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算’,明明就是错了。”
“算我怕了你,对不起!”小雯笑嘻嘻道。
“这个态度不端正,什么叫‘算’啊?”小满冷着脸。
见小雯脸涨的通红,眼看就要发作,我急忙打圆场道:“快看,前面那是不是个瓜棚?”
一听前面有瓜棚,两人这才不再呕气。吃着西瓜,小满开始埋怨马的脚力太差,马主委屈道:“这位小兄弟,走马能跑这样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正纳闷,这马怎么打也跑不快呢。”
“走马跑不快的,但是耐力好,骑着稳当。有钱人骑这种马,是为了减肥。跑的快了,谁还敢骑啊?摔着了人,我赔不起啊!如果都象你们两人,当然不用担心,但那些有钱人,哪有这样的好身手啊。”马主不忘恭维道。
晚饭是在香山脚下吃的,小满抢着付了账,见我有些不高兴,推了我一把道:“愿赌服输,更何况是我自己提议的,不好自打耳光的。”
“你又没有输。”我坚持道。
“我抢跑在前,后来虽然是一起跑到的。谁输谁赢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可是心中雪亮啊。”小满自嘲道。
送走了小云和小雯,小满没有回家,而是和我一起回了饭店。欧阳不知去了哪里,我和小满在外面买了花生、毛豆,搬了一箱子冰镇啤酒,两人没有用杯子,而是直接吹喇叭。
几瓶酒下肚,小满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一伸手搂着我,推心置腹道:“龙哥,我知道你有话一直憋在心底的。其实,即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我一口喝干一瓶啤酒,看着他的眼睛道:“只要你把我当兄长,就可以了。”
“从我上二年级开始,就再没有见过妈妈。一晃就是十年,这么些年来,我最怕见的场景就是母子温馨。别人都有妈妈,我的妈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小满擦着眼泪道。
我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示理解。
听小满啰里啰嗦半天,才搞明白事情原委:
小满的姥爷是经历了枪林弹雨的共和国元勋,因为在文革中直言无忌,受到政治迫害,不但自己丢了官职监视居住,儿女也被分遣到各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因此,小满的母亲在河南结识了小满的父亲,成就了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文革结束后,小满的姥爷重新出山,成为大军区的负责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对女儿的这桩婚事指手划脚,受父亲的影响,小满的舅舅们也不停的劝妹妹离婚。小满父亲是个质朴的乡民,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小满母亲对父亲、兄长的粗暴干涉强烈不满,以至于多年没有回去省亲。父女都不愿意让步,这样过去了几年,最后,小满母亲是被兄长以父亲病危为由骗回了北京。回到北京后,小满母亲被家人软禁起来。小满母亲绝食明志,却被送到了医院。小满父亲来京寻找妻子,却被挡在了门外,报警,有关部门也不敢过问此事。因为惦记儿子,小满父亲只得怏怏返回洛阳。小满母亲在家中,成了哑巴。事情就这样拖了几年。直到老人退居二线后,开始后悔当年的草率,但却放不下架子和父亲的尊严,只好让儿子去找女婿,做为这些年的补偿,小满父亲轻易的成为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得知丈夫发财的原因后,小满母亲痛恨丈夫的背叛,开始变的愤世嫉俗,终于看破红尘出了家。小满从小就怕外公,除了和年纪相仿的娇娇亲近之外,对舅舅们既怕且憎。
“都是骗子,骗我妈妈得了严重的传染病,在隔离治疗。只能等到病彻底好了,我才能见到母亲。我不想进外公的那个家,那里的一切感觉都冷冰冰的。如果没有母亲,再也不想踏进那个门了。”小满恨恨道。
“我倒觉得你外公、舅舅对你不错的。”我劝慰小满道。
“龙哥,你有所不知,他们对我好也是有原因的。两个舅舅的孩子全是女儿,如果外公家有孙子的话,眼里还会有我这个外孙?”小满愤愤道。
“外甥子是狗,吃了就走。这话可是说旧了的。”我故意逗他开心道。
“这道理我懂,龙哥。所以我不想回那个虚情假意的家。也不想见外公和舅舅。”小满脸涨的通红道。
“不回那里,你又能到哪里?”
“我琢磨过了,就在北京买套房。龙哥,你和我住在一起,兄弟们再也不分开。”
“你不要父亲了啊?”我拿起酒瓶轻轻和他一碰。
“爸爸苦了十多年,该重新建立个家庭了。这也是妈妈的意思!”小满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潸然。
“留在北京读书,我可以经常见到母亲,她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大好。有我照顾,父亲也会放心的。”今天与母亲的意外相逢,小满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这样也不错,读书照顾母亲。等过几年,我手上有些积蓄了,在北京买套房子,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接来住,让他们享享清福。”一想到妈妈的病,我的心也揪紧了。在失去自由的一百多天中,思念最多的就是母亲。妈妈如果知道我在看守所中遭受的磨难,一定会心痛落泪的。
“为了咱们母亲的身体健康,干!”我提议道。
小满喝完,抹抹嘴,重新打开一瓶递在我手中,附和道:“对,必须要买个大点的房子,让伯父、伯母他们来北京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龙哥,你说我去学什么专业好呢?”小满请听听我的意见。
“如果只是混日子那学什么都可以,反正你也没有就业的压力。”
“龙哥,我是认真的。以前不觉得,但是认识你以后,总感觉自己象个白痴一样,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大着舌头说完,小满静静的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你对什么最感兴趣,就学什么好了。”
“除了喜欢吃,我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小满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喜欢吃,你可以作美食家,一生吃尽天下美食。民以食为天,你去学酒店管理好了。以后自己可以开连锁酒店的。”我笑着,给他出主意道。
“这个主意好,我如果开店,就只做让穷人能消费起的、物美价廉的饭菜。”小满兴奋的说。
两个人规划起了人生,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箱子啤酒。见小满还要出去买酒,我急忙拉住劝道:“不少了,再喝明天起不了床的。”
小满早就醉的狠了,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乖乖去睡觉了。听着小满时高时低的鼾声,看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我却无法入眠。
人的一生究竟应该怎样渡过呢?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位高权重钱多的人,就真的拥有了幸福吗?
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看还不到十点钟,索性拨通了师叔的电话。
师叔还没有休息,他告诉我一个令我震惊不已的消息,那个‘卒三进一’并不是高田澄子说的那么简单,二人大有来历:高田与‘卒三进一’是世交不假,竹山的祖上曾经在旧北平投资过一家商社,说是贸易商社,其实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实际干的却是文物走私的勾当。商社的经理正是高田的祖父。知道了原委,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中国行迹就十分可疑了。尤其是竹山和孙家兄弟同时出现,很难不让人不去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勾结。
当我吞吞吐吐地将高田要求我装扮成她的男友一事告诉师叔后,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师叔字斟句酌道:“这事情可以帮忙,但要注意保持安全距离,不能和这个女人走的太近。”
挂掉电话,我陷入了沉思。这个端庄睿智的知性女子,莫非另有一层身份?象我这种小角色,她怎么会放在眼中呢?如果真的是别有所图,又怎么会偏偏选中我呢?
所有这些疑问,困扰的我头痛欲裂,折腾到半夜,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自从上了大学后,小云变得开朗自信了许多。她不愿意继续花我的赞助,放暑假后没有回洛阳,而是选择了勤工俭学,先是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又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店里兼职打小时工。每天忙碌着赚学费,没有多余时间和我约会了。
小满听了我的建议,真的决定去学习酒店管理。他连考试也没有参加,直接被北京林业大学录取。
趁着距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和小满一齐报名去考驾照。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许多人趁着放暑假的时间,把孩子打发到驾校考驾照。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过的倒也开心。
北京的夏天酷暑难耐,热的邪乎,尽管做了防护,一个多月下来,还是晒黑了许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和小满都顺利的拿到了驾照。
知道儿子要在北京上大学,小满的父亲很是欣慰。他不但按照小满的意愿为他在北京购置了房产,还买了一辆新车做为礼物。
金秋九月,小满收拾好一切后,重返校园开始认真读书。小满把家中的钥匙给了我一把,而且专门给我布置了一间屋子做卧室。
平时学习紧张难得一见,每到周六日的晚上,小满就会请我到家中聚餐。
国庆节前夕,酒店完成了最后的装修。师叔亲自从洛阳赶来北京,主持开业庆典。开业庆典隆重而热烈,从大江南北赶来的宾朋云集,有许多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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