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宴这日,言禅衣已经不敢再像往日宫宴那般,大清早便跑进宫里找未有尘了。
虽然没收到什么消息,但她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皇后定是铺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将她捕获的。
后宫不是她的地盘,她只能防备,不能主动出击。
“今日宫宴,你们二人除了护着我之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听见了吗?”言禅衣带着风华风月坐在马车里,紧张的吩咐道,“我的身份可以压许多人一头,但若是皇后亲自来找我麻烦,你们也不可与之硬碰硬,只能随机应变。”
风华和风月都懵懂的点着头,原本两人都不紧张的,可被言禅衣念叨了一路,便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今日宫宴,言王府只有言尽欢和言禅衣来了。言幽鸿带着沈善睐前几日就出了城,说是沈善睐想去靖远的送子观音庙里拜拜,求个子什么的,并不在京中。
而苏曼姝身子重,又孕吐的厉害,即便想来参加宫宴,也被言尽欢又按回了床榻里。
言尽欢还不知道国师预言“得禅衣者得天下”的事,言禅衣也还没打算告知,所以言尽欢纯粹是抱着,进宫游玩的心态,一脸轻松的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言禅衣忐忑了一路,却在宫门口遇见了苏若水。
苏若水似是刻意等在这的,见言禅衣下了马车,便上前了几步。
“堂舅舅可是在等我?”言禅衣见苏若水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主动开了口。
“禅衣可否借一步说话?”苏若水见她身后两个丫鬟防狼似的眼神,还有前面频频回头打量自己的言王爷,只好小声的说着。
言禅衣犹豫了一下,对着自家爹爹道,“父王,堂舅舅有些关于国子监的事找我问话,您先去忘忧殿,我一会儿就来?”
言尽欢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苏若水是整个大周最谦谦有礼的君子楷模。
言禅衣见爹爹走了,便跟着苏若水来到一处凉亭,风华和风雨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言禅衣吩咐着守在了凉亭外的小路口上。
“堂舅舅找我何事?”言禅衣与苏若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也有些冷漠。
苏若水怔了怔,才开口道,“今日沈国舅有所行动,旁人若是送来食物,你切记要让你身边那个懂医术的丫鬟经手之后再吃。”
“毒药?”言禅衣没想到沈左相的计划如此敷衍,就是毒杀了自己而已。
“不……”苏若水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他打算对大魏两个皇子和你,同时下药。”
“……”言禅衣听到这,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药了。
心中顿时有些恶心,怎么这沈国舅的手段方式,和他那两个死女儿的一样肤浅呢?
“禅衣为何今日对我,如此疏离?”苏若水见她蹙着眉,却不开口,有些莫名的难受。
“堂舅舅不知么?”言禅衣定定的望着苏若水的眼眸,他的眸子是一如往日的平静,又好像多了些许缱绻。
前几日明明还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今日她却对他不想理会,这个中缘由,言禅衣也有些弄不明白。
“禅衣对我可是有什么误会?”苏若水拧紧了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在试探着。
“误会?堂舅舅何以让国师造谣?”言禅衣冷冰冰的开了口。
她派了护禅阁的人出去打探了几日,才知道国师一直在闭关,进宫前只见过苏若水一人。所以这莫名的预言,十有**其实是出自苏若水之手。
苏若水闻言脸色白了白,犹豫着,还是开口道,“禅衣是想嫁给风允宸吗?”
言禅衣没有回答,依旧用沉默应对着苏若水的反问。
“我不会让你嫁给风允宸的,言禅衣。”苏若水的声音也陡然间冷漠起来,只是他眸中的温柔尚未褪去,便又开口道,“我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容你嫁给旁人。”
言禅衣惨白着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悦于她?他怎么就又心悦于她了?
他一如上一辈子的霸道,他心悦于她,她便不能嫁于旁人。他为何不问问自己,是否同样心悦于他?
言禅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苏若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仔细回味着他的话语,她又有些恐惧起来。
“你既宣扬说得我者得天下,又如何娶的了我?”言禅衣颤抖着问,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让她心惊的猜测。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苏若水的声音如同一块没有热度的坚冰,他漆黑的眸底,透着不明的光亮。
他一步一步走近了言禅衣的身边,认真的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都别想逃,也逃不了!”
言禅衣听着这话便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却被苏若水一把扯进了怀里。
她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退出去,可即便连内力都用上了,也撼动不了半分。
苏若水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她,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所幸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上辈子,下辈子,是什么意思?”言禅衣有些惊惧自己的猜测,只能问出口,求一个解答。
“你果然也记得,是不是?”苏若水却是笑了,手轻轻揉了揉胸口倚靠着的脑袋,柔声道,“我们是三世情缘,不会被轻易拆散的。”
言禅衣此刻已经慌到六神无主,他居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还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三世的纠葛?她该怎么办?
言禅衣还没想明白,苏若水却是突然松开了她。
苏若水看着不远处缓缓走近的宫女,对着言禅衣低声说道,“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要在不归山上等着,等我来娶你就好。”
说完苏若水便转身离开了凉亭,言禅衣也终于是脱力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风华见苏若水走了,便赶紧冲了过来。
看到言禅衣面色如纸,呆呆的坐在地上,又手忙脚乱的将人给扶了起来,很是着急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风月也赶紧上前来拉住了言禅衣的手,急切的给她探了探脉。
“我没事……”言禅衣在两人的喧闹下,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现在很想找人问一问,她和苏若水的问题。可好像,没有人能回答她,她也无人可问。
苏若水是有了所有的记忆么?她所知道,只有上一世的记忆。传说中的三世记忆,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那时他对自己有着淡漠的温柔,却好像和对别的人,也没什么差别。如若不是自己住进了icu里,她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苏若水对自己有着旁的感情。
现在他记起了一切,又为何会来逼迫自己?
他那般胸有成竹的让她等着,他定是要往那个位置爬去的。
那个位置……她突然想起了她还是魂体的时候,漂浮在她自己的病床前时,苏若水说过的话。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如果你再遇到我,记得告诉我,不要去坐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死在你手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们之间的记忆,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错?抑或是,他们的三世,顺序有了偏差?
是不是这辈子,她会亲手杀了他?
言禅衣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杀掉苏若水,她不愿也不想。
他只是心悦自己而已,自己何以会要杀掉他?越来越多的问题涌上心头,让言禅衣困惑无比。
她该怎么做?现在去告诉他,不要去坐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否则自己迟早会杀掉他,有用吗?
言禅衣浑浑噩噩的被风华和风月拉着,朝忘忧殿走去。
已经快到酉时,宫宴就快要开始,她不能再这般恍恍惚惚。
今日的宫宴于她而言,凶险万分,她是该清醒些的。
言禅衣以为,自己会遇到的宫斗下药,应该是那种某人不小心将茶水之类的打翻在她身上,然后被宫女带去某个人迹罕至的偏殿更衣,然后再被下药之类的。
结果却是在她还没走进忘忧殿,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宫女,直接给撞进了忘忧殿侧门边的池塘里。
那速度明显是个有功夫的宫女,毕竟连风华和风月两人一起,都没能挡的住。
言禅衣有一瞬间的懵圈,不是要下药害她的么?现在临时改变计划了?变成想直接淹死她?还是想找个宫女来撞死她?
池塘的水并不深,只是池塘里种了不少的荷花,整个塘底都是淤泥。言禅衣挣扎了许久,阻止了风华要跳下水来的冲动,靠着自己慢悠悠的从塘底爬到了岸上。
岸上有不少的人正在围观着,撞她的那个宫女也在池塘边上跪着,哭得凄凄惨惨,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让人怀疑她刚刚怎么会有力气将言禅衣给撞下池塘去。
言禅衣今日穿的是一条浅紫的云雁细锦衣,只是如今从淤泥里爬了上来,整条裙子除了污浊,便再也看不出其他了。
“怎么回事?”皇后似乎是踩着点过来的,她都不用开口,身边的大宫女春梅已经开始替她演起了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