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狼奇道:“我们才在木林城里听见的啊!你们安倍家的女巫,哦,不,巫女,到底有几个啊?怎么感觉城里城外遍地开花似的?”安倍秀宁深吸了一口气道:“安倍家的巫女,一代只能由一个人继承。?(?八[一中?文<网〈[w?w)w〕.?8}1]z}w〕.]如果你们在木林城听过这歌,那么,那么只可能是她。可是她怎么会还活着?”黎陌阡和臧参谋对望了一眼:“她?她是谁?”
安倍秀宁眼泪流了出来:“安倍家族的上一代巫女,我的祖母告诉过我,日照大神有着无上的神通,性格暴烈,只有我们安倍家的巫女才能够与它沟通。所以,百年前随同日照大神一起来到华夏的,还有我们安倍家族负责当时天皇皇室祭祀的嫡系巫女,我祖母的姐姐。那年她才十八岁,皇室传言,她当年被华夏修士所杀,可怎么……”
黎陌阡摇头道:“那也不一定。也许那歌只是曲调和你们的巫歌相似。但歌声绝对不是倭语,但也不是华文,根本听不懂。或者,难道你大祖母音不准?”安倍秀宁急道:“我大祖母是公认的音律天才,十六岁的时候就继承了七福神里的厶财天之位,怎么会音声不准呢?”
臧参谋吁了一口气:“原来是厶财天!寿老人、呲沙门天、布袋和尚,再加上这位厶财天,七福神里算是有一半已经现身了,就不知道剩下的几位须到底是何方神圣?”芫狼插嘴道:“这好办,姑娘你不是说女鬼是你大祖母吗?赶紧喊出来让我们师座问问剩下三个是什么人。祖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欢喜,被孙女婿一盘问哪有不交代的道理?”
众将官纷纷低头强忍住笑,芫狼被黎陌阡要杀人的目光瞪得又溜回了最后面。臧参谋连连咳嗽才把笑意掩饰过去,问安倍秀宁:“秀宁姑娘,你这么说倒是能解释木林城里的女鬼为什么行踪隐秘的原因。确实她一个倭国女人身在异国,又遭受过变故,心里害怕,不敢见人也是正常的。不过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对她也是一种安慰,我们也没必要为难一个无辜的倭国老太太,不如帮你找到她返回故国,算是积善之举了。”
安倍秀宁感激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找到我大祖母,就一定找得到天照大神和琼勾玉。那样我就可以请求小次郎将军带军队远离木林城了。”黎陌阡冷笑道:“最终谁胜谁败犹未可知,我黎某人还真不用女人给我求情。”安倍秀宁痴痴地看着黎陌阡的眼睛,轻声道:“对于我来说,谁胜谁败都没关系,只要能尽早停战,看着你安全就让我心里欢喜。”黎陌阡一愕,臧参谋***过话头:“那安倍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安倍秀宁羞涩道:“我只想请各位暂时离这座塔楼远些……不要让我大祖母害怕……我,我要为她献上皇室祭祀歌舞,她听到就一定能明白是我来了,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夜寒风急,塔高城寂,安倍秀宁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在风中舞动,轻灵的歌声在寂静的古城中远远地四处传开,众将官都听得痴了。芫狼由衷地叹道:“差不多的调子,怎么声音会有这么大的区别?真是一个鬼唱,一个仙乐。配上这舞跳得,就跟七仙女下凡一样!”臧参谋点头道:“听这曲调确实是一样的,说明秀宁小姐真的没有骗我们。师座你说是吧?”听黎陌阡没有回答,掉头见他已经看得痴了。
芫狼碰了碰黎陌阡:“师座,臧参谋和你说话呢。”黎陌阡这才醒悟过来:“是,是。我从你们出城时就开始担心秀宁是七福神里的厶财天,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看来我多虑了,确实应该另有一个厶财天。”臧参谋笑道:“我看秀宁小姐应该是吉祥天,能带给二十三师吉祥安乐的仙女才对。”黎陌阡道:“那可真应了你宝船七福神画上的指路仙女了。”一众谈说间时间悄悄地流逝,可是除了偶尔露出云间的月亮,没有出现任何回应秀宁歌舞的异象。
黎陌阡痴痴地看着额头渐渐渗出汗滴的安倍秀宁,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离开东京码头的那天,那天的秀宁也是一样用歌舞为自己送行。不知道今天的歌舞是不是又意味着一场新的离别。然而除了入神的黎陌阡,周围别的将官都渐渐骚动不耐起来。芫狼依旧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捅了捅臧参谋:“好参谋,你看咋还没动静呢?”
臧参谋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安倍秀宁越舞越急,就像在旋风中被吹卷的百合花,似乎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飞向天边不知所踪。口中的歌声也渐渐接不上气。芫狼是习武之人,深知这是用力太久虚脱的前兆,正要提醒黎陌阡,忽然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武师行走江湖讲究的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经过长期的体能和感官训练,芫狼的感知力远比常人敏锐。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芫狼好像听到了在安倍秀宁的歌声之外,一阵来自洪荒的狰狞鼓点在由远及近,又像是不知名的凶兽在低沉咆哮,步步逼近。一阵战栗在芫狼的心里陡起,很快传导到皮肤上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仿佛回到原始时代赤身**地暴露在遍布狼群低声嗥叫的荒野中央,忍不住就要拔枪自卫,但右手却被人一把执住。
是臧参谋制止了芫狼拔枪的举动,此时大宁寺塔周围响起了回应安倍秀宁所吟唱的古曲的古怪歌声,正是早前众人在大宁寺塔里听到的凌厉鬼音。两个女音合在一起相互糅合拔高,就像黑白两根钢线缠绕着直直地往天际扎去。
两种声音的曲调虽然一样,但新响起的歌声却充满着无尽的怨恨,怨恨中又带有年华老去、良人不归的苍凉,细听下让人惊恐之余又忍不住要掉泪伤感。和安倍秀宁歌声的清远悠扬恰成反比。芫狼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乖乖,这东洋老太太得多苦啊,唱得让人……我看哪,她一准儿早不是活人了,你们没听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吗?就是一冤魂不散在作怪!”
话音没落,忽然安倍秀宁旁边的一块土壤慢慢往上坟起,地上的土越坟越高,露出一个巨大的土洞,一个披头散的黑色影子从土洞里缓缓升起,边升边舞,虽与安倍秀宁的舞姿一样,却让人觉得恐怖诡谲。黑影双足离地面差三寸左右的时候忽然停住,没脚一样悬空站在洞里。
月亮在云后露出一角,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黑影是一名衣服头都被泥土污秽的老妇人,面对安倍秀宁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像煮熟的鱼眼珠一样白浊,显然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不见光明蜕化了。安倍秀宁扑了上去,跪倒在老妇人厶财天脚下放声大哭。
厶财天僵尸一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地摸着膝下安倍秀宁的黑。安倍秀宁抽泣着说着什么,厶财天却在不停摇头,安倍秀宁似乎在坚持,厶财天的神色却渐渐不耐,用力地推开了安倍秀宁,抬足走出洞口,捡起一根枯枝在土地上画着什么。
芫狼这才呼了一口气:“有脚,原来她有脚哎。不然我还真当是鬼呢!。”黎陌阡面无表情地回道:“你去把自己埋在地底下几十年,再照照镜子看好不好看。”芫狼讨了个没趣,不敢再惹黎陌阡,转问臧参谋:“不都说孙女见祖母两眼泪汪汪吗?怎么我看着一见面两人就呛起来了?”
果然安倍秀宁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厶财天写在地上的倭文,伸出双手向老妇人乞求什么。厶财天脸上的表情更觉凌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在地上写得更疾。臧参谋皱眉道:“秀宁姑娘是请求她祖母和她回国,可那老妇人厶财天不肯走,说要在木林城里等一个人回来。然后,然后……”
芫狼奇道:“等人?等什么人?这老女人怎么光写字不说话呢?”臧参谋低声道:“看来她早就哑了。所以我们才谁也听不懂她的歌声。她也没有写等什么人,但,但,不好!”
还没有等芫狼明白臧参谋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一直关注局面慢慢移动的黎陌阡已经抢在臧参谋行动之前拔枪冲过去搂住了安倍秀宁,随即原本厶财天站起的土洞里蹿出一个比夜色更黑的黑影,直扑向安倍秀宁,却被黎陌阡挡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把黎陌阡和安倍秀宁两人像纸片一般直撞飞回人群里。众将官慌忙把他们扶起,芫狼骇然大叫:“怎么会这样,那是个什么怪物?”
臧参谋涩声道:“应该就是倭国天照大神吧。那个巫女厶财天最后在地上写的是,你们倭国人都不是好人,让天照大神将你们全部咬死才能泄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