有尘多想就这般抱着她,让这一刻永远的停留。
他是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的怀里。什么天下,什么大魏,都不如自己切切实实拥在怀里的人儿重要。
但最终,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将言禅衣打横抱起,飞身便往着篱菊院而去。
他要回大魏,不只是为了那个位置,还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往最高处去爬,也只有爬到了最高处,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和她在一起。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榕树后面,露出了一截火红似血的衣角。
榕树后有一位一身红衣的男子,手中还拧着一件火红的斗篷。他的眼眶似乎也有些泛红,但最终也只是拿着那件火红的斗篷,转身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篱菊院里,风华还没回来,言禅衣却已经被抱着,送到了厢房里。
未有尘试着将怀中的小丫头放回床榻上,可这醉酒的小丫头,却是爆发了惊人的力气,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半点不肯撒手。
“不要走……”言禅衣闭着眼吸了吸鼻子,鼻头哭的通红,似乎还有些堵住了,哼哼唧唧的话里,都带着浓重的让人心疼的鼻音。
“我不走……”未有尘抱着小丫头,坐在了床榻边。
小丫头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小的脑袋似乎听清了他的回答,努力的抬眸望了他一眼,骤然眼角和嘴角都弯了弯,低喃道,“小和尚……你是我的……”
未有尘怔了怔,突然想起初遇她时,自己结结巴巴的对着师父道,“你的身边有……有一只鬼……”
想到这初遇,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嘴角。那时候的小丫头,虽然半透明着,却比现在高上不少,也比现在……韵味不少。而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没有她高的小和尚。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从那一眼开始,他便觉得她会是他的。
全世界只有自己能看见她,能听见她,能感受到她。那时的他明白到这件事,便觉得她只会属于自己,不止是她的美丽让他动心,还有那莫名的熟悉感,让他相信了师父说的,自己来到大周,就是为了遇到她。
那时候真好,她的好只有自己看的到。可现在更好,这么好的她,可以让他这般静静的抱。
她能不能救赎自己,未有尘不知道。但未有尘却笃定的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见她,和她在一起。
成佛也好,成魔也好。若是不能与她在一起,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我是你的……”未有尘低声附和着,眸光缱绻的望着怀中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的丫头,除了宠溺,还有那呼之欲出的不舍。
许是怀中的人儿找到了那熟悉的安全感,紧握着他衣襟的手终是滑落下来。未有尘轻轻的将怀中的珍宝安置在了她那柔软的床榻上,伸手替她将头顶的公子暨拆散开来,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昨日明明才见过,本来今日不该再来的。风允烈派了多少人在盯着他,他心中有数,却是花了大半个时辰甩掉那些尾巴,心心念念的来了这里。
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多看她几眼,他想念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想念她古灵精怪眉眼流转的样子……
分离的日子越靠近,他便越是不舍,不舍到恨不能每分每秒都在她的身旁,哪怕她是睡着的,哪怕他只能静静的望着她的睡颜。
不知道会是多久的分离,他舍不得啊。
她还没长大,他心中多么的害怕。
她的身边会不会有别的人来陪伴?陪她哭,陪她笑,陪她……老?
未有尘心中的不安其实一点也不比言禅衣少,只是他知道的,只有他的羽翼再丰满些,才能牢牢的将她护住。
她唱的何尝不是他的心声,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因为你有梦可做。
她就是他最美的梦,也是他穷极一生都要去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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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禅衣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想起昨夜的醉酒,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楚,昨夜未有尘到底有没有来过?还是这只是她醉后的一场梦?那么昨晚的眼泪呢?是真的流过吗?
坐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知道酒精会让人的情绪放大,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因为他离去的日子逼近了,而那般失控到放声大哭。
她没有质疑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她两辈子为人,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她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怎样?是不是就像昨晚那样?想着想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有些嫌弃自己昨晚的小失控,言禅衣索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昨晚真也好,梦也好,她反正,只权当是梦一场吧。
从床榻上起来,屋外听到动静进来的却不是风华,而是风月。
“怎么是你?早上不都是风华过来的吗?”言禅衣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风月,还是个大夫呢,毛手毛脚,一个头都梳不好。
风月闻言却是没理会言禅衣的嫌弃,反而促狭的笑了笑,故作神秘道,“风华姐啊,她说她昨晚不小心撞到树,把嘴皮给撞肿了。”
言禅衣有些莫名得望了一眼风月,风华撞树了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昨晚不小心看到了,那棵树啊,怕是早就让风华姐姐动了春心了。”风月却是笑的愈发神秘了,满脸就写着,快来问我啊,我知道个大八卦。
言禅衣蹙了蹙眉,风华动春心?风华其实也已经是可以婚配的年纪,若是她想,自己势必是要成全的。
她可没有要把身边的丫鬟全都留成嬷嬷的打算。
“是什么树……呸,是谁啊?你觉得靠谱嘛?若是个好的,我便做主让她嫁人就是了。”言禅衣并未追问,用脚指头想想她也能猜得到,风华喜欢的人,不就是风流那块木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